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严嬷嬷不同,宁王的到来并没有给张侧妃带来多大冲击,反倒是因为有他插科打诨,直到晚饭散去张侧妃的嘴角都没下来过。

宁王说到明日要邀请几个人出门,张侧妃什么都没说就同意了,只嘱咐世子照顾好卓暮云,还说什么时候想出去玩都行,只是要注意安全在宵禁前必须回来。

严嬷嬷觉得张侧妃变了,不过她很喜欢她家娘娘的变化,比以前高兴多了,人也精神多了。

烟罗觉得卓暮云也变了,但是她说不出来哪里变了,总之就是变了。回去的路上,她悄悄地问李传风,有没有觉得少主变了,李传风却摇摇头说没觉得。

“少主从前话不多的。”

“那是你没看见她跟我吵架的时候。”

“少主从前胆子很小的。”

“那是你没看见她半夜抓老鼠的时候。”

“少主从前从来不挑衅的,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是你没看见她跟师父告我状的时候,比汤先生的嘴还利索。”

烟罗不说话了,她觉得李传风是在抹黑她家少主,汤先生可是宁川最厉害最不讲理最能颠倒黑白的状师,少主怎么会比汤先生的嘴还利索?她家少主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除了打架的时候怂了一点而已。

几个人进了文廷玉和李传风住的明菊院,卓暮云站在正屋门前郑重地对着烟罗道:“你在外面守着,我跟师兄有话说。”

烟罗听话地点点头将房门关上,无影从房顶上跳下来,两人一左一右像个门神似的守在门口,追风抱着剑站在院子里。

文廷玉倒了杯温水递给卓暮云,轻声道:“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有件银狐斗篷我和传风都觉得眼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李传风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布包放在桌上掀开,正是那件银狐斗篷。

卓暮云将斗篷拿到软榻上摊开,皱着眉看了一会儿,道:“这斗篷,我娘也有一件。”

文廷玉和李传风双双愣住,他们知道卓暮云不会记错。

“会是同一件吗?”

“不会,我娘那件斗篷内里右下角绣着一个‘婉’字,这件没有。”

“一模一样的两件银狐斗篷,分别在公主王妃和师叔手中,怎么回事呢”李传风捏着下巴,脑子里飞速的过着他看过的话本子。

文廷玉问道:“师叔那件斗篷是怎么来的?”

“娘生辰的时候我爹送的,那时候我们还在乌兰城,凉王还没起兵,本来我爹要带着我们去永州,结果临行前我又病了,就没去成,我爹不知道从哪儿买回的那件斗篷,说一见着就觉得我娘穿着好看。”

凉王正是十年前的乌什大将军项恂,因为当时乌什国主李茂昏庸,纵情玩乐又处死了项恂的妹妹项妃,一怒之下起兵推翻了乌什李氏王朝自立为凉王。

“你爹是乌什人,会不会认识公主王妃?”

“我爹只是个商人,你问问文大哥认不认识大盛公主?”

“那可不一定,万一两件斗篷都是你爹送的呢,比如公主王妃与你爹两情相悦却被棒打鸳鸯,结果被慎王知道了,害死了公主王妃又派人去乌什杀你爹,师叔为了保护你爹而死,慎王恨王妃公主心里有别人连你也恨了,这样你被追杀也说得通了!”

文廷玉照着李传风的后脑勺狠狠一个爆栗,打得李传风差点翻白眼,“叫你少看点话本子!一会儿都烧掉!”

卓暮云趁机在李传风腰上拧了一下,李传风气的不行,抖着手指着二人,错着牙道:“我这是给你们提供线索,你们倒好,不识好人心!你们怎么知道我说的不对!”

