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墨坐在火堆旁,望着那渐渐越来越弱,缓缓熄灭的火堆,在这寂静的庙宇与外面的哗哗雨水中,沉默下来。

他的心,渐渐不再迷茫,梦,就是梦,改变不了什么,即便真的这一生只是一场梦,那么这场梦里,他要开心,他要坚定的走下去。

“就当那梦,是我王墨另一个人生!那个人生或许精彩,或许波澜壮阔,但那份梦中带来的孤独与寂寞,那份悲伤,却是让人心悸,让人心痛”王墨似明白了一些。

此刻火光一暗,那火堆完全熄灭,一缕青烟升起,黑暗再次笼罩了庙宇,王墨靠在一旁的庙宇柱子上,在那中年男子的鼾声中困意袭来,正要闭目睡下,忽然他猛地睁开双眼,转身看向那中年男子。

在对方的右臂上,眼下庙宇漆黑之时,却是有微弱的金光隐隐闪烁,那金光是从这男子手臂散出,在那里,赫然有一个模糊的手印!

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曾抓住那疯子的右臂手腕,留下了这个印记。

望着那手印,一股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从王墨心中不断地升起,他愣了许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只是因那手印模糊,无法从指纹上辨认,王墨呆了半空,摇了摇头。

雨下了一夜,直至天明破晓时,才慢慢的停了下来,雨后泥土的芳香,弥漫在了天地内,飘入进这庙宇中。

一夜,无梦。

王墨睁开双眼,伸了一下身体,望着庙宇外的天光,站起身子活动一番略有僵硬的身子,回头间,看那中年男子还在呼呼大睡,其右臂已然恢复原状,看不到了昨夜的金色手印。

把疑惑藏在了心底,王墨收拾了一下行装,换了一身干净的布褂衣服,上前推了中年男子几下,见对方睁开稀松的双眼,笑着抱拳。

“一夜相逢,也算有缘,在下王墨,还要去县城科考,他日若能”王墨正说着,慢慢停了下来,那疯子低着头,神色很是没落孤独。

沉默片刻,王墨只留下一天的干粮,其余拿出放在对方面前,低声道:“我走了,你一定可以找到那个人的,一定。”

他不知怎的,心中泛起不舍,看了对方一眼,暗叹中转身向着庙宇外走去,只是还没等迈出庙门,就听见身后对方那哭声传来。

“都不管我了,他走了,你也走了,没人管我了”

王墨脚步一顿,望着外面雨后的天空,半响之后转身,看着庙宇内哭着的中年男子,轻声开口。

“我我缺一个书童,你年纪尽管大了一些,可应该无碍”

在这个时节,各个村落,城池,前往科考之地的书生很多,他们或是如王墨一样独自一人,或是三五成群,前往祖籍所在的四十九个县城,只有在这四十九个县城内获得了功名,成为了秀才,方可前往墨城,进行第二次科考。

在墨城之考中,最后脱颖而出之人,便被称之为墨举,在规定的时间内,所有的墨举,都要去京都,在那里或者一飞冲天,或者黯然离去。

王墨带着兄弟们的期望,带着对未来的憧憬,踏在官道上,在其身后,还有一个换了干净衣衫的中年男子,这男子身后背着竹排书箱,嘴里哼着不知从何处听来的小曲,很是悠闲的样子。

天空灰蒙蒙的,可却没有落雨,只是官道上积出的水迹,透着寒意的同时,也与泥土融在一起,变的泥泞不堪。

原本大半天就可以到的县城,直至日落黄昏,王墨二人方才隐隐看到远处,在黄昏时分处于夕阳下的那座城池。

夕阳西下,阵阵橘黄色的光芒透过云层,笼罩在那城池上,远远一看,似有一种古道尽头黄昏落的感觉。

“终于到了。”王墨长呼口气,擦下额头泌出的汗水,这一路走来,他经历了很多事情,有时候回想一下,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很是奇异。

“大福,前面就是县城了,我们要在那里住一段日子。”王墨脸上露出微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书童。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那中年男子苦着脸,使劲摇头。

“我觉得很好啊,这个名字不错。”王墨哈哈一笑,带着大福,来到了那城池门前。送上村里开出的路引,被护城的兵士检查一番后,便让二人进去了。

尽管是雨后黄昏,可这县城内还是极为热闹,街道上行人不少,大都是如王墨一样,从四周赶来这里的书生,王墨算是来的稍晚了一些,与大福连着走了四五间客栈。都没有找到空余的客房。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王墨也有些焦急起来,好在去的最后一间客栈,其内还有一间空房,尽管价格颇高,但随着天空一声雷霆划过,似停了一天的雨又有了降临的迹象,王墨一咬牙,便让大福取出银子。

