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笼罩着长安城,闷热如同蒸笼一般,长安城的大街上,无数百姓的心中却冰冷如霜,焦虑不安,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安城才会有盐运进来,家中没盐日子怎么过?特别是看到不少人哄抢成功,带着盐欢喜地溜走,心中焦虑更盛。

“哒哒哒……”这时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如同九天之外传来的滚滚天雷,很快,马蹄声接近,一支装备精良,铠甲森森的禁军冲过来,人如龙,马如虎,气势冷冽如刀,吓得混乱场面瞬间安静下来,队伍中,程咬金铁青着脸大吼道。

“圣人有旨,速速回家,不得集结生事,否则以乱贼论处,就地格杀。”

众人一听要以乱贼论处,格杀勿论,虽心有不甘,但还是不敢违抗,赶紧散开,无奈返回,心中的怨恨更盛几分,不少人眼中更是跳动着愤怒的火苗,程咬金没有为难这些百姓,他以前也是卖私盐出身,知道盐的重要性,所以不会趁机大开杀戒,只是示意队伍驱散即可,他自己勒马停下,看着散开的百姓身上散发着无形的冷意,他知道这事肯定没完,将来恐怕是要出大事,他心中也多了几分不满,不满李二的简单粗暴处理方式,但心中的忠诚让程咬金控制着了怒火,没有表露出来,没多久,一名郎将过来抱拳说道。

“启禀卢国公,乱民正在驱散,兄弟们正沿街布防,准备戒严,请卢国公示下。”

“让兄弟们盯紧点,绝不能出事。”

“喏!”

对方领命之后就急匆匆离开,程咬金策马向前一段距离,人满为患的大街变得空荡荡,多了几分冷清,宛如烽火战乱时期,这一幕让程咬金很不喜欢,当年群雄逐鹿,千里白骨,十室九空,难不成又要再演?

“卢国公!”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程咬金扭头看去,只见一辆马车正缓缓过来,靠近后停下,车窗帘子拉开之后,魏征探头出来冷声说道。

“卢国公,百姓只为买盐,何罪之有?”

“魏大人,本官也是奉命行事。”

程咬金面无表情的抱拳道,魏征眼睛一眯,冷冷地说道。

“职责所在,老夫不怪你,但百姓艰难,只求一盐活命,并无过错,还请卢国公善待之,不得滥杀,否则老夫绝不答应。”

程咬金那混不吝脾气也上来了,要不是圣旨在身,他哪里会管这等闲事,于是不耐烦地说道。

“直娘贼,冲老夫说道什么,有本事找圣人说去。”

说完,程咬金双腿一靠马腹,策马离开。

“走,进宫!”

魏征冷声说道,放下车帘,马车继续前进,朝宫中方向而去,程咬金却策马来到华亭侯府,看着禁闭的大门,估摸着李庸应该在自己的宅子,自己又不方便过去,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一片已经被李二的百骑司监视了,于是他对一名校尉叮嘱道。

“带着你的人留守这一片,不得有误。”

对方心领神会,赶紧点头答应,之后,程咬金示意一名家将近身,叮嘱道。

“悄悄回府,让处嗣待着左武卫,这段时间不要回长安。”

“明白。”

对方低声应道,程咬金再次看向华亭侯府,眼中精光涌动暗道。

“臭小子,不管你做什么,老子得帮帮场子。”

信念闪过,程咬金策马继续巡视大街,避免生乱,没多久,繁华的长安城变得安静下来,透着几分诡异,宽大的街道上看不到多少百姓,就连当街商铺也关门,只剩下禁军在巡视,戒备,透着几分冷肃杀意,然而一些窗户打开缝隙,里面闪烁着一双双眼眸,阴冷,不甘,愤怒,一天时间管制中慢慢流失,强大的武力管住了人身,但并没能管住人心,缺盐让长安的百姓心中恐慌和焦虑越发强烈,不少人打开门,站在门口冷冷地注视着巡逻的禁军,用无声抗议,发泄不满,长安城上空凝聚着一股不安,文臣们沉默不语。武将们默不作声,所有人都看向皇城方向,等待一个答案,然而,皇城迟迟没有决定出来,透着诡异,这份诡异让底层百姓感受到了皇权的冷漠和高高在上,仁义、圣明的天子正在远离他们而去,一种无力感、憋屈和愤怒在心底发酵。又一天在压抑中过去,禁军没有取消戒严,但挨家挨户砸门,通知可以正常出门,正常生活,正常生意,但不允许再集结哄抢,为了养家糊口,为了活命,大家将心中的不满按下,纷纷出门,一些需要采买生活物资的人习惯性来到百货商城,却看到大门口贴着一张告示,有读书人在大声诵读上面内容,大家围拢上去。

“什么?一日三餐的工坊大量雇用工人。”

“还要大量女工,年龄十六至四十均可?”

“多少?一百文一月,包吃两餐,岂不是可以买到二十余斗精米面,一名小娘子养活全家还有富余?简直不可思议。”

“精通女红的优先,酬劳二百文一月?”