“我爹娘感情深厚,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哼,这满王府还说慎王对公主王妃情根深种呢,那院子还是不跟个鬼宅似的。”

“这句话你倒说对了,从前我娘给我爹做双鞋,我爹都宝贝似的舍不得穿,我娘喜欢的东西我爹不远千里都要寻到,我娘用的东西他也珍惜的很,绝不会让我娘的东西蒙上一点儿灰尘。”

文廷玉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卓暮云给他绣的帕子就被他藏在中衣的夹层里,虽然那只蜻蜓绣的像个蚂蚱,可他却觉得好的很,根本舍不得拿出来擦汗,不禁点头道:“夫妻情深如此才对,慎王对李王妃绝对不像是他们说的那样感情深厚,其中必有内情。”

“这内情,想必那位侧妃娘娘知道不少。”

李传风扑闪着大眼睛,兴奋道:“要去跟世子娘套话吗?”

卓暮云嫌弃道:“这回不用你,我自己去。”

“好心帮你还嫌弃我,真是越来越没良心。”

文廷玉道:“还有一件事,妆台的一个抽屉做了机关,暗格里有个匣子,不过是空的,里面的东西被人拿走了。”

“近期拿走的吗?”

“不是,灰尘落了一层了,应该是拿走很久了。”

“会是什么呢?”卓暮云十分不解,又找不到头绪,“要是李王妃身边的人还活着就好了。”

“世子娘不就是吗?不是说她跟李王妃情同姐妹?”李传风道,“不过情同姐妹却害死对方的也不少,世子娘也不是全无嫌疑。”

文廷玉挑眉道:“又是话本子告诉你的?”

“我自己猜的!”

卓暮云叹了一声,道:“也不是只有张侧妃,现在的王妃是跟李王妃同日嫁进来的,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可惜她那性格怕是什么都不会说吧,搞不好跟她也脱不开关系。还有慎王,李王妃在宫中出事他一直都在,只是让他开口恐怕没那么容易,他绝不会是咱们想的这么简单。”

“那还不是只有世子娘一个人?”

“还真是。”

“那你打算如何让世子娘开口?”

“看她的样子,姐妹情深的话不像是假的,如果是做戏,那可真是比玉兰班的戏子演的都真了,如果不是做戏,只要等慎王回来将我的身份公开,为着给她的好姐妹报仇,她一定会说。”

文廷玉担忧道:“咱们来的日子太短,不能轻易下决断,还是小心为上。”

卓暮云笑着点头,“嗯,放心吧!”

三个人又凑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卓暮云才带着烟罗离开,追风冲着文廷玉点了下头,悄无声息跃上房顶,隐在夜色之中边注视着边跟着卓暮云一路往珮兰院去了。

白天那个面无表情带走荣宁的护卫长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世子房中,没什么语调的汇报着。

“关起门说了好一会儿话?”

“是,那三个夜卫守在院中,属下无法靠近,不知道说了什么。”

“知道了,下去吧。”

世子对着摇曳的烛火出神,卓寂说那丫头已经知道她是父王和李王妃的女儿,也知道李王妃死的蹊跷,虽然没公开承认,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来盛京究竟是为了什么,若是她一点动静没有,自己反而觉得奇怪了。

想查清李王妃是怎么死的吗?世子叹息一声,他心中隐隐地有些不安,父王在这件事中,又有多少牵扯呢?

他虽然生在王府,却对这位父王没太多感情。父王像是刻意躲着一样,不亲近他,也不亲近荣宁。在他的记忆力,父王不是驻守东海,就是驻守北境,就连万寿节和除夕也很少回来,偶尔回来便自己一个人在慕风院呆着,谁也不见。刘氏曾经闹过很多次,父王都无动于衷,后来刘氏也不闹了,整座慎王府越来越安静,今日她和荣宁的冲突,大概是这王府近几年最热闹的一回吧。

不过追杀她的究竟是什么人?会是父王吗?

世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嘲的摇了摇头,父王难得主动给他写信,言辞中的焦急和关心是他从未见过的。他不是从未怀疑过传言中的夫妻情深,他的怀疑也不仅仅是因为他娘醉酒之后说的话,而是莫名的觉得不对劲,霏雨院是父王亲自下令锁的,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十多年从未派人打扫过,他悄悄地去看过,那院子已经破败不堪,若是情深为何如此?