大福从怀里拿出替王墨揣着的银两,在一阵肉痛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点,不情不愿的递了过去,口里喃喃道。

“银子可不多了心痛啊我以前好像经历过什么事情,知晓银两非常非常重要”

在他的嘀咕下,那伙计轻蔑的扫了王墨二人一眼,懒洋洋的带着他们去了客房,这段日子,他已经看到了太多如王墨这样的书生,其中有出手大方者,也有如王墨二人一样,在他看来很是穷酸之辈。

王墨性格淳朴,尽管看到了那伙计的神色,但却没有放在心上。

客房不大,住二人倒也合适,只是一股发霉的味道在推开客房门时扑面而来,让王墨眉头一皱,这个季节,这种味道必不可免,除非是那种上好的房间,否则的话,大都会如此。

简单的吃了一些食物,在这客房内,王墨和衣躺在床上,望着桌子上的那盏油灯,耳边已然传来了大福的鼾鼾之声。

被褥透出潮气,躺在上面很不舒服,辗转了许久,王墨还是无法睡下,暗叹中爬起身子,在那大福的鼾声中,坐在了桌子旁,从竹排里取出书籍,对这灯火,看了起来。

正看着看着,窗外雷霆轰轰,闪电急速交错而过,那雷鸣阵阵,惊天动地,极为剧烈,这一番雷霆轰鸣并非短时间就消散,而是持续起来,那轰轰之声笼罩了这县城,把诸多沉睡之人惊醒。

更是狂风大作,仿若在这县城的天空被撕开了一样,那无尽的风呼啸呜咽中,横扫大地,吹动了成片的泥泞沙土,更把那落下的倾盆大雨也吹着,打在了县城内一间间屋舍上。

啪啪之声从王墨所在的客房窗户上传来,似要冲破窗户进入一样,在这声响下,王墨无法静心读书,皱着眉头刚一抬头。

但就在这时,突然客房的窗户猛地被一股大力推开,两扇窗门向内一晃,不断的碰触旁边的窗框,更有一阵大风带着水珠直接从那被打开的窗户内冲入进来。

桌子上的烛火直接熄灭,房间立刻就一片黑暗,王墨的头发被那风吹的散乱,就连衣服也都剧烈的吹打,那风中的雨珠落入房间内,甚至连王墨手中的书,也都险些没有拿稳被吹走。

王墨惊呼一声,立刻起身迎着风快走几步来到窗户旁,就要去重新把窗户关上,可就在这时,一声雷霆轰轰而来,仿佛就在那窗户炸响一样,那剧烈的声响似化作音浪,让王墨心神一震。

更是在这时,一道闪电交错,在王墨前方的天空扭动一闪,一道强光遮天,把在风雨肆虐中沉睡的县城,完全的笼罩在那闪电之光下。

在这一瞬间,王墨在那闪电之芒下,看到了前方黑夜中的小半个城池,这一眼看去,他整个人愣了一下。

他再次看到了那一路上无论是梦中还是途中,都看到过的那只飞鸟,这飞鸟盘旋在被闪电划过的天空上,在那风云雷电下,回旋。

似察觉到王墨的目光,那飞舞的飞鸟,低头看了一眼王墨,在这一刹那,一人一鸟目光有了凝聚。

雷霆更为剧烈,闪电更是交错不断,在那一暗一明的天地间,王墨的脑中轰然,整个人呆在了那里,仿若有一种说不起的思绪,在他的脑海内不断地滋生,最终化为一个模糊的声音。

那声音透出迷茫,透出一股沧桑,在王墨的脑海内,悠悠回荡。

“因果何为因果因果,是什么”

风从窗户内吹来,不断地扫动王墨的身体,他站在那窗旁,任由风过,任由雨落,任由雷霆轰鸣,任由闪电呼啸,他的眼中,天地一切都消散,唯一剩下的,就是那天空上的飞鸟。

那飞鸟翅膀一扇,在雷霆与闪电下,化作一道白芒直奔王墨而来,几乎刹那就临近,落在了王墨身前的窗户上,站在那里,翅膀收起后,默默的与王墨注视。

王墨看着它,许久许久。

“是你,在和我说话么”王墨喃喃。

“因果,是什么”王墨眼中露出茫然,那飞鸟深深的看了王墨一眼,身子飞起,从窗户上离去,在外盘旋了几圈,发出一声嘶鸣,冲入天空乌云,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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