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有规律的声响在耳边回旋着,沈思容全身好似散了架一般的疼痛,眼皮颤了颤,费了不小的气力才睁开。这里是一道平台一般的空地,往下看去是陡壁悬崖,往上却是一块斜飞而下的石壁。沈思容爬了起来,在她的脚边趴着全身是血的寒夜。

寒夜的身子半悬在外边,随时都可能翻身落下悬崖,沈思容解开先前系着的衣摆,拉着寒夜的手往里边拖着。

将寒夜翻身在空地上躺好,沈思容瘫坐下来,又听见了那“滴,滴,滴”的声音。

水,是水。

沈思容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缓解,她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她循着声音找去,不远处,有水沿着两块石头间的缝隙滴落下来,往上去看不清样子,沈思容估摸是大雪融化的积水。

不容多想,沈思容撕碎了还算干净的白色里衣一角,双手捧着,让滴水落到白布条上,等到白布条湿润,她又撕下一块,以眼测量了一个位置,拔了些四周的野草放在下边,再将白布放在上边。她不想浪费这难得的水,等雪化完了,再想要水可就难了。

沈思容想解开寒夜身上的衣裳,可那衣裳早就破烂不堪了,沈思容只好撕开了他受伤部位的衣物,以白布条清理着寒夜身上的伤口。

往返几趟,寒夜身上的伤口大都清理过了,沈思容额上渗出细密的薄汗,以手捧成碗状,沈思容接了些水再送到寒夜嘴边。

水漏去不少,沈思容的衣裳也湿了不少了。

寒夜抿了抿被水打湿的唇,吞咽下一口冰冷的积水,他细细的出着气,寒夜半撑起身子,爬着到了一边,靠在石壁上。

“你好些了吗?”沈思容现下不靠着寒夜是决计走不出去的了,他若是有事,那她自己也没有生机了。

寒夜一动,扯了扯伤口,很轻的抽气声落到沈思容耳边,她眉宇间透出担忧之色。

“没事,只是那镖上有毒,现在属下已经内力全失了。”寒夜沙哑的声音透出疲惫之意,沈思容这时想起心头所惑,问道:“你,一直都是男扮女装在我身边?”

寒夜点头。

“那,你如何会突然长高呢?你能够自行控制码?”沈思容上下看着寒夜,目光中带着些说不清的东西,是质问,是疑惑,是尴尬。寒夜被这直直的目光看得不自然,解释道:“属下习过缩骨功,先前扮作寒香时,一直以内力控制着,方才中了镖,所以,惊吓到娘娘了。”

“原来如此。”

沈思容这才仔细看了看寒夜这时的相貌,和之前的寒香差不多,但是由于骨骼变化,寒夜的五官自然的显示出男子的刚毅,眉宇浓黑,眼神坚毅,鼻子挺翘。原本不白皙的肌肤因为受伤而变浅。

“那……”沈思容突然想起什么,还没问出口,又住了口。

难怪,寒香虽然是她的贴身宫女,可是从不曾贴身伺候,更衣沐浴都是寒梅一手负责的。

难怪……难怪……

“你是殿下派来的?”沈思容确认的问道。

寒夜“嗯”了一声:“殿下自娘娘您进宫便派属下到了您身边贴身保护。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才命令属下扮作宫女模样。”

“好了,不必多解释了,我明白。”沈思容不想再僵持在这个问题上了,她不敢去问他究竟能否出去,她也不敢满怀着希望认定会有人来救。

“若是回去,教我习武吧。”

沉默了很久,沈思容才叹了口气说道。

“嗯?”

闭着眼养神的寒夜似乎没听清楚,他看向沈思容,她的表情已经淡淡的,她的脸上还有着干涸的血迹,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傲然出尘。

“我说,若是能够回去,你教我习武可好?”沈思容依稀能够猜到想要杀她是为什么,一为太子妃之位,二为朝堂之权势。

二者其一,都是危机重重,今日就算不死在这里,总还有一日是会遇到这般情形的。这次是刺杀,下一次又是什么呢?

暗箭难防,所以她必须要有能力自保。

“娘娘金枝玉体,哪能动刀动剑。”寒夜一口否定掉,而理由让沈思容哑然。

“我可有皇上和太子金贵?自然是没有,他们都能习武,我又如何不能?”沈思容反驳道。

“有我在一日,娘娘永远不必习武。”

寒夜提声一喝,沈思容耳旁一惊。

有我在一日,娘娘永远不必习武。

这是寒夜的承诺,沈思容胸口的情绪如遭雷击,这样的寒夜让她感动,可更不安。而寒夜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而怔住了。他胸腔内的某些东西快要破茧而出,是豪情?是承诺?是忠心?

