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太太提前七八日就着手准备几人去盛京的车马行李,也不顾自己年事高不高,一把推开凑在旁边帮忙的徐氏,收拾了一通才发现,老太太准备的都是给卓暮云的东西,别人的全都忘了。

文廷玉看着三辆宽敞舒适的大车和一院子的箱子苦笑,徐氏同情的看了眼小儿子,丢下一个“你自己去静安堂说吧”的眼神儿,回房去了。

文廷玉见他娘甩手不管,只得将卓暮云拉了过来,看吧,都是祖母太疼爱你了,卓暮云直接傻眼,这是要搬家?

她提着裙子飞快的跑进静安堂,直跑的一头汗,文老太太心疼的将她拉到榻上坐着,掏出帕子给她擦汗,“伤口还没全愈合,可不能这样疯跑!万一又裂开怎么办?祖母的心要疼死!”

“祖母,我好着呢!”卓暮云甩了甩右胳膊,啧,还是有点疼,强装镇定道:“没事,师兄说就快好了呢!”

“他懂什么?他哪会照顾人!他要是个有心的怎么会让人伤着你?”文老太太对卓暮云站着出门躺着回来的事耿耿于怀,都是玉哥儿那个没心肝的害她未来的孙媳妇儿受伤!

站在一旁的婆子见老太太错着牙的样子,心底十分同情她家三爷,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还未等卓暮云替她师兄分辨,一个人影掀了帘子风风火火直冲到二人跟前,正是一张圆脸满面堆笑的李传风。

李传风扑闪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嘻嘻道:“我看前面院子里马车啊箱子啊堆了一院子,祖母是给我们带了多少好东西呀?”

文老太太想起箱子里的东西,好像都是女孩儿家的东西,猛地一滞,干笑两声道:“都是平日里用的,还没收拾完呢,风儿有什么想要的?”

“哎呀祖母,晋阳到盛京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世子爷说了不着急,还要在路上逛逛呢,东西带太多了不方便的,”李传风一屁股坐到榻上,扯着文老太太另一只胳膊,“还不如带银子呢!”

卓暮云立马附和道:“是呀祖母,万一要是被贼人盯上了,或者到了王府,王府里那么多贵人,要是看上了祖母给云儿的东西可怎么好,又不能不送得罪贵人呀!”

文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光想着多带东西不叫这丫头苦着,忘了这一层了。那些贵人都不能得罪,要是她的东西送就送了,可那些都是她拐着弯儿送给这丫头将来添妆用的,指着卓寂能给她置办什么嫁妆?若是让那些贵人看上了可怎么好?

卓暮云见老太太神色微动,将一张小脸贴到文老太太身上,撒娇道:“知道祖母是怕云儿在外面苦着了,云儿向祖母保证,若是王府住不惯,就住到廷明大哥置办的宅子里去,好不好?”

文老太太最见不得卓暮云撒娇,一颗心都化了,点头道:“不带就不带吧,不过银子还是要带够,需要什么就叫玉哥儿和风儿他们去买,去文家盛京的银号里支也行,都挂到明哥儿的账上。”

此刻在银号里查账的文廷明后背一凉,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等着他。

文老太太起身去佛龛下的匣子里取了十张一百两的银票,怕卓暮云不敢要,就都塞到锦囊里叫她不用时候不许打开,又叫婆子去把前院的箱子收拾了,留下三个大箱子装着几个人的衣物用品、三个小箱子装着送给贤妃、淳王和慎王府的礼,并两辆最宽敞舒适配着软座小桌的马车给卓暮云和述瑶四个姑娘坐,其他几个男孩儿,管他呢,骑马吧。

文廷玉看着几个箱子规规矩矩的绑在马车后面,觉得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记着卓暮云晕车的事,已经事先配好了一盒子晕车丸,又想起以她的性子估计出了城就会换成骑马,便嘱咐小厮去马厩把卓暮云的马喂好明日一道带上,才抚了抚袖子回房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卓寂关着房门嘱咐了文廷玉和李传风好半天,文老太太拉着卓暮云的手也说了不少话,众人这才拜别了长辈,徐氏一直送到门口,往卓暮云手里塞了一包金叶子嘱咐她进了王府赏人用,又塞了一荷包银票,说都是五十两一张的叫她平日买零嘴时候花,直到宁王嚷嚷着再不走太阳就落山了,一行人才浩浩荡荡的出发。

果然一出了晋阳城,卓暮云便跳下马车骑马去了,烟罗也提前备了马跟在卓暮云身侧,偌大的马车一时只剩述瑶和采薇。

宁王早几天就借口腿伤想要挤马车,被述瑶一个眼刀吓得住了口,眼见卓暮云主仆俩下了车,便又起了心思伸着脖子往车里看,见述瑶向他看来,立马做出委屈的样子,谁知述瑶像没看见似的开始闭目养神,宁王这才悻悻的抓着缰绳找李传风聊天去了。

卓暮云今日一身银红色骑马装,一头乌发用一根流云银簪挽了个单螺髻,鬓角几缕碎发随风拂动,因久未骑马一张小脸已兴奋地飞起一团红晕,她和烟罗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策马飞奔起来。

文廷玉听见卓暮云随风扬起的笑,扬鞭追了上去,却并未接近只是在不远处默默跟着,追风和无影见状也没有太过接近。

行至圭宁府时已过未时,本要去慎世子安排的客栈住下,宁王非说不习惯拉着众人又拐了四五条街,第一个下马,一脸兴奋的拄着拐进了客栈。

谁知那客栈门口的小厮一瞧见他,双腿一软坐在地上,哭丧着一张脸,磕磕巴巴道:“王、王爷”

“我是王爷,不是王王爷!”宁王翻了个白眼,照着小厮的屁股杵了一拐道:“去给本王安排几间上房!”