“什么,凡是在一日三餐工坊做事的都可以购买雪花盐?”

“快,快,哪里可以报名?”

众人听到告示内容无法淡定了,群情激动,大喊大叫,生怕错过机会,一日三餐背后老板所有商铺的待遇大家早就听说,顿顿有肉,给钱从不抠克一文,也不拖欠,月月及时发放,立功者有奖,每月还有评选,表现最好的前十名也有奖励,买他们产品还有优惠,有了他们工人这个身份,走出去都倍有面子,嫁娶都容易很多,整个长安,不,整个大唐都找不出这么好的事,其实李庸想成立一个公司来管理的,但是现在时机还没有成熟,只是让郑丽婉和武曌在背后管理,明面上只是互相不统筹的商人,暗地里却是西山和华亭生产和管理。这时,一日三餐走出无数人,抬着座椅整齐摆放,老光棍拿着锣出来,用力一敲,将众人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大声喊道。

“诸位街坊,本人是甄府的管家,我家老爷仁慈,不忍心大家受苦,特招募五千工人,具体待遇告示上有,就不再多言,有兴趣的直觉排队报名,捣乱者不予录取,直接打出去。”

“某,某报名。”

“还有某。”

大家一窝蜂冲过去,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就是傻子,贾有财继续大喊道。

“一张桌子前排一队,不许插队,不许捣乱,记住,每户只招募一人,将名额和机会让给更多家庭,都是穷苦百姓,相互理解。”

大家一听有些不甘,谁家里没几个吃闲饭的?谁不想多几个人被雇用,赚取更多酬劳改善家庭生活?但也能理解,都是苦哈哈的老百姓,不能太贪心。有兄弟随行的商量几句,另一人直觉离开队伍,去通知亲戚朋友去了,超龄的,有工作的顾不上买东西,疯一般往家里跑,叫人去了,很快,十条队伍成型,井然有序,没人敢插队错失机会,也没人敢捣乱,老光棍这些年在长安城的威名可不是假的,附近虎视眈眈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招募并不复杂,有病缠身的,行动不适的,超龄的不要,其他无所谓,宣读一下雇佣文书条款,核验身份牙牌后签字画押,告知明天去哪儿上报,叮嘱几句注意事项就算成了,拿到雇佣文书的人兴奋不已,不少人更是喜极而泣,跑向家里报喜,老光棍见现场乱而有序,一颗心放下,猛地一敲锣吸引大家注意力,大声喊道。

“诸位,甄府还需要招募一批读书识字之人负责书写记录,具体工作因人而异,工钱每月一贯起,才能越高,工钱越高,欢迎大家来找老朽询问。”

“什么,一贯银子?”

所有人眼睛一热,但一想到要会读书识字,无奈放弃,只剩下羡慕的份,暗暗打定主意,等有钱了一定送孩子去上学,读书人一个月赚的是大家十倍,这个差距太大,让人怎能不羡慕?老光棍其实也就三十岁这样,但是为了掩护身份,他都是化妆成五十来岁的样子行走在长安城,至于李庸为什么要这么多人,那自然是和李二抢人口啊,他的西山和华亭缺的就是人,这个时候不抢一波,都对不起自己了。大门口外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陆续过来一辆辆马车,里面有人探头出来查看,目光阴冷,怨毒,几欲喷火,很快又迅速离开,赵郡李氏府邸,要说起这赵郡李氏,和李庸还真是有不解之仇,李庸刚穿越到大唐不久,卖肥皂就遇到这些强盗,如果不是他们,李庸也不会背井离乡跑到长乐乡,也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了,可能这就是命中自有安排吧。李氏府邸的前院花团锦簇,假山流水别有景趣,但往日的喧闹已经不在,反而多了几分压抑,到处都是身穿劲服的护卫,小心戒备着,高大宽敞的堂屋内坐着十几名锦衣华服的贵人,一个个端茶慢品,低声交谈着什么,眼中却满是焦虑,很快府邸主人匆匆走了进来然后拱手说道。

“诸位久等,失礼,失礼。”

“李家主客气了。”

此时众人纷纷起身,作揖还礼,没人敢托大,因为他们李二现在明显的要扶持赵郡李氏,可以说是他们世家门阀和陇西贵族的首领了,来者直接到主位坐下,有丫鬟端茶上来,摆好后躬身退下去,这时就有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李家主面圣如何?”

这位李家主其实只是赵郡李氏在长安的分支家主,他听到询问笑呵呵地说道。

“诸位心情在下理解,圣上亲口许诺,会抓捕哄抢之人,追讨回大家被抢走的盐,所以诸位无须担心。”

“有劳李家主费心了。”

对方感激一礼,李家主很是受用的抚须颔首回礼,他却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都兴致并不高,反而都愁眉苦脸,他不由一愣直言问道。

“可是又发生什么事了?诸位都是各家人杰,有权有势,还有什么让大家如此愁眉苦脸?”

