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惹得公主生气了,弄得我也心绪不宁,食不知味,来来回回的,在公主房外转悠好几个时辰了,如今都已月上中天,我却还在犹豫要不要直接推开公主的房门。

时机稍纵即逝,这等感情困扰,就该快刀斩乱麻,绝不能拖沓,今晚要是不能成功进入公主房内,那一战即成的功绩,很有可能会变成旷日持久、相互对峙的冷战,这一晚就已经把我折磨得不成人形了,要是再多来几天,我肯定会发狂的!

提步向前,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鼓起勇气,用力推了推房门,果然,里边已经上门闩了,我不禁泪流满面啊,呜呜,看来,公主今晚是铁了心不让我进屋了。

拍了拍房门,无比谄媚的言道:

“公主,公主,把门儿开开,驸马我要进来!”

话音刚落,我立马把耳朵给贴到门边,想要查探下里边的动静。

里边沉静了片刻之后,公主那宛如天籁般的声音传了出来,不过语气依旧是淡淡的,言道:

“本宫记得今晚并未招驸马前来侍寝,驸马这是,所为何来啊?”

啊哟喂,我们家公主可从未使过公主的那派头啊,这会儿可是连‘侍寝’都说出来了,做驸马真悲催啊,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

没关系,谁让我脸皮最厚呢!

“公主,公主,驸马我毛遂自荐,这寂寥长夜无处打发,若有驸马陪伴,公主定然可以安心入睡,别无旁骛。呵呵,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继续探听里边动静,却只听到公主轻叹了口气,言道:

“驸马还是请回吧,这寂寥长夜自有古书典籍可打发了去,就不劳烦驸马爷了!”

我一听,急了,拍了拍房门,道:

“诶~别呀,古书典籍哪有驸马我有趣啊,再说了,驸马皮糙肉厚,还能帮公主驱虫喂蚊,让那些蚊虫无法搅扰公主好梦……”

“呵~驸马的皮糙肉厚,似乎还抵不过檀香的一缕轻烟呢!”

说完,公主似乎已经起身,正打算到床榻上就寝。

唉,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看公主这水火不侵的模样,今晚这房门怕是进不去了。

其实我知道,公主在等的不是这些花言巧语,巧言令色,她要的不过是我一句真心实意的道歉,和一句暖心贴己的安慰。

我今日确实是气急了,虽说言语指责的是小白脸,其实,也是旁敲侧击一般的,埋怨了公主。公主她何等聪慧,我的心思她怎么会不知,所以她才会如此生气,气我不相信她,气我好心当成驴肝肺!

缓缓地跪在了门边,抚着房门,我也是一脸悲伤的表情,我并非不相信公主的真心,只是在害怕,好害怕会有人将她从我身边夺走。

这份不安,究其根本,便是我终究是个女子之身,而非真正的男子,即便我再聪慧过人,即便我再智谋无双,都无法改变这个既定的事实!

“公主,你可还在生高辰的气么?今日是高辰犯浑,惹公主生气了;也是高辰不知好歹,伤了公主的心。公主会生气,那也是理所当然的。高辰就跪在门外向公主你请罪,一直跪到公主肯原谅高辰为止。”

公主啊,要是你伤心的话,我也会非常难过的啊!

听过我这番言语,公主似乎也颇有所感,语气中也有些悲伤情xù,虽说还有怨,可心中却是因爱而生痛的领悟多些,原来,这便是心痛的感觉么?

他以为跪着认错,就能逼着自己原谅他么,他爱跪,就让他跪着去好了……

“你爱跪,便跪着吧……”

公主抚着胸口,静静地靠在床沿边上,闭目垂首之间,已觉着心中抽痛难当,这种痛楚是身负重伤之时都无法逾越的痛,而更让公主觉着不可思议的,这一qiē的罪魁祸首,便是那个冤家!

我听出来公主嘴上是不饶人,可心里已经在找原谅我的理由了,我就知道她的心是向着我的。

不是有句话说:女子生气时候说的话,往往都是口是心非,正话反说的么?

