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包含了太多北寒宸看不透的情绪，他停下脚步，就这样沉默的看了她许久。
垂眸看了眼手中的大氅，北寒宸抬脚继续往前走，直到将沐鸢歌完全裹进温暖的大氅中时，他才缓声道：
“这么大的雪，都不知道冷么。”
“你什么时候来的？”
北寒宸的突然出现时沐鸢歌所没有料到的，她回过头，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歪了歪脑袋。
“就在刚才。”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细心的为她整理好衣袍。
沐鸢歌点点头，同样没有多问，“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雪啊。”
“或许过两天，可以去趟郊外。”他坐着和沐鸢歌同样的动作，接住空中落下的雪。
不过落在他手心的雪早早的就融化了，相反沐鸢歌在外面站了许久，手已经被冻得冰凉。
北寒宸察觉到以后，在沐鸢歌的注视下，拉住她的手揣进了自己怀里。
“郊外有处野地，冬日雪景特别美，我带你去看看。”他带着柔情的嗓音在耳畔想起，手被炙热的掌心包裹，滚烫的感觉直达心底。
不由得，沐鸢歌的心颤了颤，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动作，还是因为他说的这些话。
灰白的天空飘扬着的雪花，掩盖住街道角落间的脏污，只是不过这些遮掩，等到天亮日出之后，便会重归于世。
其实仔细想想，她除了这个京城，对这个世界再没有认知。
这里的景色与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第一次，沐鸢歌对这里产生的期待，她呼出一口浊气，回头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淡笑着对北寒宸说：
“那咱们就挑个日子再去赏雪吧。”
“好。”
北寒宸点点头，厚谦堂已经准备关门鞋业了，青舒也没在她的身边，他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雪下的这么大，我送你回国公府吧。”
“我想看看雪。”
“那我陪你。”
于是在这冬日的雪夜，两个人舍弃了马车，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徒步走在空荡飘雪的街道中。
走到一个略显得比其他地方更黑的胡同，沐鸢歌似有所感的停下脚步，眸光淡淡的撇向了这里。
幽暗且深的胡同，仔细听去，竟是能听到一些零星的散碎声音，而且……
沐鸢歌皱着眉头吸了吸鼻子，这冰冷的空气实在太惹人厌烦了，刚才嗅到的气味，就像是错觉一般。
北寒宸身有高深内力，他的感知力要比沐鸢歌还要更强一些。
早在之前他就感觉到这里的不对劲，原本他的准则就是不管他的事，那么他也懒得去多管闲事。
但是现在，看到沐鸢歌对这里显得格外感兴趣，北寒宸不禁走到她身边问了一句：“想要进去看看？”
沐鸢歌闻声回头，看着身边用着深邃眼眸静静望着她的男人，沉默了两秒后，她摇了摇头。
“算了，咱们走吧。”
“那就走吧。”
北寒宸没有再说什么，跟在沐鸢歌的身边，亦步亦趋。
在他们离开后没两秒钟，胡同里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一道小小的黑影倏然从里面窜了出来。
窜到了他们面前不远处的一个角落中，用那双莹绿色的竖瞳，警惕的看着北寒宸和沐鸢歌。
“是只猫？”
看到这只黑猫，沐鸢歌不由得喃喃了一句。
北寒宸没说话，只是和她对视了一眼。
随后，刚才的那个胡同里又传来糙汉骂骂咧咧的声响，就像是被猫凄厉的喊声吓到，又惊又怒。
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市井小民间的景象。
沐鸢歌不禁在心里思索，难道刚才自己从心底传来的不安与阴暗，只是她的错觉吗？
“走了，雪越下越大了。”
北寒宸抬头看了看愈发大了的雪花，转身又为沐鸢歌细心的拢了拢大氅，生怕她冷着了。
“好。”
被打断了思索，沐鸢歌忽然闪过的一道灵光也消失不见。
她抛掉心底的那点儿不悦的不适感，勉强的点点头，走在了他的身边。
但，就像是先前所说，雪夜的寂静无声与掩盖黑暗，在这深夜中是最好的遮掩时刻。
空气中，那仅有的零碎血腥味，也在凌冽的风雪间，消失不见。
雪夜最是寂静无声，北寒宸和沐鸢歌并肩而行，不知道是谁先起了头，亦是谁觉得雪夜微凉。
两只手，在某一个时刻，交握。
等看到国公府的影子，门口还有青舒焦急的来回眺望的时候，沐鸢歌猛然回神，发现自己和北寒宸握在一起的手。
她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小小的尴尬，“我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沐鸢歌早就发现了，追锋正赶着马车远远的坠在他们的身后，亦是为了保护北寒勋。
“好。”
北寒勋嘴上说着好，可手上却是半分想要松开的意识都没有。
远远的，国公府前的青舒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赶忙抬脚往这边赶了过来。
而这边沐鸢歌还在和北寒宸作斗争，她拉扯不来他握住自己的手，偏偏这家伙还一脸欠揍的看着自己笑。
不一会儿，沐鸢歌就放弃了，她无奈的看着眼前实际上蔫坏的北寒宸，好声好气：“别闹了，青舒来接我了。”
北寒宸抬头看去，正好对上青舒不怎么友善的目光。
“……好吧。”他无可奈何的松开了拉着她的手。
“我走了。”
“嗯。”
青舒接到自家小姐，免不了的又是一通唠唠叨叨，沐鸢歌在青舒念经一样的絮叨下，无奈的跟着回了国公府。
当她踏进国公府大门的那一刻，鬼使神差的，沐鸢歌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让她平静的心倏然跳了起来，砰砰砰的，就像要从她身体蹦出来一样。
在北寒宸送她回来的那个地方，他仍然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她回家。
或许是沐鸢歌停下脚步得动作被北寒宸发现，他竟是抬手摆了摆，就像是在同她道别晚安。
“安。”
沐鸢歌也忍不住，抬手对他摇了摇，这才转身进了国公府。
雪地中被积了一层雪花的北寒宸，嘴角带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她的心意，他大概已经明白了。
“王爷，您该回去了。”追锋适宜的在身后提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