“李家主说笑,实不相瞒,大伙儿也都知道,那该死的一日三餐的背后主人公开招募五千人做工,工钱一百文起,别的不清楚,在下府上店铺不少伙计都跑去报名,这么下去,我等无人可用。”

一名中年男子抱拳说道。

“是啊,一百几十人也就罢了,一下子招募五千人,整个长安做工的才多少人,他们这招于我等而言,简直釜底抽薪,本府几个铺面也不得不关门歇业,这可如何是好?还请李家主帮忙。”

“请李家主帮忙。”

众人纷纷抱拳恳请,李家主很满意大家的态度,他也很享受这种被人抬举的爽快,因为他们赵郡李氏在这些世家门阀和陇西贵族里面何曾这么意气风发过,他以前在见到这些人,个个都是鼻孔朝天的,如果他不是赵郡李氏的人,估计早就被他们这些人挤兑死了,他端起茶杯不动声色的品尝着,等待他们把好话说尽后才问道。

“你我都知道这一日三餐其实就是李庸的产业,只是没有证据证明而已,他公开招募,并无触犯律法,就算告御状圣上也不好处置,百姓些许蝇头小利即可动摇,诸位也可提高待遇留人。”

这话简直就是何不食肉糜,众人听了直翻白眼,赵郡李氏家大业大是无所谓,但五姓七望一直被李庸的产业打压,早就没有当年那般好过了,剩下的陇右李氏是皇族,他们虽然也被打压的很厉害,但是皇族毕竟是皇族,李庸也算是皇族,所以对他们还是手下留情了,另外范阳卢氏长安一支直接被李庸弄的抄家了,实力大损,江南士族他们现在也是自身难保,海事衙门把他们压的头都抬不起来,所以整个天下世家还有谁能与刚刚被扶持起来的赵郡李氏抗衡?他们气的都想骂人了,但是他们不敢,只能一口气憋在心里难受,屋里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片刻后,一人苦笑道。

“李家主说的是,只是在下府上靠贩盐为生,而今沿海一线匪患不断,海盐运不进来,府上已经捉襟见肘,哪里还有余力支付高额待遇,实在不行就只能关门歇业了。”

李家主非常不喜地看向他,心想,如果都他喵关门歇业,没人来附从和配合,自己在李二面前的价值大打折扣,他很不高兴的问道。

“你意欲何为?”

对方自然也感受到了这李家主的暗恼,他赶紧解释说道。

“李家主不要误会,在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并无他意。”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跟着李家主无所谓,但商人逐利,无利可图的事没人干,众怒难犯,李家主不动声色地打量众人,但又不甘心被他们逼宫退让,他心不甘情不愿的问道。

“李庸能开出一百文待遇,诸位为何不能?你们以往都是给多少啊?”

这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嗯?”

李家主不满地冷哼一声,这时有人赶紧解释说道。

“李家主,李庸那不当人子的东西为何能开出一百文我等不知,但长安用工待遇有规矩,掌柜的三十到五十文之间,年底根据收益给点分红,但普通伙计每月十五文到二十文左右。”

二十文可以买到四斗精米面,七斗粗粮,也就是四十多斤,加上野菜,省着点养活一两个人问题不大,所以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李庸开一百文工钱,足足多了五倍,傻子都知道怎么选,这简直就是开大抢人头啊,李家主也听出了其中差距,他脸色大变惊疑的问道。

“同样在长安做生意,成本大家都清楚,为何那混蛋敢开出这么高待遇,他还有利润可图?”

“未必没有,大家别忘了李庸的那些独门生意,无论纸张还是白酒、炒茶、肥皂等等,售价不便宜,更关键的是我等无法仿制。”

“没错,李庸的那些独门生意,肯定有利润,否则不会这么干,但这么一来,长安城内用工待遇被拉高,今天招五千人,过段时间,等五千人完全熟悉后说不定又会招五千人,到时候我等无工可用,除非同样提高待遇,但我等成本太高,一旦待遇提高,生意没法做下去,只能关门歇业。”

“是啊,是啊,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看向李家主,李家主也不傻,看得出他们只是在哭穷卖惨,不想给太高工钱,这些钱对于他们这些世家门阀来说,算是钱吗?这是他们在逼宫而已,让自己去找李二出面,他又不能拒绝,毕竟以后还需要他们这些家族支持,帮衬的。李家主知道找李二肯定是不行的,会落个办事不力的名声,李家主沉吟片刻说道。

“工钱的事情还只是小事,据我所知,李庸背后收购了朝廷好几万石盐,全部积压在手,大家将存货全部低价放出去,只要长安城内百姓不缺盐,李庸的盐就会砸在手上,用不了十天,大家的盐就能运到长安,到时候继续低价卖,将李庸压住。”

“十天后大家的盐能进长安?”

有人惊喜地问道。

“当然,这点我保证。”

他们想到赵郡李氏族长跟着去了江南平乱,李家主肯定有内部消息,顿时心中大喜,有人问道。

“如果新盐能进来,积压的盐清空也无所谓,不过价格得统一,还有就是多少为好?”

关系到利益,就没人是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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