“几、几间啊?”小厮哆嗦着,心里不停的求神拜佛,完了完了,一个胡搅蛮缠的霸王爷就够了,还来几个哪受得了哇!

宁王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随即大手一挥道:“都包了吧!”

“包?包了?”小厮一张脸登时惨白,跪在地上道:“王爷呀!上房就、就剩三间了别、别的房都、都住着客人呢!”

宁王不耐烦道:“撵出去不就得了?”说完也不理会小厮,拄着拐就往之前住的房间去了。

那小厮一脸死了老爹的表情从地上爬起来去寻掌柜,掌柜一听宁王又来了,吓的拽掉了一大把头发。

二人硬着头皮出来,正迎上卓暮云几人,掌柜顿时眼睛一亮以为又是来给他做主的,却见宁王从楼梯上下来冲着几人道:“你们怎么这么慢?”

掌柜登时欲哭,完了完了,不打不相识同流合污了这是。

慎世子对掌柜的情绪转变甚是不解,待李传风冲他耳语几句才了然,笑着道:“掌柜不必忧心,有几间上房就要几间。”

掌柜见他一袭白衣十分有礼,言谈举止如沐春风,忙放下心中忐忑垂首道:“回贵人的话,小店只剩三间甲字上房了,不过都是套间可以住两人,乙字上房倒是还有不少,贵人您看”

文廷玉道:“三间上房世子住一间吧,剩下一间就让云儿和述瑶带着烟罗与采薇同住。”

“我与妹妹住一间,文先生和传风住一间比较好,”述瑶拉着卓暮云的手道:“我们姐妹也好说说话,让采薇她们一人一间住乙字间就好,就一晚上而已,我们能照顾好自己。”

卓暮云忙跟着点头,慎世子见状向掌柜道:“就这么安排吧,劳烦掌柜了。”

掌柜彻底放下心中大石,忙道不敢,正要招呼小厮搬行李牵马,忽然听见宁王的大声喊着烧洗澡水要洗澡,登时脚下一绊爬在地上。

本以为又和上次一样,热水烧起来没完,谁知今日这位霸王爷竟极其省事,水送进去就用了,竟没有嫌热嫌凉一脚踢翻更没有骂人,掌柜这才乐呵呵的亲自布置雅间安排席面去了。

更乐的还在后头,一行人第二天用过早饭就走了,临走前那位霸王爷一脸不情愿的付了好大一块金锭。

掌柜乐的合不拢嘴,全完忘了从前宁王对他的折磨,更没看见宁王被述瑶拧着的侧腰,一时喜不自胜挥着手冲着渐行渐远的众人道:“贵人们下次再来啊!”

站在一旁的小厮听了脸色煞白,忙伸手捂住掌柜的嘴,见掌柜一脸不解,才指了指宁王的背影,掌柜恍然大悟立马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逃也似的回房称金锭子去了。

秋分时节,大雁南飞,候鸟迁徙,官道两侧层林尽染一片金黄,众人游山玩水慢悠悠地走了三天,才进了岱县境内。

岱县位于圭宁府边界,群山延绵景色秀美,周山遍布温泉眼,从太祖时期京中的王公贵族便纷纷在城郊修建山庄别苑。

宁王生来便与皇位无缘,又是个爱游山玩水的性子,十二岁生辰那年永帝便将岱县最好的一座别苑赏给了他,可他不喜欢泡温泉,只去了一次便觉得无聊,又嫌别苑养下人浪费银子,愣是将满苑的下人都打发了,将从小照顾他的奶娘一家送到别苑去,全当看家。

那奶娘膝下只有一女,一年前嫁到城里去了,偌大的别苑就剩她夫妻二人,没日没夜的收拾也收拾不过来,两口子商量着反正也没人来,就每月初一十五收拾一遍得了。

所以,当众人站在没什么人气儿满院子落叶的宁王别苑里,只觉得头疼。

宁王很委屈,为什么都看着他?这两年他只顾着追着述瑶到处跑,压根儿没想过别的事,提前叫人收拾院子这种事,不存在的。

而对于慎世子来说,宁王的别苑,他操什么心?

好在文廷玉自小离家,每年又带着师弟妹在晋阳和宁川往来,于安排行宿很是在行,采薇也跟随述瑶奔波多年,打点起食宿更加妥帖,二人一个指挥男丁搬行李、扫院子,一个带着女眷打点床铺、生火烧饭。

慎世子向来没什么架子,眼见文廷玉能使唤的人不多,便把折扇往脖子后头一插,撸起袖子劈柴去了。宁王虽然还瘸着腿,不过在述瑶充满寒意的注视下也不敢闲着,拄着拐将马拴好,又往食槽里加了不少草料。

待众人将一切准备停当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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