比如:她说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了,其实就是说只要你马上过来跟我道歉我便原谅你。要是对方会错意了又碍于颜面不去见她,那也许就真往永不相见的结局迈进了。

爱一个人,是要努力容忍和迁就对方的脾气,为对方设身处地着想的同时,更要有即便是在大吵大闹后,也不放开对方手的坚定和包容,那些个口舌之争的胜负,真的比得上你所爱的人还要重要么?

公主对我来说,真的非常非常的重要,所以我会耐着性子,宠着她,爱着她,护着她,等着她原谅我,因为她也是这般对我的,而且有过之无不及。

一想到这里,即便是面对前方无尽黑暗,我也无所畏惧,因为我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

“公主,公主,今晚的月色好美啊……”

“……”

“公主,公主,这外头好黑啊!”

“这么大一人了,还怕黑么?!”

“公主,公主,这外头有好多蚊虫啊!”

“……你好吵……”

“公主,公主……”

“你若再言语,以后都不许再踏入我房门半步!”

……

这回我安静了,捂住嘴巴不敢说话了,可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门外,现在都已经是子夜了吧,府内家丁丫鬟们都已经睡去了,这半夜的阵阵凉风,也是怪渗人的。

时不时从那些个怪石嶙峋的假山上的坑洞中,发出声声低吼,犹如野兽般的咆哮,更像鬼怪们的低吟。吓得我神色有异,心中发毛。

嗯,别怕,我可是读书之人,一身正气凌然,怕甚妖魔鬼怪!

对啦,学狼叫定能震慑鬼怪,燃起心中热血之气,壮人胆魄。而且我也是只在嚎,并非言语,公主定然不会见怪的!

注意打定,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随即,仰天长啸……

“噢呜……”

一阵狼嚎之声奋然而起,片刻之间,自觉心中热血沸腾,精神倍爽,一扫心中阴霾。随机一鼓作气,接二连三,狼嚎之声是学得越发精确了。

几声狼嚎之后,我心情是舒畅多了,可府中巡夜的家丁却不安生了,陡然之间也不知是谁大声喊起了“狼来了,狼来了”的。

片刻之间,府中那些房门的灯火一个接一个地亮了起来,而下人们个个拿起竹棍、木棒等物纷纷出了房门,聚在了一处,说是要打死那匹敢闯进公主府的野狼。

这不,这群人举着灯笼火把的,纷纷往狼声这边赶来。

啊哟喂,我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才能,这学狼叫都能学得入木三分,这是该喜还是该忧啊?

不行啊,我得赶紧藏起来,这要是被下人们看到驸马爷三更半夜跪在公主闺房的门外,指不定还会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言呢,到时候让我这驸马爷的脸面往哪摆啊?

连忙站起身来,在房门边走来走去,却发现根本没地躲,外边那群人的身影也近了,这一出去肯定会跟他们撞个正着的!

怎么办,这回可怎么办才好?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故意装作出去查探的样子来糊弄那些下人们之时,公主的房门突然开了,然后毫不客气的一把将我拽入房中。

“冤家,这半夜黑灯瞎火的,好端端,你学甚狼嚎啊?”

房门应声而闭,公主拽着我的衣领,生气的说出这句话来。

这是因祸得福啊,我乐得心中窃喜,不管他三七二十一,一把搂住公主就不撒手了。

公主突然有些后悔,就不敢放这厮进得屋来,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这回后悔,那可就迟了,我一搂住了公主,那熟悉的香气和那无比眷恋着的温柔,让我片刻之间就有些意乱情迷,无法自抑地吻住了她的耳垂,然后一路向下……

公主推搡了我几次,都被我牢牢控zhì住,脸颊一片通红,嗔怒道:

“高辰,你在作甚?”

此时此刻,我表xiàn得就像个流氓无赖一般,嘴角上扬,语气中充满诱惑的味道,言道:

“驸马这是在伺候公主……入寝啊!”

