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寨,于毒军的大本营,静静的矗立在高山之上,寨垒仰仗山势而走,严峻非常。

山顶之上,修建了一座二层阁楼,乃是于毒的居所。

“田冲,天已放晴,立刻组织人手向西岭运粮,同时,派人去马陵关,让白绕出兵支援,单忠,你留守老虎寨,我领五千人支援西岭。”

“大头领,咱们山寨储存的粮食已经不多,另外。连日的大雨让田地内涝严重,恐怕秋粮也接济不上,人心惶惶,须想办法解决啊。”一位年老的头目说道,他名叫于宗,是于毒的族叔。

于毒有些头痛,虽然他挡住了袁绍的进攻,但也被死死堵住,外面的粮食无法运进来,山内田地所生产的又无法满足消耗,粮库已经告急。

“四叔,我明白,这样,派人带一批钱财去青岩绝,让眭固在新兴郡采购一批粮食。”

于宗叹气道:“也只好如此了,对了,大头领那边派人来求援,不知要如何处理?”

于毒苦笑道:“让他回去告诉张燕,袁绍六七万大军攻打我军,实在是没有办法派出援军。”

“哎,局势愈发艰难,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于宗叹道。

于毒看着窗外的群山,“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至少老虎寨还是安全的。”

于宗摇头道:“老虎寨虽然安全,但粮食才是根基,我会想办法抢救庄庄稼,还有,虎子刚刚打了一头四百斤的大山猪,晚上为你们送行。”

“哈哈哈,好小子,不愧是咱家的儿郎,晚上我就去四叔家。”

于宗笑道:“对了,别忘了带两坛好酒。”

“四叔放心,有肉怎可能没有酒。”

众人又商量一阵,正当要散去之时,就听上下传来警报之声。

于毒腾的站起身,“单忠,快去打探,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一阵,单忠喘着粗气跑了回来,“报告大统领,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快说!”

“山下来了一大批兄弟,他们是从马陵关退下来的。”

于毒大惊:“难道马陵关失守了,白绕呢?”

“陶升叛变,杀了白头领。”

“什么?”于毒惊恐万分,“这怎么可能,带我去看看。”

于毒来到山下,看到了马陵关的逃军,心一下子凉了半截,经过反复询问,终于确认陶升叛变的事实。

“这个杀千刀的陶升,竟然勾结袁绍,残杀兄弟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为白头领报仇雪恨。”单忠等头目义愤填膺,无不愤怒。

于宗道:“各位,陶升叛变,定然提供了咱们的关隘和布防情报,如果所料不差,他必会引路,几个重要关口恐怕都已经丢了,说不定正向老虎寨而来,咱们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

众头目反应过来,眼里都透着惊惧。

于毒沉声道:“都不要慌,咱们还有老虎寨,还有两万兄弟,没什么可怕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探清周围的动向,单忠,你立刻派出探哨,向四周探查,田冲,组织兄弟们加固寨垒,准备守寨之物,越多越好,四叔,组织闲人到山内尽量多的挖些野菜,野果,多打些猎物,缓解粮食的不足。”

于毒的镇定给了众人一个定心丸,他们又不是没有打过硬仗。

然而,接下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令人绝望。首先沙关败兵回到老虎寨,关隘失守,守将陈五鹿战死,这标志着他们和北方的黑山军失去联系。紧接着单忠传来消息,周围百里内的所有关隘通道皆被敌人占领,双方探哨已经交手,毫无疑问,老虎寨被完全包围了。

“大头领,根据抓获的袁军探哨交代,这次包围咱们的有近十万人,连秘密的山洞通道、山沟都被堵死,形势非常危急。”单忠汇报道。

这次袁绍狠了心,派出了自己的主力,还有臧洪军,加上陶升的叛军,加起来近九万人,不铲除于毒誓不罢休。

“陶升这个遭雷劈的混蛋,早知道去年就应该杀了他!”于毒悔不当初,这下好了,陶升熟悉鹿肠山老虎岭周围的一切,已经进无路,退无门。

田冲站起身,急道:“大头领,事已至此,困守只会死路一条,只能奋力突围,杀出一条生路。”

