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伤身还是伤心

屋内暖炉已经暗淡下去了,床榻边扔着沈思容那染血的衣裳,沈思容的上身盖着锦被,下身因为包着药粉,只能用轻柔的绸缎搭着。她的额尖还在冒着冷汗,脸上浮现着不正常的红晕。

寒香上前一探,果真,沈思容发热起来了,她忙让写意去厨房煮退热药,自己则是拎着冷毛巾在她脸上擦拭着。

沈思容的脸颊轻轻的动着,感受到一丝凉爽,她紧紧压着寒香的手掌。寒香手心一热,整个人都愣住了。试了几次却都不能抽出手里,也只好不动了。

过了良久,寒香的手掌一湿,果真,抬眼一看,沈思容那紧闭的双睫下抖动出一粒粒的晶莹。顺着她的侧脸往下滚动,她干枯的唇角轻启开,似语还休,吐不出一个字句,只好又无力的闭上。

寒香顺势从她的脸下抽出了手,被压得发麻的手掌上还是湿的。

写意回来后,寒香将沈思容扶起,靠在自己胸前,写意用汤匙撬开沈思容紧闭的唇,汤药喂进去一勺,却吐出了一大半。写意拿起手帕在她身前擦拭着,眼眶因为着急和忧心发红起来。

“去派人请太医吧。”写意带着哭腔说道。

寒香也很担心沈思容,可是她理智却还在,既然太子不想此时泄露出去,太医是万万不能传的,寒香结果写意手中的药碗,一手托着沈思容的后背,一手将药往沈思容嘴里灌去。写意见她动作鲁莽,正要阻止,却奇怪的看见沈思容已经将那一碗药喝光了。

顾不得讶异,写意忙趁势断了一杯水给寒香。寒香依照先前的样子继续喂了下去。写意哭中带笑的抹了抹眼角,扶着沈思容躺下。

站起身的寒香,却是满面冷汗,写意一慌,忙打发她回房去歇着了。寒香执意留下来,写意也别无他法。一晚上两人便交替着给沈思容擦拭额头降温。到了半夜,药性起来,沈思容才发了大汗,全身都是汗淋淋的。

写意解开沈思容的衣裳换衣之时,寒香垂眸退了出去。

连着三日,沈思容才缓过精神来,而她刚刚一醒来,太子便派了人过来了。汪广荣带着一些补品和首饰进来,沈思容隔着一道屏风看着外边的身影,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奶娘和汪广荣相敷衍了几句,便冷眼送客了。

汪广荣一走,沈思容的心头上一紧又一松。始终是不能如此坦然么?股沟之间疼痛依旧,她就是要让自己记住,记住今日之痛。

萧元启。

都道是帝王冷情冷心,他却给了她一丝希冀,直到那十杖在她身上落下,她才是真的明白了,无情最是帝王家。

“娘娘,你为何不解释,为何不说那是柳氏送来的。”寒香见内屋没有他人了,才问出埋在心头几日之事。

沈思容不打算瞒她,第一是因为寒香已经是她所信之人了。第二是因为自己心中还有一番打算,寒香既然是萧元启那儿的人,那么她的解释也必然比自己空口所说要让那人听得进去些。

“怎么没说?可是无人信我罢了。”沈思容眸光黯淡,柳眉吊稍处沉下去。此话更是带着稍许的哀伤调调。

寒香知道沈思容的心思,却不反感,不管如何,此时她也是知道的,而且若是沈思容失势,对她也没有好处。

“娘娘可曾想过时日之差?”

“时日之差?”

寒香的提示让沈思容明白了几分,想来,柳氏送那布料和丝线来揽月殿时她还没能掌管东宫事务。

所以,这便是一个契机。

不过沈思容并不心安,由这事看来,柳然不是个泛泛之辈,她的心机之深沉不容小觑。那这个漏子,她想必也有安排吧。

“罢了,谁知她可还有没有下一步呢。按说她根本不知道我会送什么到风音阁去,所以,她的目标肯定不是吴晚晴。”

“那,难道……”寒香大骇。

沈思容轻咳了两声,手紧拽着被褥:“是的,她那计谋是要针对我的,不然怎么可能只是麝香,该是在吴晚晴的药里动手脚才是吧。”

屋内随着话题的沉重而安静着,沈思容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她终究是不敢再往下想了,寒香听完她的一番话,在殿内一番查看,将柳氏送来的东西,和沈思容之前所绣的绣品全都找了出来。抱住就要往走去。

“等等,你这是做什么。”寒香此举让沈思容起了笑意,嘴角抽了抽,开口道。

“当然是去扔了呀,不然还留着?那柳氏没安好心,就是怕娘娘你有身孕,越是这般,这东西更是不能留下了。”

身孕?沈思容从未想过会和萧元启有孩子,即使是那一夜,她也没有想过。朝中的事情她不甚明白,但也是知道他现在的处境的。以王家为首的那些老臣仗着对皇上有过功劳,对萧元启一向是那般态度,政见上也很少合意。

所以皇长子现在还不是时候出来,也正是因为这样,萧元启现下不能要孩子,更不知道要谁的孩子。吴晚晴柳然之流怕只将孩子作为武器,而她,在萧元启眼里不过是一个同谋而已,若生了孩子,也只是多了一个谈判的筹码,给自己留了一个掣肘。

“不了,就留下吧,也省得我再演一出吴氏这样的戏了。”

三天的功夫,已经足够沈思容分析局势了,她能够猜到萧元启做了什么,同时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扔了。”门还未被推开,一道醇厚的男音边吩咐道。闻声看向门口的沈思容一怔,他怎么会来?

寒香见萧元启进来,便抱着东西退下了。

寝殿之中,除了他二人便没有别人了。

“你,伤可还好?”鲜少出言关怀他人,这话被萧元启说得硬气十足。沈思容僵了一僵过后,便收敛起表情,拢了拢袖口和衣襟。人在床上,却生生磕了一头,行了大礼。

“有劳殿下关心。”语气生硬而冰冷,好似沈思容此时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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