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嫣然一笑,从托盘里拿出了一套衣裳抖开。

胭脂粉色牡丹掐金的春衫,水红色曳地长裙,裙子上遍地绣着缠枝芙蓉花。暮春的晨风透过了窗纱吹进来,一层层裙摆便随着风轻轻荡漾起来,整条裙子便如同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在风中盛开一般。又有一条同色银线滚边儿的主腰在晨光下光华闪动,整套服饰既是明亮耀眼,又不失豆蔻年华少女的娇俏。

我素来就喜欢这样的颜色,顿时便笑的眉眼弯弯。

“请县主起身,叫奴婢服侍您换上。”

那宫女亦是十分的上道,恭敬地对我说道。

我站起来,展开了双臂。那宫女便上前,动作轻柔,却又妥妥帖帖地替我换好了衣裳,退后了两步,抿着嘴躬身道:“县主瞧瞧,可还有哪里不合适么。若是有,回头就叫尚衣局改去。”

我走到屋子里摆着的一人多高的穿衣镜前照了照,便见到里边出现了一个清丽华美的女孩儿。

轻盈地转了转,里边的影子动作一致,纤腰一握,衣袂翩跹,裙摆飘扬间便显出了十分的玲珑。

那宫女又帮着我梳了眼下正时兴的桃心髻,留了些许余发在肩头,发髻间插了皇后赏赐的一套四支镶红宝石的金累丝桃花簪,金丝耀目,红宝石流光溢彩,真真地衬得菱花镜里的人儿比春花更加娇美妍丽。

“县主五官生得清丽无双,只戴了这四支簪子便好,过多则显得繁冗,反而不美。”那宫女拿了另一面菱花镜比在我的头后,叫我看了脑后的情形,一窝子的青丝垂在肩头,清清爽爽的。“坠子,县主看喜欢那一对?”

说着便叫人将托盘送到了我的面前,给我自捡。

我看了看,这一盘子里装着的都是坠子戒指之类的小东西,随手指了两只用极细的金丝串着的粉色南珠坠子,“就这个吧。”

那宫女便笑道:“这两只金流苏坠子正是配着县主如今的装束。”

取了来替我挂在耳上。我晃了晃头,长长的流苏便轻轻摇曳了起来,将我天鹅般柔软的脖颈勾勒的更加纤细柔美。

“县主真真是天姿国色。”谨嫔那边来的大宫女不甘心看着凤仪宫的人在我面前如此表现,连忙笑着赞道,“奴婢本以为自己算是有见识的了,平日里只说见过的就都是些美人儿了。没想到,宫外还有县主这样的绝色。”

凤仪宫的宫女闻言,只挑了挑嘴角。

我敛了笑意,冷冷看着那宫女。

她这一番话若是传出浮波殿去,只怕我立刻就会成为了这后宫的公敌。一个宫女,能见识过什么样的美人呢?无非就是宫里的妃嫔公主们了。

踩着她们,捧着我,这宫女究竟是真的愚蠢,还是刻意挑拨呢?

被我冷冽的目光一扫,那宫女巴结的目光立刻闪动起来,垂下了眼帘,身子也越发躬了下去。

凤仪宫的宫女便笑了笑,柔声道:“县主,娘娘那边儿还等着呢。”

我颔首起身,对那瑶华宫的宫女道:“替我谢谢谨嫔娘娘,到底是娘娘一番心意。”

视线扫过那些衣物头面,虽然只是放在了托盘之中,然而一眼瞧过去,都是些颜色清淡,但质地裁剪俱佳的。不过,那料子我却是不敢恭维,虽然都是进贡的上好的,但都是云纱羽纱之类的,轻薄得很。

谨嫔这是真把我当成进宫争帝宠的了?