“没错,咱们杀出去,大头领就不要犹豫了!”田冲也跟着劝道。

于毒陷入沉默,他明白现在只能突围,可是老虎寨除了军士还有十余万的家眷,一旦选择突围,战斗必然惨烈,这些家眷毫无防抗能力,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活下来。

“大头领,我知道你的顾虑,人各有命,如果老天不怜悯我等,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看这样,我们可以集中一点突破,打开缺口将人化整为零,散于大山之中,最终在约定地点会合。”

于毒叹道:“也只好如此了,关键是我们要选择哪里突围?”

“当然是沙关,打开这里,咱们就可以和张燕头领会合,到时候两军合在一处,再将冀州搅个天翻地覆。”单忠的选择是和黑山主力会合,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其他头目纷纷表示同意。

其实于毒的更倾向于向向青岩绝方向突围,和眭固会合,不过见众人都想去投奔张燕,自己终究没有说出口。

“好吧,咱们就向北突围,所有人立刻准备,明天就突围。”

次日,于毒亲自率领一万五千精锐攻打沙关,然而袁绍的谋士早就推断他们会走此路,布置了重兵防御,由大将文丑、高览统帅,他们在半路上相遇,在山林间展开厮杀。

两军厮杀一天,于毒无法击退文丑,只能退回老虎寨,这一去一回耽搁两天,各路的冀州军蜂拥而来,将老虎寨团团包围,如同铁桶一般,他们不再给于毒喘息的机会,立刻发动进攻,昼夜轮战,鲜血染红了老虎岭。

四日后,老虎寨最后一道寨垒,此处位于山顶,占据绝对的地利,冀州军付出了极大代价仍无法攻下。

于毒居所,此刻披头散发,满身血污,身上多处缠着白布,神情疲惫,眼睛通红,他已经三天没有合眼,在他身边,是自己妻妾和幼子的尸体,此刻被整齐的摆放在榻上,她们都被于毒勒死,不过走的很安详,因为谁都知道,落入官军手里,下场将更为凄惨。

“哎,没想到我于毒终究逃不过这败亡的命运,贼老天,你不仁不公,就算下一辈子我还要与你作对!”于毒极为不甘,仰天怒吼,自己所守护的一切,在命运的捉弄下,都消失殆尽。

“大头领,冀州军又山上来了!”屋外,单忠走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幕鼻子一酸,但他什么也有说。

于毒红着眼睛,惨然一笑,用崩了不知多少缺口的战剑支起身体,“兄弟,看来咱们要一起上路了。”

单忠右眼已经被射瞎,仅存的左眼毫无惧意,笑道:“大头领,正好咱们做个伴,到了地下也不会被人欺负。”

“哈哈哈,没错,如果在地底还能遇到这些袁军,再厮杀一场。”于毒长笑一声,一瘸一拐的走出阁楼,外面,烟火弥漫,袁军使用了大量的引火之物,堆积了高高的木柴,将所有的木寨全部烧毁,用铁钎撬动石头堡墙,用铁锤猛砸,一块又块的石头被剥离。而黑山军却没有阻止,因为箭支、石头,滚木,能有的东西都用光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石头墙被破坏。

终于,石头墙轰然一声,倒一个缺口,冀州军疯狂涌入。

“弟兄们,黄泉路上再见了!”

于毒大吼一声,义无反顾的迎上冀州军,他奋起最后的力气,砍杀了三个敌人,单忠大吼着舞动战刀,护在于毒身边,此外,还有两百带伤的黑山军士,他们没有恐惧,用残缺的兵器和敌人同归于尽。但他们人太少了,很快被冀州军士淹没,回荡在鹿肠山中的喊杀声和兵器的碰撞声都归于平静。

初平四年夏,于毒和数万黑山军战死在老虎寨,此战过后,袁绍彻底扫平了冀州南部的隐患,根基更加稳固。

黑山军余部眭固得知于毒败亡,放弃了青岩绝关隘,逃到了上党,投靠了并州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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