世子看着手中的信,“竭尽所能保护好她,不能让她再受一点伤害”这关切不是装出来的,父王正在快马加鞭的往回赶,再有个七八日就要到了,世子将信收好,吹灭了灯,一个人在黑暗中静静地坐着。

已经沐浴完的卓暮云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回想着文廷玉和李传风的话,李王妃的那间院子自己还是得找机会去看一看,可惜,她睁开眼睛看着屏风上的身影,那是晴好正在收拾净房,唉,身份还没公开真是不方便啊。

采薇轻柔的用干帕子绞着卓暮云的头发,轻声道:“明日几时出门?”

“午时正刻,真不想坐车。”

“文先生给的晕车丸还有一些,上车前吃一粒就好了。”

“就不能骑马去吗?”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小心些吧。”

“那么多人呢,能有什么事啊。”

“大家都担心的要死,就姑娘你心大。”

“行行行,我坐车,不给你们添麻烦就是了。”

得赶快把一直不放过自己的人揪出来啊,不然骑马都骑不踏实,真怀念小时候随便玩的日子。

卓暮云重重的叹了口气,烟罗端着碗乳酪过来,“姑娘,加了蜂蜜呢!”

“你吃吧,我怕牙疼。”

烟罗也不客气,用脚勾了个小杌子坐在卓暮云旁边吃了起来。

晴好收拾完净房出来,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道:“姑娘可还有别的吩咐?”

“没有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看着晴好关上房门走了,烟罗才开口道:“少主,我觉得你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

“嗯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不一样了,以前你在九宫山每天只是玩,我呢只是远远的看着,后来在晋阳你虽然病着可也悠闲的很。”

“我现在也悠闲啊!”

“不,你不悠闲,今日遇见那个斗鸡似的郡主,放在以前你理都不理,今日竟然主动跟她吵起来。”

“哪就吵起来了?”

“就是吵起来了嘛!我虽然没听太懂,但少主你肯定骂她了。”

“噗,你怎么知道我骂她了?”

“她跟她那丫头脸都气红了!”

采薇闻言,皱了皱眉头,道:“姑娘真是孩子气,跟她一般见识做什么?”

“她不知道我是谁,可我自己知道,她说让我跪下,我总不能真跪下吧?她们母女既然跟我合不来,又何必装腔作势呢,一开始就划出界限挺好的。”

烟罗仰头对采薇道:“看吧,我就说少主跟以前不一样!”

“好好好,你说对了,”采薇笑道:“姑娘确实比以前有主意了。”

“以前在九宫山,有师父师兄护着,我可以随便玩,在晋阳和来盛京这一路,有师兄和姐姐护着,我可以悠闲,但现在没有了。”

烟罗诧异道:“少主胡说,文先生他们就在隔壁呢,还有我,我也在少主身边呢!还有采薇呢!”

卓暮云笑道:“是,你们都在呢。”

可是不行了,来盛京,是她自己的事,要查她自己的真相,要报她自己的仇,不能再躲在别人的身后了。

当然,除了打架的时候,打架她真的不行。

烟罗看着卓暮云意味深长的眼神,有点懵,“怎么了少主?”

“让你缝的内里缝了没?”

“我哪会缝”烟罗心虚道:“采薇缝的。”

“银票藏起来没?”

烟罗拍着胸脯道:“藏了藏了,我贴身藏着呢,少主是不是怕那个不好偷走啊?”

“不好?什么不好?”卓暮云不解道。

“就是那个探子啊!”

“烟罗,人家叫晴好,你让我说几次才能记住啊?”

“可我就是觉得她不好,很不好,咱们什么时候赶她走?”

“她是张侧妃的人,我们暂时不能赶她走,你不理她就是了。”

“那为什么藏银子?不是怕她偷吗?那是怕冬陶偷?”

卓暮云无奈道:“想什么呢,没人偷!我这是防患于未然,懂不懂?”

“防什么患?”

卓暮云掩着嘴低声道:“万一有一天撑不住要跑,咱们身上有银子随时都能跑,不用费时间回来取钱,更不用担心没钱路上饿死呀!”

“少主你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

采薇看着一脸认真的两人感觉头有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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