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繁想过他会拒绝,会问原因,会让她给他时间考虑,却偏没想过他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皱眉,她不懂,“为什么?”

休了曹春花跟她留不留在家里有关系么?他刚才不还用那种眼神看着她么,这才多久的功夫,他就想她这个小畜生留下来了,老头子莫不是被气昏头了吧?

为什么?

祝谏收了视线,垂眸也不知在看什么地方,就像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似的。

祝繁不懂,祝芙跟荷香却好像看明白了,只是她们还没开口说话,那头的祝华就受不住了,上去就狠狠推了祝繁一把。

“你凭什么要爹休了我娘?!凭什么?!难道就因为你娘是先来的,所以我娘就要受这样的委屈么?要不是你一直不喜欢我娘,我娘用得着用这样的法子来伤害自己么?!韶哥哥说的没错,祝繁,你就是个蛇蝎毒妇,你会有报应的!你……”

“你给我胡说什么!”祝谏没有让祝华把话说完,狠狠将人拖拽回来怒吼。

祝华许是气得狠了,哭喊着对祝谏说:“爹!您不能被她骗了!就是她,就是她那天晚上设计害我跟韶哥哥的!是她专门把你们引到那里去的!她就是想除掉我,就是不想您喜欢我啊爹!”

这话一说,不仅祝繁笑了,祝谏自个儿都笑了,“祝华啊祝华,你……你果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那天晚上的事,他难道不清楚么?要知道带他去找人的可就是她口中那娘!

气极地冷冷看了祝华一眼,祝谏已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了,推开人径直走到自己的书案前,随手便从抽屉里拿出纸笔来。

祝华一见,急了,跑过去想阻止她,不想却被祝繁一伸手推搡在了地上。

“我倒是不知原来祝韶风是这样跟你说的,”祝繁冷笑着看着她,“看来他还真是恨我恨得紧了,不若今日你就当着爹的面把他怎么跟你说我的说清楚,也好让爹好好看看你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就是再坏再闹,也从不屑于在背后说道人的是非,亏得那祝韶风还是男子,竟跟那些长舌妇一样嘴碎,她以前还真是瞎了眼,觉得他是个正直,是个好的。

果然啊,人这东西是万万不能全然信的,就跟那人曾经告诉过她的一样,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重生一次,她看到了好些从前不曾看到过的东西,也认识了好多以前不认识的人,她对老天,真是感激极了。

“祝繁,你!”

“姐……姐……娘醒了!”祝钰一直趴在床头,他被今晚的事吓得不轻,一直跪那儿哭,眼下一看床上的人有了动静,当即就喊祝华过去。

祝华一听,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跌跌撞撞扑到床边,抱着还没清醒透的曹春花喊:“娘!娘你快醒醒!爹要休了你,你快醒醒啊!”

祝繁的那一手不轻,曹春花一有知觉就感到自己的后颈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感。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的,祝华的话都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吓得她浑身一僵,盯着祝华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你……你说什么?”

祝华哭,眼泪大颗大颗地滴到曹春花的手上,“爹他……他要休了你,他听了祝繁的话,要休了你……”

说到最后祝华已经泣不成声了,曹春花有片刻的出神,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腾”地从床上坐起来,顾不得再做戏喊肚子痛了,起来没穿鞋就往祝谏这边跑。

而刚好,祝谏这边已经把休书写好了,曹春花一起来还没跑到他面前,祝谏便已经将休书撞进了信封里,落上大大的“休书”两个字后朝书桌上重重一拍。

“教唆子女,犯口舌之争,造事乱家,为妻不贤为母不良,今休书一封,从此你不再是我祝家妇!”

伴随最后一个字,那封休书也被重重扔到了曹春花的脚边。

曹春花还没跑到面前,身子便随着他这句话摇摇欲坠,最后祝华没能扶住她,“扑通”就跌坐在了地上。

祝芙看着于心不忍,上前想去扶,却被荷香给拽了回去,狠狠瞪了一眼。

曹春花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醒来后面对的第一眼竟会是一封休书,脑子里嗡嗡作响,盯着那满脸怒容的男人好半天不知要怎么开口。

“相公……”

“闭嘴!这里没有你丈夫,荷香!”祝谏扭头看了荷香一眼,道:“给曹姑娘收拾东西,送她回家!”

