萧厉眯了眯血色红眸,没有分毫的顾忌,冷冷说道:“以老谢氏和沐容的凉薄狠毒,这样的事情不是做不出来,”

我面色大变,油然升起了一股不安,

“别怕,有我在,”萧厉的手轻轻搭在了我的肩头,一股暖意顺着他的掌心流入我的身体,

“大小姐,已经准bèi

好了,”赵妈妈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个包袱,看样子是装着我的衣裳等,奇诡的是,对于就站在我身边的萧厉,她完全看不见,

萧厉对我勾了勾嘴角,眼中竟闪过一丝顽皮之色,

我知dào

,必然是他用了什么障眼法之类,

“咱们走,这就去梧桐轩,”

我带了赵妈妈和海棠,身后跟着个如影随形的萧厉,一起回了梧桐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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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nbsp;才到了门口,我便心下一沉,

门口,站着两个身高马大的护院,而院子里,灯火通明,隐隐传来了争吵声,

“大小姐,您不能进去,”护院见到我,伸手一拦,将我挡在了门外,

“让开,”我怒道,就往里边闯,

“大小姐,咱们兄弟俩是奉了侯爷的令看守大门的,您别为难我们,”另一个护院说道,

我盯着他们,沉声道:“父亲是主子,难道我就不是,让开,”

二人犹豫,赵妈妈上前就对着其中一个劈头一巴掌,骂道:“忘恩负义的王八羔子,当初你老娘病了个要死,是谁求到了夫人跟前去,夫人给了银子叫你们求医买药,如今好了,就忘了夫人的恩德了,是不是,”

那人捂着脸,半声不敢分辩,却也微微地闪开了身子,

我一把推开他,大步走进了梧桐轩,

顾嬷嬷等人都在西厢房里,被几个护院守住了门,出不来,见到我,顾嬷嬷嘶声大喊:“快去救夫人,”

我往主屋里走去,

里边,争吵十分激烈,

“沐容,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我是被人陷害的,我跟那薛五之间,清清白白,”母亲声音颤抖,难掩愤nù

和悲哀,

我看不见父亲,却能听到他冷淡疏离的话,

“是不是人陷害,并不重yào

,”他带着几分不耐,“重yào

的是,你与别的男人躺在了床上,被人捉奸在床,永城侯府,容不得这样声名有亏的主母,嫣儿,也不能有你这样声名狼藉的母亲,”

顿了顿,他声音里竟然又放柔了,“婉如,夫妻一场,我不想让你太过难堪,你……自行了断吧,”

他是来逼母亲死的,

我死死咬住了嘴唇,充满了咸腥的血气从嘴角溢出,果然是他,前世是他逼死了母亲,

“不,”母亲哭道,“我本问心无愧,为何要死,害我的人才是该死的,”

父亲沉默,不发一言,但是不难想象,此时他定然是没有心软的,

“侯爷……”我听到母亲声音低了下去,绝望地说,“我怀着你的骨肉,你竟如此狠心吗,连你的孩子,也不要了,”

话音里充满了哀求,

过了半晌,才听到了父亲冷硬至极的回答,

“有你这样的母亲,孩子长大后也不过是面对世人的嘲笑,”

话中之意,他竟是真的毫不在意母亲腹中的胎儿,要母亲带着孩子去死,

我死死掐住掌心,前世的他,也是一样知dào

母亲是有了身孕的吧,也是这样,狠厉无情地逼迫母亲吧,

掌心里传来一阵刺痛,我低头看了看,里边已经有了血色渗出,

“林婉如,我给你体面,你也别不知好歹,闹得越大,你便越发丢脸,”父亲冷冷道,“连带着,嫣儿也会被人指摘,难道,你宁可自己苟活,也要让人指着嫣儿鼻子骂她有个不知廉耻与人苟且的母亲吗,”

不得不说,父亲着实是个很会抓住人心弱点的人,

母亲本就是无父无母,我是唯一与她血脉相连的人,她可以不在意别的,却绝对不会不在意我的名声,

“你自行了断,还能博个贞烈之名,到时候,我自会向皇上上折子,为你讨回公道,为嫣儿谋个好前程,你若不肯,为了叫嫣儿避嫌,也只能先将她送到庵里去,届时,叶家又会如何,”

“叶家,也是功勋之家,天行从小聪慧,在京中颇有才名,是东川侯府的世子,这样的少年英才,若不是当年皇后娘娘的一句戏言,可是会与嫣儿定下亲事的,婉如,你是个聪明的人,应该懂得取舍,你的声名体面,女儿这一世的前程,都在你一念之间,”

母亲失声痛哭,哭声悲愤凄凉,隐隐中便透出了几分死寂,

我知dào

,她已经被父亲说动了,

闭了闭眼睛,我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掀起大红色猩猩毡的帘子,愤nù

地走了进去,

纵然已经听到了父亲的无耻之言,内室的的一切还是叫我眼前发黑,几欲疯狂,

母亲只穿着寝衣,伏在床头,一头墨似的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更显得她清瘦,她的脸隐在发丝后,叫人看不清,然而那从心底逸出的无助哭泣,更叫我心如刀割,

她面前的高几上,摆着一条叠好的白绫,白绫乃是进上的东西,在八宝琉璃灯下闪动着雪般的冷光,仿佛在无声地催动着母亲结束她的生命,

而父亲,就居高临下地站在床前,沉眸看着母亲,他的目光中,没有了两个月前的温柔缱绻,有的,只是一片冰冷,曾经朝夕相伴,恩爱无比的枕边人,如今在他看来,只是个陌生的,毫无干系的濒死之人,

我的火气一顶一顶的,只觉得就在喉咙间,若是可以,真想将这口火气喷在沐容的身上,烧死他这无情无义的凉薄人,

掀帘子和脚步声,叫他和母亲都是倏然一惊,

“嫣儿,”母亲失声喊道,面色如雪,眼泪在见到我的刹那间滚滚落下,

沐容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随即便恼羞成怒,喝问道:“谁许你进来的,长辈在说话,就这样闯进来,你还有没有点儿规矩了,”

“长辈,”我一步一步走过去,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唇瓣勾起一抹冷笑,“我的长辈,我还以为,您沐侯爷是石头人,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呢,”

“孽障,”沐容被我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举起了手,“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但是,不知为何,他的手,无论如何也打不下来,便如同隔空被人攥住了腕子一般,

我对着他身后的萧厉笑了笑,眼中却有泪水滑落,

“逼着我母亲去死的父亲,还不如没有,”

“你……”沐容脸色大变,“都听见了,”

他腕子上只怕是被萧厉捏的不轻,蓦然放了下来,皱眉甩了甩,回头看向身后,却发xiàn

空空一片,什么也没有,眯了眯眼睛,闪过一丝诧异,

但随即,便将两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轻轻摇了摇,“嫣儿,大人的事情你不懂,你娘……我知dào

她是被冤枉的,别人也知dào

,但那又如何,在世人眼里,她与男人共处一床,就已经是失节了,你明白吗,她是我的妻子,但凡有一点法子,我又怎么可能忍心逼她去死,”

“但是,父亲无法,我,永城侯府,堵不住悠悠众口的,她已然失节,名声受损,苟活于世又能如何,难道从此后便不再出门见人吗,只要她出去,还有你出门,就会被人嘲笑,被人指责,这样的滋味,你无法想象,嫣儿,你母亲将你视若性命,你问问她,是不是愿意用你的名节虔诚,成全她自己的苟且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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