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郦开在金隅的香料铺子是有卖万花枯的,只不过是在暗地里只卖给东郦人用。前世木合信就是借着香料商人的幌子在金隅出没,这点儿秘密我自然知道。

我事先在袖子里藏了万花枯,为了让它们在晚些时候发作又加了些玉似滢惯用的香粉进去,趁着给三哥折梅的功夫洒在树干上。

至于为什么倚梅的荷包里有药粉,不过是容微在一个一模一样的荷包里装上万花枯,然后趁着递凳子的功夫偷偷换了倚梅身上的荷包罢了。

从南溪山姐姐惊马之后,容微和容蔷就找了个师父偷偷学功夫,换荷包这点儿小事儿早就不在话下。容妙和容欣挨了打,自然也是乐意帮忙。

其实我是没想连剪竹一起赶出去的,反正她也没什么脑子,留在玉似滢身边也成不了什么事儿。不过姐姐说,剪竹无谋却有勇,保不住她以后脑袋一热冲到前头做什么事儿,或者替玉似滢顶什么罪过,所以还是早些打发了的好。

没了有勇的剪竹和有谋的倚梅,剩下个只会争风吃醋一哭二闹的王月出,玉似滢也学不到什么好了。

我是一百个想把玉似滢早些赶出去,可姐姐说什么都不肯,上辈子玉家那么多人惨死,绝不能这么便宜就让她出局。

说的也是,她活的越久想要的就越多,想要的越多就会摔的越惨。可过了十五我就要跟着父母大哥去定北,玉似滢却要跟着姐姐去国子监女学,到时候一定有很多热闹能看,可我却看不到,心里不由得有些不痛快。

直到姐姐再三保证,每隔七天就会给我写信,一定会事无巨细告诉我每一件事,我这心里才舒坦些。

经过这事儿,容翘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再也没出现过姐姐一瞪她她就撇下我一个人跑了的“不忠不义”之事,不过除了赔笑按腿她也不会干别的了。倒是容平将乳娘做蒸蛋和面皮儿汤的手艺学了个十成十,看着我把容平做的面皮儿汤吃了个精光,乳娘欲哭无泪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正月初三,爹娘带着我们四兄妹去了衡王府外祖家,舅母一见我眼睛就红了,搂着我抹眼泪说她本想把我留给轩表哥的,没想到被外甥抢了先。

大哥闻言有些不悦,提醒道:“大虞律法,三代之内不许结亲。”

舅母忙咳嗽两声道,“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听这话着实有点不太高兴,她是夸我好还是说我胖?她怎么不打姐姐的主意?轩表哥跟姐姐同年,不是更般配么?

说起来,孟璃今年好像也是十三,虽说唇红齿白细皮嫩肉长得像个女人,但与姐姐站在一起也算般配,为什么太后也不打姐姐的主意?什么让孟璃跟着滕王历练几年再成婚,怕别家适龄姑娘等不了的鬼话,我才不信。

对于太后和舅母的想法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极为隐晦借由话本子里看来的故事询问三哥,三哥说,如果那位姐姐真的像我说的那般倾国倾城又聪慧过人,那是担得起更尊贵的身份的。言罢还意味深长的摸了摸我的头,笑道:“姐姐为后,妹妹做王妃,岂不正好?”

没等我辩驳,三哥就被轩表哥拉走探讨诗文去了,气得我站在原地直跳脚。

这个轩表哥不仅是个诗谜,还好风花雪月之事,就金隅城的美人儿与二哥颇有共同话题,两人曾一起爬过花魁的房顶。那次他们俩被鸳鸯锦的打手追了七条街,我才知道轩表哥的腿比二哥还快,且还有在大哥手底下过二十多招才被掀飞的本事。

本以为他这种文武双全、风流潇洒的衡王府大公子,将来一定会和哪个卖艺不卖身的名妓传出一段佳话。可姐姐却说,这位在七年后自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儿竟栽在了榭表姐的手里,我就惊讶地合不上嘴巴。

这两个人完全八竿子打不着嘛!榭表姐可是三壶九丹金液都撂不倒,面不改色踩着小杌子大喊“再来一壶”的女中豪杰,跟轩表哥这种吟诗听曲儿巴不得牡丹花下死的雅士出双入对,怎么想怎么别扭。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

我觉得以我的经验,很难想明白这件事,好在姐姐说前世我离开金隅之后,所有的亲人中只有他们俩是幸福的,打打闹闹,和乐平安。

外祖母知道十五之后我要跟着爹娘去定北,并未像外祖父那样眉宇间全是担忧,反而高兴地给我讲起来定北的草原有多辽阔,夜里的星星有多亮,骑着马跑起来的时候吹在脸上的风有多凉快。

我忙问外祖母是不是去过,她眨巴着大眼睛颇为自豪道:“行医世家,哪没去过?你外祖母我还在草原上给牛羊接过生呢!”

我忽然觉得,我娘的性子大约并不是天生的。

“那您和外祖父怎么认识的?是赐婚么?”

外祖母白了我一眼道:“你得了赐婚就以为全天下的都是赐婚呢?”

外祖父却脸红到了脖子,咳嗽两声背着手出了屋,说是去看我爹和舅舅下棋。我觉得这话根本就是借口,因为我爹压根儿不会下棋。

我不死心又问了一遍,外祖母才道:“当年你外祖父年轻气盛,隐藏身份顶着个钦差的名头去江州查案,没想到一进江州地界就被权贵买凶劫杀,差点丢了小命儿。幸好你外祖母我在那座山里采药,菩萨心肠顺手救了他,不然,呵呵,你们几个还不知道投胎到哪户人家呢!”

姐姐绣帕子的手抖了一下,头埋的更低了。我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捧场的拍起了手,直道“外祖母好厉害”,见她一脸受用才又问道:“外祖母,庄生散是个什么东西?”

那日靖国公生辰,玉似滢的姨母往典舅舅的参茶里下了庄生散,我一直没弄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连姐姐都不晓得。

外祖母闻言挑了挑眉,捏着我的下巴眯着眼睛道:“小姑娘家家问这个,你想做什么?”

“没想做什么啊,就是不知道所以才问的呀!”

外祖母放开手,严肃道:“不是你该问的。”

我连忙垂头道:“小小错了。”

“错哪儿了?”

“小小不知道这个不该问,以后不会再问了。”

外祖母却展颜一笑,道:“其实告诉你们也没什么,。你们年纪小不知道这个,那个东西是个会扰人心智的药,先帝驾崩就跟这个有关系,所以被列为禁药。庄生散有一股人参味儿,混在参茶里不易察觉,只不过放了它以后会比寻常参茶涩一些,若是以后你们嫁进皇咳咳咳,以后不论在哪儿都要留神这种东西,千万碰不得,沅儿,记住没有?”

嗯?外祖母这话什么意思?

我回头看向姐姐,她却神情淡淡地点了下头,又继续绣着她的帕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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