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帝并非天下第一乐事,即便不是亲生,我的让儿也压根儿不稀罕那个位置,只可惜你是不会明白的,”淑贵妃极其优雅地伸出手,述瑶忙上前扶住她起身,“许朝云,你放心,你欠我的那些帐,我已经借周玄的嘴都告诉圣上了,还有你儿子从小到大做的那些事儿他也都知道了,他呀,定会好、好、待、你、们的。”

“儿媳妇儿,走,咱们回家!”淑贵妃的笑声如银铃一般,只是在慧妃的眼里却如催命铃当一般刺耳,她捂住耳朵尖叫起来。

谭超疯狂地用鞭子抽着马,为了甩开那些乞丐饶了不少路,许多重臣府邸已被乞丐和黑衣人解救出来,他还看见慎王亲自带人在街上追杀黄巾军,还远远地看见长乐宫白虎门已被官屯军封住了,金隅卫正往外抬黄巾军的尸体仍作一堆。

娘的,黑衣人又是哪来的?官屯军什么时候来的?这就败了?

谭超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黄巾随手扔掉,又搅乱了头发档起半张脸,打马跨过涔水河直奔城南的广平门而去。

北郦新娶了荣宁郡主为王妃,眼下和东海一样,对于大盛来说他们跟藩国没什么区别,要是跑到那儿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找出来。哲汗太冷,他是南境人实在没法生存。西凉皆是异族,自己这个大盛人在人群里定会显的十分突兀,何况听说朝廷与西凉因为那个安宁郡主已经正式和解,于是谭超几乎没费什么脑筋就决定逃到南汝去。

广平门附近还有不少黄巾军正在与一身玄色铠甲的淳王部下打作一团,谭超认出来领队的正是那个宋奇,好在宋奇根本没注意他。他十分幸运地没费什么事儿就穿过广平门出了盛京城。

他回身看着越来越远的城楼顿时轻松起来。身上没多少银子也没事,沿路抢些富商就可以了,听说文盛昌很有钱,等到了宁川趁夜抢一个就是了。

谭超脸上浮现了笑意,又扬起马鞭重重地打在马屁股上,越快离开盛京地界越好!

红顶的长亭在他身后越来越远,官道两侧红叶似火的树林越来越密,天空中竟噼里啪啦的掉起了雨点。谭超抬头望了望头顶的万里晴空,下雨了?不是晴天么?什么情况?

“咻!”

箭头的寒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无误地穿透谭超的胸膛落在地上。

“咻!”“咻!”“咻!”

长箭像雨点一样,密密麻麻地或穿或钉进谭超的身体,他与马先后栽倒在地,有马蹄声在迅速靠近。

“付付青”谭超瞪大了眼睛,眼前的脸正是翊卫营统领付青。

“你你怎么怎么没死”

付青晃了晃手里的箭,笑道:“我要是不装死,那不是耽误你造反么?”

“你你”谭超似乎不甘心,可还是头一歪没了气息。

“十几年并肩作战,岂料你竟给我下毒,你可真是我的好小舅子啊!”付青收起脸上的笑,蹲下身叹息一声道:“行了,把他处理一下回去交差。”

“是!”

付青满意地看了看箭头,道:“淳王造的这玩意儿叫什么来着?”

旁边一个小将道:“玉氏金!”

“玉氏金?怎么娘里娘气的?”付青嫌弃道:“不过确实不错,他说能将南汝钢削成烂泥,我本来还不信呢!”付青看了一眼被钉成刺猬的谭超,又道:“我这位小舅子里面穿了件南汝钢拉成丝做的护甲,是他家的家传之物,从前在南境与南汝作战多亏这护甲他才能活命,没想到咱这个啥啥金居然能穿透。”

那小将忙补了一句道:“统领,人家叫玉氏金!”

“什么玩意这个名儿?听着像个北郦的小娘们儿!”付青撇了撇嘴,扯过缰绳翻身上马道:“走,回林子里继续守着,一个都不许逃出去!”

小将抹了把脸,仰头道:“这大晴天的咋下起雨了呢?还越下越大!”

