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小身子一动不动的,祝繁拨弄的手也顿在空中,近乎颤抖地看着那软绵绵的小东西。

“弧儿,弧儿你别吓我,”她慌张地把小狐狸重新抱进怀里,然后双腿发软地起身,空白着脑袋夺门而出。

荷香正准备来再喊一次人吃饭,谁知刚到门口就差点被撞倒在地,见她如此行色匆匆,伸手将人一把给拽住了,“马上吃饭了,你要去哪儿?”

祝繁这个时候满脑子都是软绵绵的小狐狸,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情啊。

身子一侧就把荷香的手给躲开了,急切地说:“你们吃吧,我要去给弧儿找大夫。”

说着又要跑,荷香这回动作快了,上前就跟一只老母鸡似的拦在祝繁面前,这才注意到祝繁怀里抱着的那一抹火红小家伙,立马就疑惑了,“它怎么了?病了?”

祝繁急,而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心慌得不行,跺脚道:“荷香姐你快让开,再耽误下去弧儿就不行了!”

荷香什么时候叫过她这么急过啊,一双眼睛眼瞧着就红了,她不由得也紧张起来,朝小狐狸伸手,“不能啊,早上见的时候不是还活蹦乱跳的么,怎么这会儿就成这样儿了,让我看看。”

只是她的手才伸出去,祝繁就死死抱着小狐狸给躲开了,“荷香姐,我不跟你说了。”

说着,她这回没有给荷香任何拦截的机会,直接越过人就冲出了院子。

“繁繁!”荷香转身喊了一声,但那身影却已经怕跑远了。

祝芙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问:“怎么了荷香?”

荷香听到声音回身看她,脸上一脸担心:“二姑娘养的那只小狐狸好像病得不轻,说是去给找大夫去了。”

祝繁在家养了一只小狐狸的事祝芙是晓得的,但因为她从来都不干涉祝繁的事,所以一只没过问这事儿,只当是祝繁的小爱好,过了这个劲儿也就算了。

但这会儿一听竟然为了一只狐狸去找大夫,她就有些闹不懂了,皱了皱眉喃喃道:“不过就是只小畜生罢了,而值得她这么兴师动众的。”

嘟囔完,祝芙就没有管这事儿了,将药端到了祝谏的屋子。

祝繁一路狂奔,紧紧将小狐狸往自己衣裳里塞,想用自己来温暖身子已经渐渐变凉的小家伙,一面跑着还不忘一面喊着小家伙的名字。

只可惜,这一回,她没有再得到小家伙的回应。

费劲儿地咽了一口口水,不过一会儿功夫她就跑到了宅子门口,那守门的小厮正准备要进门,听见了她的声音后扭过头来看发现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小姑娘这会儿风火倒是风火,就是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竟然是红的。

这可不得了,这小丫头可是他们家三少中意的人,自然不能怠慢。

小厮赶紧着上前,“哟,祝姑娘,您这是怎的了?”

祝繁跑得气喘吁吁,停在他面前说:“秋叶哥,快,快带我进去找蒲老头,我找他救命来的!”

在外人面前,她还是没有轻易把小狐狸抱出来给人看。

秋叶一听,杂乱的眉毛顿时就拧巴起来了,脸色也跟着变了,“停停停,祝姑娘,咱好好儿说,怎么就救命来的了?救谁的命?”

祝繁哪有心情跟他解释这么多啊,跺脚说:“秋叶哥!你就别问了,带我去找蒲老头吧,再晚可就真的出人命了!”

她说得急,眼瞧着马上就要哭了似的,秋叶也不敢再问了,连忙点头,“行行行,你跟我来。”

三少先前特意吩咐过,只要是这位小姑娘的要求,那势必是要应的,所以他这会儿就算再好奇也不好再问,进门后带着人径直朝蒲老头的院子里去。

到了地方,秋叶还未来得及开口喊人,祝繁就先往屋子里跑去了。

“蒲爷爷,你快帮我看看,看它到底是怎么了?!”

祝繁一进屋就把小狐狸放在了蒲老头整理药物的台子上,那儿挡着一块板子,所以后进来的秋叶并没有看到上面的情况。

蒲老头正在整理药材,听到声音后几乎是立马就扭过头来看了,正好瞧见祝繁将小狐狸放在台子上的动作,眼神顿时一愣,

秋叶要过来,蒲老头却是立马看向他,找借口把人给支了出去。

待人一出去后,蒲老头当即走到台子前看着上面一动不动的小家伙,问:“这是怎么回事?”

