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共派出了三路人马,这是萧元启所想的计策,他料定必定有人会追到西北边境去,所以这三路人马之中只有一路是他真正交付了使命的人。这是前招,至于后招便是秦铮了。他在军使派出的第二日便抱病在身,萧元启允诺他在府邸内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扰,并赐下不少补气养身的药材。

而秦铮其实已经不在府中了,他在军使出发的前一日晚上便偷偷出了城,仅带了三名亲随。与西昆国的人谈判,萧元启是万万放不下心的,可满朝文武里放眼看去,除了秦铮无能能担当此大任,也只有秦铮能让萧元启放心。

秦铮没有辜负萧元启的嘱托,在半月后传回了消息,此次西昆国并非是要和昌黎国开战。西昆国没有解释为何重兵压境,秦铮私下探查过,西昆确实没有要大动干戈的意思。这让萧元启很是意外,而更让萧元启意外的是西昆十二王爷欲亲自前来西京,庆贺萧元启的登基大典。

秦铮再三婉言拒绝,可那十二王爷却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来西京。为了让秦铮卸下防备之心,他主动提出只带三千精兵随行,其余重兵留守边境。

萧元启接到这封军报的时候,西昆王爷已经在前往西京的路上了。算算日程,正好能赶上他的登基大典前夕到达。

“倒是来得是时候。”萧元启没有怪责秦铮的失职,而是吩咐下去大礼迎候西昆王爷的车驾。

他们到达西京的那一日,萧元启率着京畿军将士亲自到了城门前相迎。城外大风呼啸着,数千将士正襟而待,那十二王爷下车时,众人在萧元启手落下的瞬间冲天一吼:“恭迎西昆国十二王爷。”

纵然是常年在军中,十二王爷也被眼前这严谨的队列,整齐的吼声和雄滚滚的气势所压。萧元启满意的挂着笑,与十二王爷寒暄一番,在看见他身边一位年轻的随从时,萧元启的眼眸墨色浓了浓。他微笑着上前执着十二王爷的手一步步走进了西京城门。

因为国丧刚过,西京城中的喜色并不明显,路道旁只挂着些大红的灯笼。但是萧元启亲自到城门前去迎,已经生生将这面子给西昆王爷补了起来。

一路往内城行去,这宫中与城内的气氛便相差不少,宫中近日为了筹备萧元启的登基大典,悲戚之色已然是渐渐地淡去。而今日的皇宫,为了让西昆国人见识我昌黎的天威更是被细细装扮了一番。

沈思容立在皇宫大门前的依仗队列前,身穿着太子妃的正服,双手交握在身前,见萧元启一行人进了正阳门,沈思容稳步上前行礼,尽显母仪之气。

“皇上,敢问这位是?”那十二王爷问道。

空旷的殿前空地上,所有人都噤声了,十二王爷一副不解的样子,萧元启笑了笑,低下头去亲扶起沈思容:“这是孤的太子妃。”

一直站在十二王爷身后的男子出声用西昆语说了一句什么话后,十二王爷恍然大呼的点了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太子妃?那不就是未来的皇后,呵呵,那倒是孤王失敬了。”沈思容略一皱眉抬眼看去,在十二王爷爽朗大笑之间,沈思容将他看得很清楚,这人浓眉大目,嚣张之气溢于言表,络腮胡子掩饰住了他的嘴,但这五官看下来也满是煞气。

“十二王爷说笑了。”

沈思容回味着他们刚刚的对话,心中益发的凉透了,这十二王爷哪里像他所表现出的那般只是武夫而已,他叫萧元启皇上,称她为未来皇后,这是赤裸裸的拥护之意。想来他身侧那人不过是他故意为之的幌子。

她往一旁侧身,让他们二人先进入大殿内,自己则再后面将一众大臣的表情看得真切。果真,王褚的面容显出深不可测之态,看似忍住极大的震撼,想必他根本不曾猜到这西昆王爷真是只为庆贺而来。

想起萧元启的胸有成竹,沈思容更加小心翼翼,生怕有一丝的差错。

说笑间,众人已经落座,沈思容步上那耀着金光的龙案,她在萧元启身边坐下。捏紧的双手间满是汗渍。萧元启端起玉壶衔珠杯对着右手侧首位的十二王爷举了举,二人相视一笑均是饮尽。

趁着放下酒杯的空当,萧元启将沈思容放在桌案下的手包住,修长的手指将那柔润的掌心摊开来,温柔的将汗渍细细的擦净。沈思容不敢偏过头去,生怕被臣子们看见辱了萧元启的威仪。

歌舞声声醉人心神,酒足酣畅大块淋漓。殿内的众人都渐渐在这美舞佳肴中送了心神,萧元启就这醉态在沈思容手上轻重不一的捏着,惹得沈思容脸色一阵发红,趁着正红色的正服更是艳气逼人。