“我去四处看看有无出路。”

眼前黑了黑,原本还是灰蒙蒙的天此时已经全黑了,好似只在一刹那就压了下来,沈思容找了个由头站了起来。

这空地边上有着很窄的一条小道,沈思容紧贴着石壁亦步亦趋的走着,寒夜直起来,想要叮嘱她什么,可眼前只有一个正努力前行的背影。

沈思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寒夜如坐针毡一般,动了动受伤的手臂,并没有伤及筋骨。沈思容之前的包扎散开了,他一手拉着布条的一边,另一头用牙咬住,两边同时使力将伤口又紧了紧,这一使劲那伤口又渗了血出来。忍着痛,寒夜站起身闭目吐出胸口那浊气,鼻息微动将气息沉入丹田,可惜,还是空空的一片。

看来暂时是恢复不了内力了。

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寒夜朝着沈思容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她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根粗长的蔓条。

“那边有一个小山洞,你接着蔓条。我拉着,你慢慢走过来。”

沈思容话音一落,就将蔓条扔了过来,可是她手劲不够,那蔓条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又垂直落了下去。

“啊。”紧张和着急在沈思容脸上略过,又消失不见了。

寒夜往前又走了几步,离她更近了些。

沈思容慢慢收回扔出的蔓条,将前端打了一个结,甩手向前一扔,蔓条越过他们之间的距离,在寒夜眼前往下落去,寒夜牢牢的将蔓条抓在手上。

见寒夜接住了,沈思容嘴唇微张,眼角神采飞扬。

寒夜顺着蔓条走着,他受了伤不能靠着石壁前行,只好拉着蔓条由着沈思容在另一端稳住。习武的底子让他的平衡能力不错,一路过来也还顺利。

沈思容引着他走到小山洞里坐下,寒夜却是留下了她,带着伤走了出去。不知等了多久,寒夜才回来。一手拿着些干树枝,一手拿着一只野兔。

他熟练的将树枝拢成一团生了火,那野兔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沈思容眼尖的发现寒夜的一只手腕上多了擦伤,忙问道:“你的手腕怎么了?”

寒夜看了一眼那血迹,无所谓的回道:“这是兔子血。”

沈思容知道寒夜不想让她担心,暗下眼眸。他失了内力又有伤,想必连打只兔子也不方便吧。

沈思容在沈家并不受待见,但是也不懂得这野外的生火烤食。只好无力的坐在一边看着。

寒夜不时翻转着兔子,没多久,食物的香气便在空中飘荡着了。那兔子已经变成了金黄色,寒夜将树枝举起来,撕下一只腿递给沈思容。

“娘娘,请。”

沈思容接过来,咬了一口,很香却不容易下咽。兔子的油水不多,那肉烤过很是干瘪。沈思容浅笑着说着好吃,在口中只是胡乱咀嚼几下就吞下了肚子。

一顿并不狼狈的用餐在此刻已经很是难得了,吃过东西,沈思容和寒夜面对面坐在火堆两边。

“娘娘放心,殿下一定会来的。”

感受到了沈思容无意间那股子不安,寒夜笨拙地安慰道。

“我知道。”

沈思容的睫毛轻轻眨着,借着火光在寒夜的脚下落下的一个影子,这影子也沉沉的刻入了他的心里。

等待是漫长而绝望的,沈思容一行原本该在天黑前就回宫,却一直到了入夜都没有消息,负责接应沈思容车车驾的城门守将担忧不已,只好派了人快马前去查看,可是到了深夜连查看的人都不曾回来,城门守将才一个激灵,知道事情有变。

东宫中,这也更是灯火不灭,除了吴晚晴所在的风音阁,秋菊苑、暮春居、崇文殿都是亮堂的。

萧元启得到宫外来的报信,知道沈思容可能出事的消息,当即放下手中的折子带人出了宫。

城门守将已经全城戒严,并且召集了五百京畿军的骑兵跟随萧元启出城。一身警备立于马上的萧元启紧绷着脸,原本若隐若现的笑意消失殆尽,滚滚的刚毅之气发出。

沉下来的五官间戾气充盈,萧元启左手握着佩剑,右手攥着坐下的马匹缰绳。

“砰”的一声,远处的夜空中开出一朵粉红色的莲花。萧元启见之变色,大喝一声:“出发。”紧接着便策马奔驰而去,暗卫和五百京畿骑兵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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