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沉雎口中去找厉炅的说法并不是在欺骗木偶——雎鸠的状态越来越不妙,眼看就要无差别攻击,但让杨沉雎放下搞事的心思,全心全意给它找“黄酒”显然不可能,有这个时间杨沉雎会更乐意去和新的大鬼建立联系。

歌剧院向下的楼梯是螺旋状,顶上支着一盏大吊灯,这幢建筑本就没几层,楼梯自然不算高,但很长,螺旋的直径很大。

厉炅并没有走多远,一路忽悠木偶的杨沉雎很快跟了上去,并且态度很好地说明了来意。

戴着鸭舌帽和假脸的林阙在一边看他们对话,默默等待着,他很不待见杨沉雎,但也没什么办法。

“所以,你是来送木偶的?”

被拦下来的厉炅疑惑,木偶不是歌剧院的东西吗?

“对啊,我手都被咬成这样了,它很不听话呢……”抓着不断挣扎的木偶的杨沉雎笑得虚假。

“这不是我的。”

厉炅盯着木偶看了一会儿,陈述。

顿时,木偶挣扎得更剧烈了,弯弯的眼睛像是要哭出来。

不知怎的,杨沉雎忽然夸张地“哎呀”了一声,他松开抓木偶的手,滑稽的木偶瞬间掉到铺有地毯的地上,脆弱的木质身躯又摔出一条裂缝。

但木偶并不在乎,它拍拍衣服歪歪扭扭地站起来,做了一个进攻的手势,然后挥舞着自己长短不一的手脚一步一打滑地往厉炅冲去!

“???”

厉炅看着这小东西抓着自己的裤脚以最快的速度往上爬,带着疑惑把它拎了起来。

这只简陋的木偶不会看眼色,只显得很兴奋,它裂开的嘴巴不停开开合合,露出一排排沾血的木刺,连在一起的粗糙手指直指杨沉雎,还在厉炅手里蹬腿。

“你看,它很感激我,亲爱的!”杨沉雎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还假惺惺地弹了木偶一个脑瓜崩。

这话一出,木偶直接愣住了,又被弹了一下,木偶脑袋一偏。

它呆呆地转头看看对自己的动作毫无表示的厉炅,又看看杨沉雎,所有行为都停了下来,坐在厉炅手上显得很无措,又好像有点不被理解的不可置信。

厉炅没说话,只探究地盯着这个木偶。

良久,他才问了一句:

“常刘山?”

木偶像是受到惊吓一样弹了起来,它一边点头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但没人能看懂,凭一己之力让周围所有的存在都一头雾水。

看不懂的厉炅抬眼看被木偶支使着来找他的杨沉雎。

但对上厉炅疑问视线的杨沉雎却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木偶在说什么:“它这样谁看得懂呢?来找你还是我猜出来的呢——”

好半天没有人理它,木偶折了折头,渐渐消停下来,又花费很长时间才确认周围真的没有人明白它的意思。

木偶泄了气,瘫坐下去。

没多久,沮丧的木偶眼弯向下,终于决定做最后的努力,它自暴自弃一样把两只手搭在脖子上一扭,然后整个木偶瘫在厉炅手上,又做了一个挥拳的动作。

“常刘山要杀你……你想报复常刘山?”厉炅眉头一皱,低声提出一个猜测。

死了一样的木偶立刻跳起来,拼命点头,又七手八脚的谴责起常刘山,但它的谴责别人看不懂。www.

“我问,你答。”

厉炅掐住木偶的头,防止它乱动。

木偶直愣愣地看着他。

“你来自常刘山?”

木偶费劲点头。

厉炅松开手指。

“现在和歌剧院敌对的东西来自常刘山?”

木偶点头。

“那个东西和我有关?针对我?”

木偶犹豫了一下,点头。

“那个东西想抓你回去?”

木偶点头,然后挥舞着手臂拍胸膛表示自己不怕,它很厉害。

“那个东西不知道你在哪里?”

木偶继续点头。

“你也和我有关?常刘山有我的东西?”

木偶疯狂点头。

光点头还不够,木偶爬起来,抓着厉炅的袖子往下荡,爬到他领口处,想把蓝色眼珠扯下来丢掉。

“啪嗒。”

木偶被厉炅丢到了地上。

“问完了,走了。”

厉炅看一眼林阙,转身继续走他的路。

林阙有点傻眼,木偶跟厉炅有关,厉炅不应该带上它吗?但大鬼这么做应该有他的道理……不管了,跟上。

几人一木偶中,只有杨沉雎没急着走,他蹲下来,看着地上的木偶撑起身子和带线头的衣服,并且气愤地砸了好几下地面。

不用说,隔着毯子,它也砸不出什么声音。

“他走喽,我就说他不要你了吧!”