方才她不是说没有招本驸马侍寝么,这回让我进得屋来,还不是让本驸马来侍寝的?既然如此,那本驸马自然就得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放肆……”

将公主紧紧地揽入怀中,我有些戏虐一般的语气之中,仿佛多了几分认真,眼中除了神情,也多了几分*在里头,在她耳边轻声言道:

“我想对你做,更放肆的事情……”

在她脸颊上落了一吻,轻掠过她的红唇,吻过她的鼻梁,眉间,惹的她有些紧张地拉住了我的衣角,片刻之间,我们两个都有些情不自禁,意乱情迷了。

“你……”

公主轻启朱唇,正欲说些什么,院落外头,紫玉的询问声响起,想来是被那句‘狼来了’给惊醒了,连忙过来瞧瞧虚实的,那下人们都是不允许入这院落的,这察看之事,自然得交给紫玉了。

“公主,您无恙吧,方才护院来报,说听到阵阵狼嚎之声,府内可能有野狼出没,还请公主小心些才好!|”

我边吻着怀里的美人儿,嘴里也忍不住笑意,这大野狼早已入得室内,是怎么找都找不着咯!

这回儿紫玉在外头,公主绝不敢轻举妄动,这还不给我留下可乘之机么?

辗转埋首于佳人白皙的项颈之中,手也没了规矩在她身上游离轻抚,想要看她是否还能一如既往般淡定自若。

公主不愧是公主,原本拉住我衣袍的手转而环抱住我的腰,不着痕迹伸出手来往我后腰第二腰椎下方的志室穴上逐渐施加力道,那麻痒的感觉让我险些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了!

这回我可学乖了,不敢再对公主为所欲为了,除了抱着她,就不敢再胡作非为,公主这才慢慢松了力道,一脸好笑的表情瞅着我。

“方才的叫声我也听得真切了,不是什么狼嚎声,不过是街头的野狗半夜闲来无事,随意嚎叫了几句而已,无甚大碍,让大家伙都散了吧!”

公主的声音依然是温柔中而又不失威严,紫玉见无甚异样,也便躬身行礼告退。

“那紫玉便先退下了。”

说完,紫玉边离开院落,边摇头感叹,也不知是哪条野狗,居然嚎得像极了野狼,看来以后得让人把府外的那群野狗们,给驱散开去才好。

紫玉让那群聚在一起的看家护卫都散了,让今夜巡视的家丁打起精神来,叮嘱了几句,紫玉也转身回房睡去了。

外边又恢fù了平静,而我则是一脸不悦地摆弄着鬼脸对着公主,以表示她把我形容成闲来无事的野狗而抗议,临了还轻声学了两声狗叫,惹的公主哭笑不得。

公主拍了拍我正试图解她腰带的手,面到微笑的瞅着我,言道:

“你的手,在作甚?”

诶~

我故作无知地抿了抿嘴,一本正经的言道:

“我这是在伺候公主宽衣就寝呢……公主,你瞧啊,如今夜色已晚,烛火将息,我们也该准备着宽衣就寝啦!”

“先别闹,我有话要问你!”

公主抚着我的脸,很显然是已经不生我的气了,只要她不生气了,无论她问什么,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为何怂恿着红玉去抢亲?若红玉当真去了,你不怕会引发突厥与北魏之间的战争么?”

公主虽然这般说,可表情并未有何异样,其实她知道我的用意并不在此,既然要搅得突厥内部大乱,自然还得从突厥人下手。退一万步讲,即便当真引得突厥南下,公主也自有所恃,无所畏惧。

“这是挑起突厥内部争斗的绝好时机,公主也知道,北魏和北齐之战,在所难免,只要突厥内部生乱,我们才有可乘之机!”

握住了公主的手,将她的掌心摊开,她的手宛如柔荑,纤葱而又温暖,原本我是极为喜欢她用这双手抚摸我脸的感觉的,可此刻我瞧着,只觉得无比心痛!

