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声鸡鸣罢了,却仿佛掌控了常刘山的一切变化。

——既然鸡叫了,天就该亮。

天上所有没有眼皮不断调转着的眼睛们随着黑暗骤然褪去,就像是被人为撕扯开的画布,露出了里面光秃秃的画板。

一片暗沉遮挡住了天幕上的漆黑巨目。

是个阴天。

分管局的成员没有一个动,包括林阙,他们眼前,远处空阔的祭典场地上,在天亮的刹那,人山人海。

或许应该说鬼山鬼海更准确点。

那一个一个的小黑点,距离不够近,还没办法查出准确对照的信息,但随便点开面板上的信息图标,会发现都是大鬼……

“离开,立刻!”

容槐宴扯扯唇角,声音低哑。

她没说什么“这建筑布局和资料显示不一样”的废话,他们来常刘山的原因,除开常刘山的异常外,就是因为资料需要更迭了!

“不行哦,容——队——”

文肆忽然扯出宽大的笑弧,随之笑弧弯下,变成了一声凄厉的哭泣。

“呜呜哇——”

事情发生的太快,所有人在听到的瞬间,都产生了一种婴儿呱呱坠地的感触!

仿佛骤然挨了一闷棍,他们心里弥漫出一种悲喜交加的情绪,这种情绪快速占据大脑,让他们一时失去了行动的思考。

文肆眼神惊恐,一把扑到容槐宴脚前,焦急异常,却不敢抓住她的脚,文肆一边弯着大嘴哭嚎,一边用手指抠抓地面,一行行文字呈现。

“容队,我控制不了我的嘴了!”

“现在是嘴,之前我被人踩手的时候控制不了我的眼睛!”

“有东西在我体内!”

“……”

“容队,那张石壁上只有哭脸,可能只能控制眼睛嘴巴鼻子之类的,麻烦点的也就是嘴,把他嘴堵……”

文肆字还没写完,林阙带着痛苦的哭腔说话了。

话音未落,旁边曲舟已经一边哭一边抓了一把草和泥团吧团吧塞进了文肆嘴里。

曲舟哭得还抽了一下:“好奇怪,这种感觉,我是当爹了吗呜呜呜?”

“你当不了爹,你要被抓去当祭品了!”

唯一一个没哭的容槐宴无奈放下手里的布团和道具,她厉喝一声!

“声音停了,别哭了!都跑起来!”

一群被“哭鬼”强行影响的玩家这才清醒过来,他们忙不迭向着四周逃跑。

可不过片刻,众人却发现他们完全被包围了——也对,全是大鬼的祭典周围怎么可能没有其他鬼怪?

那些细瘦的树木中,一片影影绰绰,没有纸人,出现的是一只一只可爱的黄澄澄的小鸡,小鸡后面还立着一个挑着扁担的干瘦老翁。

“姓名:???

身份:常刘山卖小鸡的老头

危险程度:高

理智:12

[注:那些普通的小鸡也不安全哦……]”

“叽叽叽!”小鸡们细声细气地叫着,扑闪着翅膀,跑过来,想用绒毛蹭分管局的成员。

包围圈一点点缩小,逐渐的,所有人的背都靠到了一起。

“我们可以自己走!”

在后面其他鬼怪出现前,容槐宴当机立断,举起双手。

比起被绑到祭坛上失去所有行动能力,只要手脚是自由的,投降而已,不是不行!

于是,刚刚有了逃跑希望的一行人,被一群小鸡以及挑着扁担的大鬼赶往祭坛。

崎岖的山路上,逐渐有其他鬼怪汇聚过来,其中甚至有一顶摇摇晃晃的轿子……

在祭典这件事上,常刘山的鬼怪们非常讲究,玩家这些“祭品”在路上都不能抬头。

“咔咔……”林阙好几次头顶到树之后,终于后知后觉摸了一下脑袋。

我头发呢?

不等他意外,头顶不远处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祭主——这场戏——好不好看哝?”ŴŴŴ.BIQUGE.biz

“不知道。”

新娘子?还有厉炅?

“咕嘟。”林阙吞了口唾沫。

它们不在祭坛那边,居然在这里看戏?

看玩家的戏?

了解到这一点,林阙险些眼前一黑,才后知后觉发现——杨沉雎刻意提了宅院里会碰到新娘子,那他们不就只能逃往这个方向了吗?

宅院里是新娘子,山崖上是其他大鬼,现在新娘子也在山崖上了……

槽!难怪那个逼直接松手逃了!

麻的,为什么之前没想到?怎么脑子越来越不好用了?

想不出问题所在,林阙低着头,任由交谈声继续钻进耳朵……

“额丢了个——夫君,您指的——那——个——换了方才那戏,还有两个新祭品——为您多换了个大鬼活祭——”

“嗯。”

“额娘告额——您会把额撕掉——碎那——一地——”

“不会。”

“真的呐?祭主——您不生气?”

半空中,厉炅还坐在轿子上,盖着红盖头的嫁衣这次倒是没有坐轿子,它浮在厉炅旁边,还刻意低了一截。

红绣鞋“啪嗒啪嗒”在地上跑,紧跟着那身大红衣裳,却不知为何跑不快,落下一大段。

听着嫁衣的话,刚换上一身暗红繁复祭袍的厉炅还没从思绪中抽出神来,他下意识回了句对。

“祭主——”嫁衣嬉笑着拉长语调,凑上红盖头,可没等它说下一句话,厉炅手边的木偶就生气地站起来往外跑了两步,伸手猛拍红盖头!

“咔吧咔吧!”

厉炅把自己从回忆信息的思考中拔出来,才缓慢伸手,戳了戳木偶——没办法,厉炅健忘,只能多想多记。

拎起木偶,厉炅扫了一眼周围,刚刚嫁衣说了什么他其实是一句没听进去,更之前发生了什么厉炅也没有兴趣。

“咦?”

厉炅一眼看到被剃了光头的林阙,转头询问嫁衣。

“他也是祭品?”

“谁啊——”嫁衣转过红盖头去,瞅见了林阙,“是的呢——祭主——”

“他不用当祭品,待会儿丢到祭坛其他地方去。”厉炅理所当然。

昨晚翻完日记后,他可还记得自己说过尽量不让林阙死的来着,活祭品肯定是要死的,那林阙不能当!

当然,“死”和“同化”可不一样,在厉炅看来,邻居被同化了,邻居就等于自己,那自己活着,林阙就是没死!

“是——”嫁衣应答,那面绣了金线的红盖头一扬,与衣裳分离,盖在林阙头上,林阙瞬间就直挺挺动不了了。

“祭主——那额带他走——”

“嗯。”

嫁衣“咯咯”娇笑两声,一身轻飘飘的衣服落了下去,正正好落在姗姗来迟的红绣鞋上……

纸人、老翁、红轿子……渐行渐远。

林阙站在原地,表情苦涩,完全动不了,那面红盖头上不断透出女子阴森的嬉笑声,钻入脑海……

红盖头似乎隔绝了一切,周围的东西都没有注意到林阙落队,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队伍远离。

直到其他东西走得足够远,轻轻柔柔的一身衣裳才贴上人类的脊背,用袖子环住了林阙的脖子。

这次嫁衣没有拉长语调。

“祭典少不得要去,不急嘛,活东西,陪额去收回祭品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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