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教引嬷嬷都是皇后精挑细选的,身上都有着品级。我连忙回了半礼,“日后,要有劳诸位嬷嬷了。”

“县主言重了,都是老奴们职责所在。”

萧厉缓步踱到了我的身边,明明没有做什么,我却明显感觉到那几个嬷嬷脸上都有些僵硬。

很显然,这位冷着脸的世子殿下在宫里的名声,似乎不那么宽和呀!

幸好,世子大人还能想着这几个都是燕皇后的人,只点了点头回应那几个嬷嬷的行礼,淡淡道:“我与县主有些话说。”

许是因他脸色并不好看,几位嬷嬷倒是也没有说别的,只说过半晌再过来,飘然离去。

有浮波殿的宫人送上了早膳来,萧厉与我对坐共食。饭后,叫了人出去,我便托腮问萧厉。“你也看出了那个丫鬟不对劲?”

说完又觉得好笑。

萧厉是什么人?哪怕谁都看不出,也瞒不过他去。

“夺舍。”

萧厉点点头,冷声道,眉间有些发紧,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夺舍?”

这话听着倒是新鲜,不过萧厉也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叫我好好歇着,晚间会来找我。

我本以为宫里的教引嬷嬷会是极为严厉的。毕竟,之前在沐家的时候,老夫人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要从宫里请两位积年的教引嬷嬷。毕竟,有这样出身的人教导,侯府的女孩儿们只会身价倍增。

不过一直没有能寻到合适的。

这几位倒是和颜悦色,就只领头的那位含蓄地提醒了我:“县主乃是千金之躯,日后又是亲王妃,身份尊贵。便是宽和下人,也该有所顾及。”

我眨了眨眼睛,半晌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是在提醒我上午时候与海棠的说笑不合礼数。

不过,这位嬷嬷也只是浅浅地说了一句,便揭了过去。

竟然是这样的好说话。

好容易挨到了晚间,我借口有些累了,便将海棠和忍冬早早地打发了去睡觉,自己也躺在了寝殿里。

直到月上中天,萧厉才显出了身形,只是眉宇间显得很是疲惫。

“你这是怎么了?”

我很是担心。

“怎么,嫣儿这是担心我了?”他轻佻地挑起了我的脸,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月色下,他眸光闪亮如水,乌沉沉的眸子里偶尔闪过一丝红光。他本就是俊美得恍若天人,一袭红衣,眼眸流光,更是将这魅惑众生发挥到了极致。

这人,怎么又成了这个样儿?

萧厉躺在了我的身侧,将一只手塞到了我的脖颈下,闭着眼睛问道:“那几个老货有没有为难你?”

我噗嗤一声笑了,推了他一把,“别胡说。什么老货,人家都是有品级的宫人了。”

“别看她们一个一个瞧着是慈眉善目的,心里头黑着呢。”萧厉嘴角撇了撇,“这是瞧着你得宠,在皇后面前说得上话,才不敢为难你。不信你去问问宫里不受宠的那些妃嫔和公主们,哪个没被刁难过。”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人心向来如此。”我躺好了不去看他那张俊美到天怒人怨的脸,将一块儿丝绢帕子盖在了脸上。“你还没说,那个兰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感觉到萧厉翻了个身,侧躺着,我虽然面上覆着帕子,依旧能感到他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忽然间,唇瓣上一重,便被已经被他含住了。

有点儿凉。

我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想笑。

他如孩童一般调皮地咬了咬我的唇,才发出低低沉沉的笑声。

“别闹,快说!”

“没什么,只是一缕不知道哪里来的孤魂夺舍罢了。”他轻声呢喃着,不肯离开我半分,“按说不该出现这样的情况,然而也许是哪里出了纰漏吧。”

萧厉的声音在月下听来极为悦耳,“没有法力,也不懂。若是聪明些的,便该瞒住自己的身份。但这位……”

我撤下了脸上的帕子,好奇地问道:“这个兰儿怎么了?”

