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辛唾道:“哼,区区一个庶女罢了,她再如何向祁王殿下献媚,也不可能如愿。咱们孟月国可没开过宗室子弟娶庶民为妻的先河。她这样的乡下人,做个祁王府的丫鬟还差不多,要想入宗室,礼法断断不容!”
这回萍儿向着紫辛,安慰道:“紫辛说得对,她削尖了脑袋的往祁王府里钻,这红盖头也落不到她头上。公主不必忧虑。”
“那不成。本宫一想到那小狐狸精整日在祁王面前飘来飘去的,心里就难受得慌。看来本宫得抓紧些,莫让王爷看跑了眼。”
萍儿眉目一紧,怕公主急功近利,过犹不及,一时做出什么超规越矩的事来。
她假意想着公主,轻声着问,“公主可是有什么打算?”
“本宫明日就要出宫,我要去趟长风药局,亲自会会那小医女。”
萍儿心中一紧。
这可不成!
且不说离盏和祁王的关系,是不是紫辛的捕风捉影。即便王爷真的待离盏特殊,但主子的身份摆在那里,她是孟月国最尊贵的公主,怎可自降身份,去同一个医女争风吃醋,百般为难?
这要是叫公主的母亲贞妃娘娘知道了,那她们这群做奴才的就别想过活了。
公主别的方面出格些,都无妨。但在未出阁之前,男女之事上,必须慎之又慎。
本来公主爱慕自己的皇叔,说出去就有伤风化,此事贞妃娘娘都还不知晓,若是由得公主一通胡闹,贞妃娘娘听了风声,还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子。
这样一来,公主和祁王殿下的事,才真真是黄了。
只是她有心相劝,公主却争强好胜得很,未必听得进去。
既有人敢踩着她鼻子上同她争抢东西,她管人家是医女还是庶女,便是要好好折辱一通,心里才能舒坦。
萍儿低头,眼眸子暗地里闪了闪,忙劝道:“公主使不得,您又不是不知道,离家刚刚才死过人,又是被王爷一刀戳死的。听说那离家大小姐死的时候,眼睛都没合上呢。公主是千金之躯,岂能去那种地方找晦气?”
这一点紫辛也认同,“确实晦气,公主千万别去。”
“那怎么办?”霁月公主蹙眉,“难道本宫只能在王爷身上下功夫了?可王爷足不出户,进宫也很少。本宫总不能直接上祁王府去找他吧?旁人知道了,本宫的脸面往哪里放?”
紫辛抬头道:“公主您忘了,初三不就秋猎了吗?祁王是答应了皇上要去的。”
“对呀!”霁月公主一喜,“本宫差点就忘了,我早早就向父皇请示过,父皇也准允了我一同前去的。只是……只是秋猎去得不止文武大臣,女眷内子都是可以去的。人多口杂,本宫想接近殿下,也有些束手束脚……”霁月公主越说越娇羞,“还有那些个高官千金,素日也爱争奇斗艳,依她们那副德行,到时候一见到祁王,便跟那苍蝇见了肉一样,恨不得插着翅膀的在王爷面前扑腾。本宫又不好说什么……”
紫辛垂下头去,暗暗思索,眼中一道灵机闪过,她抬脚走到公主身边,细声道:“公主殿下担心这些做什么,能去秋猎的女眷虽多,但会骑射的人很少呀,大多女子都只能坐在营帐里等大家回来。哪像公主您,打小就混在皇子堆儿里,跟着兵部的王员外学骑马,学拉弓。到时候公主就跟在王爷的队伍里,把那群娇滴滴的女眷远远甩在后头,她们纵有一身媚骨,不能伴着王爷骑马打猎,还不是能只能干瞪眼的份儿。”
霁月公主一脸振奋,完全忘了从马上摔下,连着半个月都没下得来床的丑事。
“你说得极对!萍儿!”
