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滋滋作响,整个宽敞的屋子也就忽明忽暗,身着防护服的容槐宴两手手指交叉置于脑后,伸了个懒腰。

容槐宴放下手,蹬着高跟鞋,把周围的大部分东西都进行了讲解。

最后,她结语道:

“你们要注意,以后轮到你们出任务,能利用的就要学会利用,这里摆在外头的东西申请审批都很快……别愣头愣脑地冲!”

“可以带出去用吗?”

容槐宴盯住提问的人,沙哑的声音有些无奈:“你说呢?要不要猜一下它们为什么被隔离设备罩着?”

“去去去,我讲完了,你们赶紧去干自己的事儿,让我休息会儿。”

容槐宴撇撇嘴,转身自顾自往外走。

兜里的手机振动,她掏出来接了电话。

她走得爽快,半点不掩饰自己就是想混休息时间的目的,只剩下原地一行人面面相觑。

“喂?”

容槐宴边走边接,她找了个安静的隔间,把门反锁。

“小容啊,我是局长。”

“哦,您老人家找我什么事儿啊?”

靠在隔间门上,容槐宴伸出一只手想剔一剔指甲,却发现防护服还没取下来,只好作罢。

手机里声音源源不断传出来。

“我们这边开了个会,小容啊,现在是决定让你去带队了,就是去常刘山的考察行动,你也知道张九泉没去过这种大鬼聚集的地方……”

“啊对对对,类似的地方我去过,我一定熟悉,我活该再去一次!”

容槐宴一听又是干活,又是任务,还是非常麻烦的任务,她下意识就呛声!

“这……这这……容三队长!注意你的态度!咳咳!”

“哎呀哎呀,亲爱的局长先生,注意您的血压!”

容槐宴两根手指捏着手机,不远不近地对着耳朵,语气颇不着调,她顿了顿,又低沉开口。

“局长,你我都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是四年前受伤从殉道者退下来的,我已经没有上升空间,但张九泉有,说不定过两年他就能上任当巡查了……

这种情况下,常刘山的任务又凶险,让我这个潜力价值更低,却更强,更熟悉大鬼聚集地的人去,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容槐宴的声音仍然带着点沙哑,她罩在防护服里的唇角微开,缓缓吐出一口气:“怎么不说话了?局长。”

“有理由就要用啊局长!这件事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又不是不接受,你们死憋着不累吗?”

容槐宴语调骤然明快起来,虽然不带嘲讽,却让电话对面的局长感受到血压飙升的滋味儿!

沉默再三,局长终于继续说话了。

“你,去的时候把那个新人也带上,就那个话唠,总部的定位结果出来了,他身上那个什么‘胡仙儿’有一部分也在常刘山……”

“能告诉我吗?”容槐宴没大没小地打断了局长的话,叹气,“他犯了什么事儿?那种任务还要我带他?你们不怕他落地被杀?

局长啊,您跟我说实话,他是炮灰吗?”

“咳咳!”手机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接着是男人疲惫又有些恼怒的声线,“容槐宴!别抖机灵!”

“好好好,带带带,这么大个人了跟属下说话还生气……”容槐宴嘀咕。

电话对面好像忍了忍,没接这茬,只说:“下次打上来的申请别乱填,‘实物档案’这个词不是那么用的……

还有,别的地方有殉道者过来了,等你这个任务结束,你呢,跟他熟一点,就去见见过去的朋友吧……”

“说得好像我一定能活下来一样。”容槐宴晃晃脑袋,望着遮到眼前的金发,又道:

“所以他是炮灰吗?”

“嘀——”

电话挂断。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嘛,真没礼貌,挂电话都不说一声……”

……

简陋的旅馆房间里,灯泡大亮,被子床单枕头在床上围了一圈,地板上廉价地毯很厚重,好像在保护着什么。

门外的嘈杂和交谈一点一点渗进来,所幸房间内空无一人,也打扰不了什么。

许久,一片斑驳的光点凭空冒起,聚拢成一个人形。

“咚!”

一声闷响,那人形猛的摔在木床上,他皱着眉头呲了呲牙。

“真凶……”杨沉雎嘀咕了一句,捂着额头从床上爬起来。

四下看了看,杨沉雎下床,加上金边墨镜,穿上鞋,往玄关走去,他边走边掏出一块黑色木制令牌,随手抛了抛。

几不可查的低语消散在四周。

“果然,大鬼也都有想要的东西,之前那个……是因为理智为0吗……根本看不出来它到底想要什么。”

“吱嘎——”

廉价旅馆的房门质量不是很好,铁质的连接处总是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杨沉雎不在乎这点动静,他出了门,下楼,退房,到街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然后哼着小曲儿回家。

一路上,杨沉雎一如既往地扬起笑脸,对遇到的街坊邻居打招呼,那些老头老太太也笑呵呵地回,有的还邀请他去家里吃饭。

不多时,到了家门口。

杨沉雎停下共享单车,单脚撑地,他抬头瞅眼前有些老旧的楼房,若有所思。

视线内,暗红往下淌血的天空蒙着一层黑色阴霾,粘稠的眼球和血盆大口自墙面划开领地,门板、窗口张牙舞爪,锋利的边角袒露獠牙……

那些古怪的眼球“咕嘟嘟”转动着,带着整座房子的恶意落在杨沉雎身上。

“哎呀!”杨沉雎敷衍的惊叫了一声。

雎鸠越疯越严重了啊,现在连房子都“吃掉”不让他住了……

这么一想,杨沉雎摇摇头,“啧”了一声,转身就打算离开——外面房子那么多,他打不过还躲不起吗?

谁知,甫一转身。

“哐——”

一声巨响,杨沉雎身后的门开了,房间里头像是灌满了墨汁,漆黑的化不开,还在蠕动,鼓出几只血红的眼睛,继续盯着他。

幽幽的,阴冷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的语调从其中挤出来,那女声在周围四散奔逃,陈述着……

“平安——你找到其他大鬼了。”

若有若无的嚎哭萦绕在身边,杨沉雎耸了耸肩,也不怵它,欢快地轻声应了下来:

“是的呢,亲爱的!”ŴŴŴ.BiQuGe.

下一秒,挂在腰上的黑色令牌被人手模样的碎骨勾抓住了,杨沉雎一把将碎骨踩在脚下,摁住了那块令牌,他笑意深了几分。

“这可是我插手其他地方的游戏才搞到的,你一声不吭就想给我毁了不太好吧?”

碎骨头被一点点碾碎,咔咔作响……

房间内渗出令人发颤的阴冷,雎鸠并未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飘出来两个字。

“废物。”

“行吧行吧……”杨沉雎把单车开到街道另一边停好,拍拍手走回家门。

他瞅了瞅黑咕隆咚的房间,最后还是打个哈欠蹲了下来,打算聊聊。

杨沉雎的房子所在地比较偏,周围住户也少,如果没人刚好有事来找他,基本不会被发现,这是他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蹲在门口和雎鸠对话的原因。

当然,就算被发现了,难道那些邻居还能和精神病较真吗?

“看来你不太看得上这只大鬼,也对,我也觉得它没你厉害,你看看你还能抢救不?我试试?”

杨沉雎单手托腮,再次询问,“一定要黄酒?那地方我打听了一下,有点儿难办啊!

我搞不懂,你一只大鬼为什么不自己去呢?明明如果我遇到危险也是会叫你救命的,亲爱的!”

房间里没有动静,过了好半天,才有声响挤了出来,怨气很大,强调道:

“我——要——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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