付青闻言朝着小将肩膀提了一脚:“你小子别想偷懒,就是下雹子也得给老子守着!去告诉孟元,让他把谭超这个混账的尸首送回去!”

小将哀怨地看了付青一眼,付青这个统领什么都好,就是偏心偏的太厉害,总给孟元派轻巧的差事,还不是因为孟元那小子长得像个娘们儿!

世子妃卢珊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渐渐大起来雨势十分不解,卓暮云却笑道:“你这人可真别扭,下雨了还不好?”

“倒也不是不好,就是不太明白。”世子妃走过来坐下。

“要我说呀,你就是想得多,”卓暮云道:“等会儿雨小些了,你就带着母妃先回去。”

世子妃惊讶道:“你不回去?”

“东华宫那边还有点儿事儿,你们先回去吧,我办完就回去,”看着世子妃一脸担忧,卓暮云笑道:“我师兄和采薇会同去,放心吧。”

“那就好,别回来太晚了。”世子妃捧起茶喝了起来,开始和卓暮云聊改建园子的事儿。

“父王说,从前院的影壁一直到园子里的竹林都要重建,问咱们喜欢什么,自己的院子自己想主意,他只管出银子什么都不管,”世子妃叹了口气,道:“我倒觉得园子里那些竹子长得不错,全都清了实在可惜了。”

“眼不见心不烦,清了就清了吧。”

“可你说,要是心里头真放下了,也不过就是些竹子而已,能有什么难受的?”

卓暮云白了一眼道:“谢竹安的事儿已经人尽皆知,不把那些东西都清了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圣上不会多心么?父王这是向圣上还有母妃表忠心,你以为就那点子儿女情长呢?一个下雨天你别扭半天,怎么这会儿想的又少了?真是善变!”

“我倒没觉得什么儿女情长,就是觉得可惜了那些竹子了。”

“时过境迁了,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卓暮云托着腮看着窗外的雨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是夜,东华宫一片黑暗,只有寝殿中几支烛火摇曳。窗外的雨势小了不少,可仍旧拍打着琉璃窗扰得人无法安眠。

皇后一脸疲倦地裹着棉被靠着软枕坐在床上,床榻两边各站着一名内侍,皆面无表情不错眼珠地看着她。

这种日子,她真的不想过了。

皇后睁开眼,伸出那只瘦骨嶙峋的左手,对着烛火看着中指上正散发着诡异光芒的白玉戒指,忽然绽开一抹诡异地微笑,将那戒指送到嘴边吻了一下。

两个内侍皱着眉头对视一眼,皇后疯了?

还未及他们上前询问,就见到对方胸膛被一只手穿透,二人瞪圆了眼睛双双倒在地上。

皇后愣了愣,看着眼前俯身跪地的身影,道:“今日怎么这么快?你的能力恢复了?”

“没有,是我提前觉得主人会需要我,早就在殿外等着了。”烛火映衬中那人抬起头,白净的脸上右眼下方一颗泪痣,随着他绽开的笑容变得媚态十足。

“白九,谢林死了?”

白九点了点头。

“许朝云宋评母子呢?”

白九声音充满了魅惑,道:“宪王收入宗正寺,慧妃已打入冷宫,暂时未有旨意。”

皇后看着白九餍足的脸,扬声道:“你今日可满意?”

白九闻言笑得更加妖媚,道:“够我用许久了,只是”

“上万人的性命还不够么?只是什么?你会不会太贪心了!”皇后有些生气。

白九道:“主人急什么?难不成主人要毁约?”

“我不会毁约!”皇后道:“真龙血脉一旦降生归你所有,而你要在那之前完成我所有的命令,我没有毁约!难道你要毁约不成?”

“我一向按主人的指令行事,从未违背,可主人为何将小龙子藏起来了呢?”

皇后皱眉道:“小龙子?藏起来?你在说什么?”

白九舔了舔手指,笑道:“主人昨夜不是已经诞下小龙子了么?”

“你说什么?”皇后一脸惊讶,掀开被子从床上站了起来,浑圆的肚子还在。

白九原本大到快要占据所有眼白的瞳孔猛然缩成一条线,身体瞬间从地上弹起,双手与双脚同时无声息地落在地上,死死地盯住皇后尖声道:“你骗我?不对,不是你”白九费力地吸了吸鼻子,终于在空气中嗅道一丝气息,身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发出了似哭似厉的声音:“白七!是你!给我滚出来!”