嘲笑完这一句,杨沉雎毫不留恋地挥了挥自己豁着血口的手跟上厉炅。

趴在地上的木偶呆若木鸡,它愣了两秒才慌里慌忙地爬起来,挥舞着打滑的手脚“咔吧咔吧”地追上去。

歌剧院内的存在完全是在为矛盾服务,厉炅还没走几步路,就有其他看客传出各种恐怖的笑声扎堆往上走。

周围让人看不清楚的光线加上暗色的陈设,再配一点若有若无的音乐,沉重的脚步声极具穿透性。

“好烦……”

走在最前面的厉炅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由衷感觉常刘山不是个东西。

那儿出来的玩意儿怎么这么烦人?

“如果想去楼下的话,我知道有另一条路哦。”

坠在后面的杨沉雎笑着,适时递上其他选择。

“走你的路一起死吗?把你害人的东西收起来……想都不要想!”

林阙下压鸭舌帽的帽檐,反驳他。

杨沉雎也不生气,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看林阙,又转过头瞧厉炅。

“太慢了。”

心情不妙的厉炅瞥他一眼,转身就踩上了扶手。

歌剧院里的扶手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追求艺术感,浮雕很漂亮,但根本不高,属于在扶手边随便踉跄一下都会一头栽下去的程度。

估算了一下上下距离,直觉告诉厉炅死不了,于是心里很烦躁的厉炅又往前走了一步。

“咚!”

楼下一声巨响。

螺旋楼梯上,林阙满脸复杂地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快速跟上。

杨沉雎则在乐不可支地看完厉炅“跳楼”的全过程后,沉沉地叹了口气,忧伤道:“我知道的那条路也很快的……不过大鬼嘛,跳楼确实比走路快……”

“对吧?老玩家?”

忽然的发问并没有让林阙震惊,他冷静且带有一点疑惑地回看杨沉雎,仿佛自己只是个非常无辜的普通的玩家。

林阙用的又不是之前的脸,就算其他方面都指明了他是谁,但他不承认杨沉雎也不能逼着他承认。

马甲能披一个是一个。

“你要跟我走另一条路吗,亲爱的?”

杨沉雎好像什么都没问过,又好像根本不记仇,热情地重新递过选择。

林阙沉默着摇头。

两人正挂着虚伪的表情对视,踉踉跄跄的木偶忽然从后面抱住林阙的脚脖子,一口咬了上去。

血飙了出来。

“嘶——”林阙表情皲裂,疼得抽了口冷气。

但不等林阙踢它,木偶已经顺着裤腿飞快爬了上去,它坐到林阙肩膀上,还挥手拍林阙,催促他走快点,去找厉炅。

林阙盯着它,没动,木偶又拍自己的木头胸膛,努力表示自己很厉害,没有关系,让林阙只管往前走,它甚至安慰地拍了拍林阙的头。

僵持几秒,林阙听着从下方传来的声音越来越重,不走也会撞上了,又不能相信杨沉雎……

只能暂时相信这只木偶了。

林阙叹了口气,终于依木偶所愿往楼梯下走去,并且速度不慢。

如愿以偿的木偶很得意,它回头朝杨沉雎扮鬼脸,还威胁般张了张嘴巴。

谁知杨沉雎只对它微微一笑,转身也越过扶手跳了下去。

楼梯正下方传来一声不算大的响动。

杨沉雎显然没有硬跳,而是挂着扶手把自己甩到了下层楼梯。

一时间,木偶张大了满是木刺的嘴巴,连细长的被指甲划出来的眼弧都好像变粗了一点,它目瞪口呆,少许没有凝固的血顺着木刺从嘴角滴下来。

“啪!啪!”

木偶急地拍林阙的肩膀,又指指扶手,催促起来。

林阙挑眉,没理它,还是走楼梯。

开什么玩笑?按杨沉雎那哪怕自己没好处也要坑别人的狗脾气,他敢紧跟着拽扶手甩到下层,肯定会被杨沉雎想办法坑一把。

林阙没有听它的,木偶很生气,但它只能把气撒到下面走上来的东西身上,于是木偶不停挥舞着手臂——当然,打空气是不会对其他存在造成伤害的。

虽然本身无法对其他东西造成伤害,但木偶确实能吓退那些东西。

等林阙下到底层的时候,正好看到厉炅站在螺旋楼梯旁,脸色很阴沉。

旁边的杨沉雎蹲在地上,支着脸等厉炅做出动作。

“这是,怎么了?”

林阙的问题没有答案。

木偶撒欢似的跑到厉炅脚边,抓着他的裤腿爬上去。

厉炅任由木偶爬,没有再把它丢下去,脸色却没有好转。

在跳下来之前。

直觉告诉他他在歌剧院里有点急了,需要冷静,直觉告诉他应该丢掉木偶,这一条直觉有没有被动手脚待定,直觉还告诉他跳下来不会死,也不会有事。

但是这见鬼的直觉没有告诉厉炅,跳下来他腿会麻。

心情更加不妙的厉炅给过去的自己记了一趣÷阁——真不是个东西,抽力量抽得那么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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