今日按说是不该有女眷出席的,沈思容却是例外,她现在是唯一能够有资格站在萧元启身边同他一起笑瞰天下的人。

她不似以往的皇后那般不安地中途离场,她会一直坐在这里,陪着他。下意识里,她将萧元启的手又紧了紧。

“不知王爷带兵前来我昌黎边境所谓何事啊?”醉意弥漫在殿内的每一个角落,在众人皆有些失态的时候,萧元启突然一问,犹如惊天之霹雳从天而降,平地乍起层层雾气,让众人迷失在着破天之响中。

沈思容却安心了下来,她了解萧元启,他是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将此问题摆到众人眼中来的。这么说来,一定是有什么事让萧元启确定了十二王爷的心意是向着他的。

十二王爷应付的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酒壶揭开壶盖,一边往口中倒酒一边说道:“这玉杯实在精致,可惜孤王是个粗人,受不了这小口小口的喝酒,实在没有快意。”说完,他将一个喝尽的酒壶随意的放在桌案上。

“来人,给十二王爷上一坛孤珍藏多年的梨花酿。”萧元启豪爽的一笑相对,那十二王爷揭开酒瓮上的泥封大口喝了起来。

萧元启招了招手,那内监也奉上一坛梨花酿到龙案上,萧元启揭开后同样是直接抱起酒瓮往口中倒下,此举惹来十二王爷的开怀大笑。

他转头之间,和身边的沈思容对视一眼,沈思容浅浅一笑,让萧元启眼前有一瞬的晕眩。

各位屏息而闻后讯的大臣们见没了下文也继续举杯对饮,殿中好不快活,酒宴到了夜里便潜了大臣们出宫。

宴席散毕,沈思容带人将十二王爷的侍从一一安顿下来便回了揽月殿。方才的殿中只余下两个醉倒在桌案上的萧元启和十二王爷。

殿外的黑夜里,在这灯火通亮的殿周,零散而整齐的分布着一些侍卫在守着。而殿内却是烛光摇曳,映花了雕栏画柱的剪影。

“王爷可还好?”

萧元启抬头从桌案前立起身子,笑着对十二王爷说道,那俊美无双的脸上哪里还有丝毫的醉意。

“哈哈,皇上的酒量不凡啊。”两人都是不约而同的装作大醉,目的只有二人清楚。

萧元启的眼眸中央染上了些许橙黄色的光,他的面色因为酒气而泛红光。

“王爷,此刻殿中只有我二人耳,有事直言便是。”萧元启的俊态并不影响他的王者之气,说话前唇角被提起一丝,眼睫轻颤颤的动着。

十二王爷与之截然相反,那豪迈之气在酒后更是显得奔腾,好似那辽阔的草原之上那翱翔的雄鹰。

“皇上很是爽快,孤王来昌黎是为了一个人。”

“哦?是何人竟然劳驾王爷亲自前来?”萧元启故作不知,他对十二王爷投来的探视目光视如不见,低眉垂眼好似在思索什么。

“呵呵,说来,皇上还要成我一声岳丈大人。”他将心头之话直言出来,看着迷茫不知所云的萧元启只好继续说道:“那兰昭训就是我的女儿,我西昆国皇上亲封的蓝若郡主。”

“什么?”萧元启拍案而起,惊恐、忧虑、感伤全在此刻袭来,那情感的真挚连十二王爷自己都打动不已。

叹了口气,十二王爷低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了。”

看似“情真意切”的一番说辞背后,究竟容纳了多少人的欢喜悲哀。宫廷女子生来可悲,想起萧泽曾多次挂在口中的这话,萧元启心中一痛,好似想起了他的母后,又好似想到了沈思容的柔笑。

“原来如此,难怪,其实不瞒王爷,若兰进宫后夜间时常神智不明,孤有些时候会陪着她在暮春居里坐上一夜,所以至她死去也不曾有过夫妻之实,也算保得她清白的来世间走一遭。”

萧元启这般令人沉痛不已的说辞,既能够加深十二王爷对若兰的同情与怜爱之心,也会让自己置身于此风雨外。

“暮春居?”十二王爷终于收敛了笑容,军士的肃杀之气驾临其上。

“是若兰生前所居之处,王爷可要去看看?”萧元启问道。

“不必了,孤王只希望皇上能够将孤那可怜的女儿尸身交还。”十二王爷这个提议是早在萧元启所料之中的。

他不曾犹豫便答应下来,未免面前之人起疑心,萧元启暗自苦笑一声:“当日她背了弑君之名,孤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命人收好她的尸身,不然,今日便无可还之物给王爷了。”

一语出,殿内陷入了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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