祝繁以为她问的是这小狐狸的来历,于是说:“我没时间解释它的来历了,总之蒲爷爷你一定要帮我看好它,它……它……”

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因为祝繁到现在才意识到原来这小家伙已经不知不觉在她心里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了,她是这般的害怕它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蒲老头想的却是不一样,他本就是狐之亦的人,此时见到主子的意念替身变成这副模样,心下自是有了计较,但面上却没有表露分毫。

“别急,”他安慰小姑娘,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上去正常些,“我先替它看看。”

说话间,他朝小狐狸伸手,先是撑了撑小家伙的眼睛,然后又将手搭在小狐狸的前爪子上做出一副感知小狐狸脉搏的样子,最后又在它脖子动静脉的地方查看了一番。

祝繁若是细心些就会发现,蒲老头所做的这些动作根本就不是给动物看病的方式,因为他实际上是在感知停留在小狐狸身上的灵力。

只是,让他大惊失色的是他在小狐狸身上没有感受到自家主子熟悉的灵力,相反竟是感受到了一股死气,便是这股死气硬生生将主子的这一缕意念给侵占了的。

又或者说,是主子……

“蒲爷爷,到底怎么样了,啊?”祝繁见老头子低头没有动作,不禁心头一紧。

蒲老头回过神来,扭头看向祝繁,问:“你什么时候发现它不对劲的?”

王上去魔宫一事他自是晓得,只是关于魔族的事他也都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的。

魔宫究竟是个何样的地方他同他家主子一样一无所知,只晓得那魔族之王是个好战之人。

难道……

祝繁自然不晓得其中还有这么些门道,只见蒲老头一脸凝重,她的心就被狠狠一揪,道出了发现小家伙不对的时辰后追问:“它到底怎么样了?还有救……对吗?”

小家伙直挺挺地瘫在那,那跟毛茸茸的尾巴不再一摇一晃,好看的眼睛也不再睁开瞧她了,就连胸口也看不到呼吸时的起伏。

祝繁的心,如同被人攥在手心,只需一用力,就仿佛要爆了。

蒲老头抿紧唇,右手手指还放在小狐狸的脖颈处,试图再仔细感知,虽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神情却很明白地表示了他想说的话。

“哐当”

身后的小筛子被祝繁的后退从凳子上撞了下来发出声响。

祝繁摇头,“不,不会的,今天早上的时候它还好好的,还吃了一大碗饭,蒲爷爷,一定是你看错了,你再看看,你再看看啊!”

边说,她边上前去抱起小狐狸往蒲老头的怀里塞,“你看,它的身体还是热的,它还有呼吸,它还有救的,它没病没痛,怎么可能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呢对不对?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塞着塞着,她抱不住了,无力地双手耷拉在台子上,小狐狸顺着她的手滑下去,依旧没有丝毫生气。

蒲老头将要下落的小身子给接住,同样不信自家主子的意念会这样彻底消失,要知道,主子的意念消失便意味着他本人出了意外。

而这,不是他们这些做手下愿意看到的。

可奈何他感知了很久,也试着唤醒奕,可惜不管他如何注入灵力,奕都没有清醒的迹象。

“不会的……不会的,”祝繁重新将小狐狸抱起来,低头在她身上蹭了蹭,红着眼转身要走。

“丫头,你……”蒲老头想让她把小狐狸给留下,然话到嘴边,看到她这副模样他竟是不忍心开口。

祝繁抱着小家伙从蒲老头的药屋里出来,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宅子,也不管路上遇见的人以何种怪异的目光看着她。

出了宅子,祝繁抱着小家伙径直跑到后山山脚,那里还被圈着,竖着“禁止进入”牌子。

自从怪物出现后,这里就成了村里人望而生畏的地方,数丈之内无人敢靠近。

祝繁先前也曾因顾虑到安全问题许久不曾到此了,可眼下,她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弧儿跟她就是在后山相遇的,如果不是遇上她,兴许它在山上生活的自由自在,也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了。

她现在想起来了,以前她曾抓过山上的一只兔子来养,但不久之后那兔子就死了。

祖母说那是因为野兔子被她关起来没了精神气儿,没活着的念头了,是被孤独死的。

那个时候,她不相信什么孤独不孤独,她觉得祖母说得太神乎了,动物而已,又不像人会有自己的思想意识,如何会感受到什么是孤独和束缚呢。

可如今,她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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