摘去夫姓,她就不再是这村里教书先生的夫人了,从此也没有人再称呼她一声师母。

荷香巴不得把人送走,点头就朝曹春花装衣服的柜子去,祝华见状发了疯一般地过去阻拦,两人扭打成一团。

“祝芙!”祝谏冷声一喊,瞪着祝芙,意思是让她也去帮荷香的忙。

祝芙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向来听话的她此时却是有些不忍心,尤其看到曹春花一脸呆滞的模样和祝钰在一旁哭得嗓子都要哑了。

“爹,二娘她……”

“怎么,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吗?!”祝谏盛怒之中,大有谁说情谁就跟曹春花一块儿滚出去的趋势。

祝芙一惊,转而看了祝繁一眼后咬唇去帮荷香架住祝华,一时间,屋里又是哭又是闹的,好不热闹。

曹春花可算是找到魂了,眼泪却是唰唰地往下掉,她知道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她的计划失败了,但休书……

“相公,你不能……你不能休了我……”她扔掉休书,爬着走到祝谏脚边,然后拽着他的长衫起来,“相公,不能休了我……我都是为了你啊……都是为了你啊!”

因为之前的折腾,曹春花现在可谓是衣衫凌乱,狼狈不堪,加之她为了取得很好的效果,在那碗汤之后还特意服了一些干药粉,裙子上的那些点点血迹尽管看着不多,却是真的把身子给伤到了,虚弱又狼狈。

“为了我?”祝谏笑了,却是那种不达眼底的笑,“便是为了我,所以你要挑拨我与繁儿的关系,为了我,你连家里其他人也不顾了,曹春花,你好狠的心!”

说完,又扯了扯嘴角,笑道:“当年,便是你对我下药,我也从未像现在这般怪过你,我念你一个女人家着实不易,念婉柔先前的确与你交好,念你为我生儿育女实属不易,可你呢?祝芙祝繁是我跟婉柔的女儿,便是你再不喜欢她们,也用不着以这般阴毒的法子赶人,呵,我真是看错你了。”

说罢,冷笑一声将曹春花扒在他身上的那只手给甩开了。

曹春花哭得满脸泪水,眼睛红肿着,哪里还有楚楚可怜的模样,剩下的只有狼狈。

“不……不是这样的,相公……”她过去重新扯住了他的衣裳,哭着说:“相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打我吧骂我吧,你怎么样都好,就是……就是求你,求你不要休了我……”

下堂妻啊,被休离的女子这辈子就是真的毁了,当年她想尽办法才嫁给了他,受到了多少谩骂与指责才嫁给他的啊!

她那么爱他,那么的喜欢他,他怎么能……怎么能……

“算了吧,”祝谏再次扯开她的手,垂眸看着她那张布满眼泪的脸,冷着说道:“怪只怪你我夫妻缘分已尽,再这样下去对你我都不好,我还想看我女儿嫁人生子。”

言下之意便是,你若再留着,指不定哪天又下药了,届时他连自己的儿女成亲生子都看不到了。

曹春花面色一白,僵硬地扭头,看到的就是祝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父女俩的神情,如出一辙。

“是你对不对?”曹春花松了手,一步步朝祝繁走去,“是你捣的鬼是么?你等的就是这一天对么?”

没错,是她让胡天顺说她小产的,她也没怀孕,她就是想通过这样的法子彻底让他对祝繁寒心,彻底将祝繁这个小贱人赶出家门去。

也是她让胡天顺刻意将事情夸大的,那她都是为了能让自己在这个家里站稳一点,能让他多看自己一眼啊。

她有错吗?她没错!

这个时候的曹春花,还不知道从祝繁屋子里搜出来的实则并非她第一次带给胡天顺的那些药,但她就是觉得这一切都是祝繁,否则那祝家的人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想着,曹春花跟疯了一样猛地扑到祝繁面前,使劲儿捏住了祝繁的两条细胳膊,“是你对不对?!是你对不对?!你就这么见不得我么?你就这么想要我死么?!”

祝繁没有痛觉,她是故意让曹春花抓住的,甚至还在曹春花捏她的时候难受地皱起了眉。

“当初……”曹春花大喘着气,赤红的眼瞪着祝繁,模样有些骇人,“当初……我就该掐死你!我怎么没有掐死你!怎么没有掐死你!”

说话间,双手已经捏住了祝繁的脖子。

祝繁紧抿的唇有了松动,神情虽没有多大的变化,但已经抬了手准备动作了,然祝谏的动作却是比她更快,几乎在曹春花掐上她脖子的瞬间,祝谏一上来便扼住曹春花的喉咙将她一把给甩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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