躲在暗处的卓暮云诧异地看了看文廷玉,文廷玉也是一脸不解地看着她,两人又一起转头看向采薇,采薇也是一脸惊讶,见两人看着自己忙摆了摆手。

这东华宫中没人了啊,他怎么回事?什么白七?见鬼了?

这人不叫同喜而叫白九,那白七是谁,他哥哥?

采薇猛地回头将卓暮云护在身后,卓暮云这才注意到那个白九已经以十分诡异的姿势四肢前行逐渐靠了过来。

卓暮云看着那白九飞快且轻巧的身形瞪大了眼睛,我的天爷,真不像个正常人。

猫妖?

卓暮云迅速甩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天神都没有了,哪来的妖孽呢?

就在白九快要接近他们三人的时候,从采薇腰间的玉佩突然射出一道佛光直冲向白九的面门,白九一时躲闪不及,被那佛光掀翻在地上。

卓暮云一时竟不知道是该看向翻着白眼被佛光定住不能动弹的白九,还是看向盯着自己玉佩一脸懵的采薇。

“我这他”采薇磕磕巴巴地指了指自己,又扯下玉佩翻看不停,然后又扯着卓暮云从暗处走出来指了指白九。

卓暮云盯着采薇的玉佩道:“你这练得什么法器?”

“我练什么法器啊!”采薇声音都有点变调儿了,急道:“这是我家传玉佩!祖上传了好几百年了,从来没有过这事儿啊!”

“白七”

“哎!”卓暮云看着白眼渐渐翻回来,骨头咔啦咔啦响的白九,忙打了采薇一下,采薇这才回神将玉佩塞进怀里扯着卓暮云躲到一边。

没想到那白九的七窍竟缓缓流出鲜血,突然四肢无力如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不动了。

为防有诈卓暮云三人都没有动,直到皇后一声惨叫倒在床上,身下渐渐渗出一滩血迹。

“师兄!”卓暮云提着剑,扯着采薇靠近文廷玉,文廷玉眯眼看着正在床上捂着肚子的皇后,道:“再等等,还不到时候。”

“你怎么不多放点催产药。”卓暮云急道,真不想跟那个白九多呆一会儿,管他是死是活。

文廷玉无奈道:“放多了万一母子具亡呢?周公公可说了,龙子还是要保住的。”

“算了,等就等吧,孩子是无辜的。”卓暮云叹了口气,将剑收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眼看皇后快要断气文廷玉才将卓暮云护在身后从暗处走了出来,三人快步跑到床边。卓暮云拔剑盯着那个白九的尸身护在文廷玉身后,让文廷玉给皇后接生。

文廷玉毫不客气的用刀划开皇后的衣裙,可惜皇后已经有气无力,想喊都喊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文廷玉晃了晃手里的刀,绽开一个温风和煦人畜无害的微笑,道:“若是平日在下会准备的更充分些,不过今日在下受周公公委托办事,得了吩咐说只要将小皇子取出来就可以了,所以还请皇后娘娘勿怪!”言罢便用另一只手在皇后圆滚滚的肚子上找准位置,另一只手极其缓慢地在那位置横向划了一刀。

皇后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想要挣脱却不知道为什么一动都动不了。卓暮云将剑递给采薇回身坐在床边,凑在皇后耳边冷声道:“这一刀,是为了十五年前被你害死的李蓁。”

皇后的眼睛猛地瞪大,文廷玉又划了一刀。

“这一刀,是为了李蓁身边那些无辜的侍女和夜卫。”

“这一刀,是为我那无辜枉死的孪生姐姐。”

“这一刀,是为永州福莱客栈掌柜一家和那些惨遭灭门的客人。”

“这一刀,是为我惨死漠城的爹娘。”

“这一刀,是为被你追杀多年的我自己。”

“最后这一刀,是替别人向你讨的,卢珊让我问问你,是否还记得你十二岁那年芳心暗许的卢泽和他那青梅竹马的发妻!”

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夜空,周玄站在东华宫门口满意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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