“蠢。”他冷冷一笑,“我见过那个叫兰儿的婢女两次,原本是个谨小慎微的。这位既然占了她的身份,就该老老实实守着本分。若是不想当奴为婢的,好好儿地等着那个程文馨出了阁,自己赎身去做良家子。现下这个么,身为下贱,心比天高。”

“这话怎么说呢?”我隐隐约约也感觉到了,那占了兰儿身子的孤魂,说话行事,都在挑唆着程文馨犯蠢,借此,彰显她自己的与众不同。

就如什么人人都是一样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样的话,哪里是能说出口的?甚至,如我这般活了两辈子,都从来没有想过。再如程文馨说到自己爱慕楚殇,更是说出什么只愿守在他身边远远地看着便心满意足之类的,哪里是个大家闺秀能够宣之于口的呢?

可以说,在兰儿的推波助澜下,恐怕从此后程文馨在靖宁侯府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但是,兰儿这样做又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一般来说,主子名声坏了,跟着的人只会一同跌落尘埃的。况且,在御花园里兰儿那样的表现,就算燕皇后不处置她,等到回了靖宁侯府,靖宁侯夫人难道能够饶了她?

“所以说愚蠢。”萧厉笑的有些凉薄,“许是她来的那个地方,与这里不同。又或许是她太过自信了——当时,楚桓可就在不远处看着。”

我目瞪口呆,莫非那个孤魂还想借此引起皇子的注意?

果然是愚蠢!

“那怎么办呀?”

我便坐了起来,蹙眉问道。

楚桓虽然我接触不多,然而他与楚殇和燕北辰乃是总角之交,萧厉可是说了的,他要在这里将楚殇的人生演绎完了才能脱身。无论从哪个角度想,我当然都不希望楚桓如前生一样出事。

萧厉将我拉着继续躺在他的身边,“已经处理了。”

我放下了心,又想起了一事,不满地在他腰间一拧,哼道:“若不是你桃花太过,又哪里会有这样的热闹?”

简直是叫人大开眼界。

那个程文馨,算起来也是楚殇的表妹了。闹出这么一场来,被燕皇后送回了靖宁侯府,如今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想看看么?”萧厉永远知道我的想法。

我老实地点了点头。

从前花瑶便用一朵花儿的花蕊处,叫我看到了白蓉蓉家里的事情。对于萧厉来说,这估计也只是举手之劳吧。

他宽大的衣摆一挥,对面的墙壁,仿佛在挤压扭曲,缓缓地,显出了靖宁侯府里的情形。

那里,正有个穿着绛紫色提花锦缎春衫的老夫人,搂着程文馨哭得肝肠寸断。

而程文馨,则柔柔弱弱地缩在了她的怀里,浑身颤抖如同筛糠,泪流满面的样子着实叫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这样的美人儿,竟叫你辜负了。”

我轻叹一声。随后便觉耳朵上一热,被萧厉含住了耳垂,牙齿轻轻磨着,“在多嘴一句,我就咬了。”

我素来怕痒,耳朵更是敏感的很。连忙求饶:“不敢了,快些看看。”

靖宁侯府的老夫人心一声,肝儿一声,老泪纵横,嘴里只喊着:“谁敢动我的馨儿一下,只要了我的命吧!”

双手捧起了程文馨的小脸,哭着道:“外祖母无能,竟不能护着你周全。你娘也是个狠心的,早早地去了,不能替你筹谋一二。如今,咱们祖孙两个人,死活在一起罢了!”

又对着底下站着的靖宁侯夫妻俩啐道:“我知道你们不拿我当继母看待。但好歹,我也是你的姨母,血缘相关的。馨儿,也不是完全与你没有半分的干系!你就这么狠心,叫她一个小姑娘去什么庄子里?若是你烦了我,只直说就是了。我即刻收拾了东西,带着馨儿一起走!想要拿捏磋磨我的馨儿,却是不能!”

这番话,简直就是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了。

靖宁侯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却勉强压下了火气,抿了抿嘴唇只看着一旁端着茶,慢条斯理品啜的靖宁侯。

靖宁侯低垂着眼帘,并未说话。一时间,我只看到那老夫人哭喊,程文馨抽噎,而视线中出现的婢女等,都是一个劲儿不着痕迹的往后边的角落里缩,努力地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

良久后,靖宁侯才抬起了眼皮,将茶盏放下。

随着咣当一声的轻响,靖宁侯老夫人的哭声便戛然而止。而程文馨,则惊恐地看向了自己的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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