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又把话头抢过去,“那可不是嘛。而且柳夫人也说了,柳公子脾气很好,人又老实,一不厮混,二不沾赌的,一心都想的是国家社稷。这次提亲,又是柳公子自己的主意,可见他是真的思慕于你,盏儿嫁给柳公子,便算是落在福窝窝里了,祖母都替你高兴。”

“你们就这么喜欢柳家?”离盏口气冰冷的质问起他们来。

老太太诧异着点点头。

“既然你们觉得柳家千好万好,那你们让晨儿妹妹嫁呗!”

一句话戳中了离晨的心眼子,离晨低下头。

“你这叫什么话?”离尺道:“人家看中的是你,亲事都定下了,你还在这里打胡乱说!”

离晨的头埋得更低了。

“我不嫁。”离盏很直白的说了三个字,捧着茶盏扫了一圈屋里的人。

云姨娘本是面带喜色,她以为这桩婚事对离盏来说,是个好归宿。毕竟离盏同祁王再好,终究是结不出果子来的,最好的去处,就是嫁给柳家了,可没想到离盏会这么不高兴。

她尴尬的笑了笑,不敢再参合了。

老太太问:“盏儿,你为何不想嫁给柳家,你同祖母说说。”

“我是不可能给人做妾的。”

“荒谬!”离尺重重的拍跳了桌子上的盘子。“你是庶出身份,又没有官家的背景,能嫁给柳家的嫡长子已是万幸,你还想着做正妻,主持柳家中馈?说出去也不怕笑掉人家的大牙!”

“我没说我一定要给柳凤显做正妻啊。我这辈子就是嫁商贾,嫁瘸子,嫁瞎子,嫁给那老牛去泥里耕地我也不会嫁到柳家!你们就死了这份心吧!”,

“放肆!”离尺跳脚起来,疾步走到她面前,扬手要打她巴掌,手都举起来了,又想起祁王来离家后院杀了个丫头的事情,蓦然的顿在半空。

他底气不足的指着她:“反了天了你!你同谁成婚,是我说了算,我是你老子!”

“呵。想当初你在小兰院口口声声要和我断绝父女关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是我老子?”

离盏冷笑着把茶水扣在小案子上,“嘭”的一声响。“我告诉你,叫你一声离老堂主是对你客气的,从你把我妈烧死的那一刻起,你他娘的就是个畜生,做我的爹?你梦里想吧!”

“你……你……”离尺气得手脚直颤。

他近来为药局的事情操碎了心,身子本就不如从前,被离盏这么一气,由离晨扶着,三两步又退回了座椅上。

老太太用惊恐的目光看着离盏,打从西局契约出手开始,她就知道离盏是个心眼子深的人。

可她还是没料到离盏会公之公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真是太可怕了,普天之下,有谁会骂自己的父亲是牲畜的?!

老太太重新打量了离盏一番,像看着一个怪物,张了张嘴,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离盏站起来,朝着堂中的众人道:“实话告诉你们,柳衍也来盏林药局找过我了,我同她表明了态度,一言不合和她吵了两句,你们定下的聘礼单子也不小心撕了,现下柳家或许已经后悔也说不定。”

“你……”老太太气得嘴皮子直抽,“你撕了柳家的聘礼单子?”

“是。只后悔没把婚书一起撕了才好。”

“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啊!”老太太哭嚎起来,“一桩天大的喜事被你搞成这样!你是不是心里还妄想着祁王府?”

老太太一手捧面,一手往心口上打,“你怎就这么糊涂,你喜欢祁王的至高无上的身份,觉得祁王样样都比柳公子好,可你也不想想你自己的身份,又哪里配得上祁王?”

“你别把挑子往我肩上撂,王爷对我好,那是念在我救过他性命的份上,我没妄想祁王府。倒是你们,应该收了柳家不少礼金吧。不想退钱就明讲,别把我说得水性杨花,爱慕虚荣。”

“逆子,逆子!我告诉你,这婚事已经定下了,除非柳家退婚,否则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你绑我?”

“来人!”离尺大喝一声,接而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几个莽汉踱进了门来,“把这逆子给我关到柴房去,不到成婚之日,不许放她出来!”

她就知道是这样!

离盏坦然伸开双手,“你绑,你随便绑,我已经跟药局里的管事说了,如果我正午还没去药局义诊,就让他去祁王府去会个消息。你既愿意劳动祁王府大驾,那我不介意再看场好戏!”

“你!”离尺犹豫了。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敢独自回小兰院来!”

其实离盏早前不想和离家闹成这样的。长风药局再不济,铺面还是很大,她一心想把云姨娘供成主母,以后好欺负离晨这个独嫡女,分刮这家里的实业。

可谁晓得家里人非要逼着她闹,她一冲动,就什么狠话都往外吐,往后家里她恐怕也说不上什么话了。

也罢,所幸盏林药局的生意还不错,照着现在势头发展下去,很快就会后来追上。

倒是长风药局,失了柳家的这座靠山,想东山再起,怕是希望渺茫。

不要便不要了。

“要绑么?”离盏看着离尺,“要绑便绑,不绑我要去药局义诊了!”

离尺正左右为难时,突然钱管家咋咋呼呼的从门口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离尺铁青的一张脸,又凝重了许多。“出了何事?”

“大早上柳家门前被人泼了一滩狗血,地上还写了几个字,说柳家强娶民女,官压百姓。”

“什么?!”

婚约的事情,柳家样样都是按规矩来的,没有一样不在理的地方。

出了这样的事情,柳家肯定气煞。

“是不是你让人做的?”离尺怒问离盏。

离盏摇头,“我要是用这样的招数,今日还与你们翻什么脸?”

钱管家道:“是咱们长风药局的下人做的,当场就被柳家的人给揪住了,直接押到了京兆尹府。京兆尹在堂上盘问一通,那下人说,是老爷气不过柳家强逼威慑,才出此下策的。”

离尺手往脑门上一拍,跌坐在椅子上。

明显是有人买通了离家的仆人,泼离家的脏水。

柳大人应该是不会相信的,来说亲的时候,柳大人虽然没来,但同柳夫人以及冰人谈婚事的都是和和气气的,极其顺利。

再有,他们也知道离家最近的难处,不可能突然反悔得罪柳家。

只是,这件事闹到了京兆伊府,其他人便不会这么想了。

黎民百姓,一沾上官压民的事情,都是不分青红皂白,一边倒的。

此事肯定会给柳家描黑,柳大人一定气极了,无论会不会相信家仆的谗言,有流言蜚语在,这桩婚事定然不会这么顺利。

事情一出,离家众人就急匆匆的往京兆尹府去了。

人去屋空,离盏径自出了堂屋。巧儿恭候在外面,见她出来了便迎上去,淼淼也伸了小手要她牵。

“主子,此事真不是你安排的么?”巧儿半信半疑,面有忧色。

离盏鬼主意多得很,巧儿怕此事真是离盏做的,到时候京兆尹府万一对那仆人用刑,把主子给招了出来,那主子的名声可就毁了。

离盏摇头,也是纳闷。“你这几日都跟着我,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在忙。再加上昨日又去黄家戏院赴约,我哪里得空来安排这种事情。”

说到赴约看戏的事情,巧儿也十分担心。离盏把事情原委都告诉了她,当然,是用骗顾扶威的那套说辞,原模原样的告诉给巧儿的。

毕竟谁也不会相信人会附身重活的邪门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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