“不过身份所限,这些还是请谨嫔娘娘自用吧。”

没忍住,我冷笑着甩了脸子,带着人扬长而去。

凤仪宫里挺热闹的。皇后正坐在上首,与一位身着华服,端庄安静的贵妇说话。这贵妇看上去有四十来岁的年纪,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碎碎的纹路,然而目光和善,气质温婉,只静静地坐在皇后下首,含笑听着皇后说话,便显出一派大家主母的气势来。

“阿嫣,快过来。”皇后招手道。

我连忙走了过去,福身行礼,“娘娘。”

“正说到了你呢。”说着一指身边的那位贵妇,“这是靖宁侯夫人,也是本宫的嫂子。”

靖宁侯夫人忙起身笑道,“哪里当得起娘娘这样的介绍?”

又转头上下打量我,“都在京中,我日常甚少出来走动,竟是头一次见到县主。”

靖宁侯夫人是皇后嫡亲长嫂,也是燕北辰的母亲,苏长宁未来的婆婆。

虽未曾见过,但是这位夫人在京中口碑极好的。我不肯怠慢,忙上前行了礼。

“真是个标致的姑娘!”靖宁侯夫人拉着我的手,含笑坐了回去,“瞧着,县主与我们家里的阿真年纪还要小些,可这通身的气派,可比那丫头强了不少!”

说着拿出了见面表礼,“我今日进宫,也未曾带来什么东西。县主不要见笑。”

我看了看皇后,见她点头,接了表礼,又福了福身子,笑道:“偏了您的好东西。”

皇后便温言对我道:“如今已经选了几个得力的教引嬷嬷,接下来的几日里,便由她们在浮波殿了指点你这宗室礼仪,还要讲一讲宗室里的血脉等。你要用心。”

“是,阿嫣叫娘娘费心了。”

“嫂子你看,这孩子与她母亲是一样的性子。”皇后便向靖宁侯夫人笑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靖宁侯夫人虽然也跟着笑了,然而笑意并未达到眼底。不过,她虽并不如皇后那样有欣喜之意,却也没有什么恶意,只点了点头。

“好了阿嫣,你且先回去。往后,不必早起过来,只安心与教引嬷嬷学习便是了。”

我知道靖宁侯夫人这会儿进宫来,想必是姑嫂两个人有话说,便起身告辞,依旧是由着那位宫女引着,回浮波殿去。

一路上,我走得不快,边走,边与那宫女说话。

宫女名唤锦绣,今年都二十岁了。按说再有五年,便可以出宫去了。不过,她本是靖宁侯府的家生子,是燕家的人送了她进宫来的。作为凤仪宫的心腹宫女,到了年纪能不能出宫去,还是很难说的。

锦绣是个心思通透的,想来皇后也有话嘱咐过她。便与我一同说着话,一边将宫里的情况说与我听。

“谨嫔娘娘还是皇上在潜邸时候便服侍的人。她膝下育有二公主和五皇子。前些日子,几位皇子封王,五皇子被封了成王呢。因娘娘说若是亲王之母还住在偏殿中,脸面上多有不好看。皇上便虽破例赐了瑶华宫给谨嫔娘娘。故而谨嫔娘娘虽然不是四妃之一,但自己乃是一宫主位,这在宫里也是头一份儿的了。”

皇帝登基都快二十年了,这位从潜邸就开始跟着皇上的,便是熬资历,也好歹能晋个妃位了吧?

膝下有公主皇子,资历又老,还只是个嫔……许是早上我多心了,那瑶华宫里的宫女,真的只是蠢人使唤出来的吧?

“不过,谨嫔娘娘这段日子很是扬眉吐气。瑶华宫原本是皇上特意为丽贵人预备的,若是论起装缮摆设来,比起龙翔宫凤仪宫来虽然有所不及,却也是极好的了。”

我笑了笑。锦绣透露出的东西不算多,然而也足够我了解了早上的情况。

谨嫔,许是觉得自己尚在帝心,又儿女双全,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了。然而就她这种行事……我暗中摇了摇头,只别把儿子坑死才好。

“表哥慢走!”

正与锦绣边走边说,忽而那边就传来了一个娇柔婉转的声音。

“这么多年,我的心事表哥竟不知道么?”

这声音如同出谷黄莺般柔软,却又带着一丝哽咽,哪怕是未见其人,只听声音,也叫人忍不住便要心生怜惜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紧跟着便是另一个冰冷的声音。

“滚。”

我眨了眨眼,是萧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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