长公主为何会常年不在京城,太皇太后一直都以长公主体弱多病为由告知众人,可如今我瞧着公主不仅身体健康,甚至武功卓绝,江湖中难有敌手,这不是一个显而易见的谎言么?

那公主这些年都在哪里,这身本领,还有那一身的伤,又是打哪来的呢?

“突厥境内,有一伙令他们为之头疼的贼匪,多次围剿皆无所获,只要红玉带着一队可靠人马冒充这队贼匪,待和亲使团入了达曼突厥境内,出其不意将人掳走,则可顺lì挑起两国之间的矛盾,又能成全她两人一番情谊,此乃一箭双雕之计。”

我边说着,边在公主掌中落了一吻,面带微笑的直视着公主的双眼。

公主早已知道我有此用意,只是按照我的个*情绝不会如此简单,此计看似可行,可太过单一,若是出现差cuò,则此计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可一想到那晚我巧设连环之计逼得那假冒逍遥生的陈四哑口无言、走投无路,公主便知道我一定还有后招,而且她也明白过来,突厥这盘棋局,我一定也是部署已久,让红玉去抢亲只不过是这个计划的开始而已。

公主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言道:

“突厥境内的那伙贼匪我也略有耳闻,个个都是凶很彪悍又不要命的响马,否则何以突厥人多次围剿都未能将其一举歼灭?!只是……这样一对彪悍人马,让红玉到何处去寻与此有着同等战力而又可靠的人马呢?”

这回可算是问到问题的关键了,想要从突厥军手里抢人,而且还是冒充那队悍匪去抢人,自然也得用有着与之对应的战力和了解突厥地理信息之人才能胜任!

这样的能征善战而又知晓突厥地理环境的队伍,又该到哪里去找呢?

我笑了笑,若有所思一般地瞅着公主,言道:

“这有何难,边疆三镇之一的怀朔镇里,不就驻扎着这样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燕云龙骑卫么?”

若说北齐的宇文懿一手创立的飞云铁骑威震天下,那北魏的这支燕云龙骑卫,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说它是飞云骑的前身鼻祖都不为过。

燕云龙骑卫是北魏的开国护卫龙骑,乃是北魏当之无愧的奠基之石,守护之翼,也是北魏历代皇帝的近身卫队。这只龙骑卫从原来的五千人扩展到现在的八千人,人虽不多,却可以一敌百,军中个个都是能征善战的勇将,能担任军中统帅的,从来都是皇族中最为骁勇善战的勇士。

自从这支龙骑卫戍守边疆之后,突厥人便不敢轻yì南下来犯,而多年的傲人战绩也让这支燕云龙骑威震漠北,即便是野心勃勃的达曼可汗,也不敢轻yì发兵攻占怀朔;也因这支龙骑卫,即便是先皇昏聩误国,致使内乱迭起,北魏也屹立不倒,国祚绵延!

而据我所知,太皇太后便曾经担任过这支龙骑的统帅,这也是为何各州镇总管对太皇太后推崇备至的原因了。

如今这支龙骑卫的统帅乃是沙场老将身份尊贵的朔王萧澹,而萧澹之后,有意将龙骑卫统帅之责交给一位智勇双全的名叫萧珝的白袍小将。

龙骑的统帅从来就不是朝廷做人定之选,而是从军中层层筛选出来,经过在沙场上不断打磨历练,建立积累功业之后,从当中选出最为优秀的将领才可担任。这样的人不但要智勇双全,还能有镇压得住手下军士的气魄和胆略,非一般人可以胜任。

这样的一只队伍,让他们去抢亲,还不是绰绰有余么?

当从我口中说出“燕云龙骑卫”之时,我就已经猜出了公主的真正身份,也想透了她那一身本领,那一身伤的由来了!

“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啊,公主?啊,不对,也应该称呼公主为燕云龙骑卫少帅萧珝才对!”

公主依然微笑着望着我,只是眼神中闪过几分忧郁的神色,她的驸马真的很聪明呢,似乎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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