“奴婢在。”
“明日让内务府的人来给我量尺寸,我要做一件好看的骑装。”
“是。”萍儿总算松了口气。
“你们说做什么的好?窄袖的碧短衣配灰鼠皮子做的长靿靴可好?再弄一身紫色的披风,我见王爷很喜欢穿深色的衣裳,本宫若穿紫色,一来尊贵,二来或许也得王爷眼缘。”
“公主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明日咱们去内务府,看看他们有什么料子再说。”
“就是没有的,也得让他们去买来!”霁月公主欢喜的转起了圈:“那明天量完尺寸,我还要去找绪王哥哥去马场兜风,再让他带我去武场练练箭。初三就快到了,我可得抓紧些,秋猎大会上,谁也别想抢了本宫的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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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长封药局的小兰院,除了几只秋蝉还在轻吵以外,便只剩下树叶的婆娑声。
离盏在床上睡得极不安稳,她满心想着明日该如何不留诟病的夺回西面的铺子,好不容易放下了,闭上眼,眼前又全是顾扶威的模样。
他的眼,他的眉,他微尖的下巴,他嘴里呵出的温度……
甚至于他衣裳里淡淡的迦南香香味……
这是怎么了?
离盏甩头想让自己安定下来,可他沉稳而好听的声音却如附魔一般在耳边跌宕回旋。
“盏儿,本王不喜欢你再想着黎盛。”
“盏儿,本王不喜欢你再想着黎盛。”
“盏儿,本王不喜欢你再想着黎盛。”
一遍又一遍。
离盏猛地坐起,靠在冰凉冰凉的墙上。
见了鬼了……他是在她身上下了蛊么?
她抱着头摇了摇,那声音似乎离远了去,眼前的画面也开始模模糊糊,只是鼻尖上还是隐隐传来他身上的香味,就像在东宫宴席上,他紧紧抱她入怀一般……
离盏急乎乎的翻身下床,趿拉了绣鞋蹑手蹑脚的抄了火折子点了烛台,捧着在桌边找了沉香来熏着。
这才终于浅浅的入睡。
梦里,她真切的听到一阵哭声。
她听得心里发紧,迷迷糊糊又醒了过来,那声音越来越近,但到底还是隔着一段距离。
不是在梦里的声音啊?
得来不易的睡意还朦胧着,离盏没舍得睁眼,翻了身辨着啼哭声,像是一群人哀哀戚戚的在院子外的小路上边哭边说些什么,声音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一路往南去了。
“咚咚咚。”
蓦然,有人轻扣了小门,离盏终于掀了眼皮子,叠了两只三眼皮……
她盯着门口没发声,门慢慢霍开条缝儿,一直绿色绣鞋踏了进来,是巧儿。
巧儿穿着中衣,肩上披了件短打的外衫,手里连个灯笼也没提。
她合上门,速速走到床边,从帘子伸手轻轻摇了摇离盏:“主子,主子……”
“我醒着,你说。”离盏口齿清晰地道,反把巧儿吓了一跳,她睁大眼睛朝着幔帐里看去,才见着离盏依稀睁着眼睛也正看着自己。
巧儿随即松开手劲儿。
“主子,我方才听见有人在哭……”
那自己就没有听错。
“我也听见了。你是怕么?”
离盏伸手握住盏儿的手,轻轻拍着。
“没有……我只是觉得奇怪。”
明明是在怕的,不然手怎么冰凉冰凉的,还在发抖。
离盏安慰道,“别怕,我听着声音是朝南面去了,许是堂主他们回来了,把老太太送回南院。离筱筱死了,一众人哭得惨兮兮的,也是正常。”
“可是小姐您不是说,老太太当场昏死过去了么?奴婢听着声音是往南院去的,但声音杂乱,我又分不清是哪些人在哭,奴婢怕……奴婢怕老太太也出了什么事……”
这一点,倒是她疏漏了。
这沉香把人熏得昏沉沉的,脑袋也不怎么灵光。
如果老太太出了事,这家里就只剩离尺和离晨,往后的日子想保持表面上的客客气气怕是没那么容易,只怕会争锋相对,水火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