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侯似乎听进了三公子的话,脸色缓和了一些,其实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几只参对于家大业大的侯府来说或许如草芥一般,只是在客人面前丢了这个人,感觉没面子吧。

“老爷,这事就过去吧,想着三妹妹也不是有意而为。”大夫人也开口道。

此事算是压下,虽然侯爷还有少许不悦,倒是没再说什么。

三夫人抬袖擦了擦鬓边的细汗:“谢谢老爷大量宽恕,姐姐,三公子,鱼姑娘,谢谢你们的求情了。”

三夫人倒是能屈能伸的主,或许这也是她安身立命之本,在侯府之中,妾氏众多,她能得宠除了貌美,定是有些本事的。

平原侯转即对鱼蝶儿招呼道:“鱼姑娘,你别站着啊,快坐下,老夫治家无方,让姑娘见笑了。不过姑娘可真让老夫刮目相看啊,没想到你不但通晓医理,对美食还颇有研究,只一吃就能吃出菜里所用材料,还知道应该用什么,怎么做,哎呀太让老夫惊讶了。”

“民女有一远亲曾在大酒楼做厨子,所以吃过见过一些,民女班门弄斧了,侯爷莫见笑。”鱼蝶儿笑说。

“就算常吃常看,没有一定的天赋与聪慧,那都是理解不了精髓的。对了,鱼姑娘医术高明,可是拜的有名师?”侯爷话锋一转,聊到了医术上。

“民女一介草民,并无正式拜师,也不精通什么医术,只是打小在山林里惯了,就识得民间一些小方子,认识一些林中草药罢了。”鱼蝶儿扯着小谎。

“姑娘太谦虚了,小儿的病症连御医都无法根治,幸得鱼姑娘赐的神草汤,一剂病除,真乃神手仙方啊,今日太后见了小儿毫无病征,都甚是称奇。”平原侯满面红光,甚是开心,小儿子的病是他一直忧心的,现在好了,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姑娘菩萨心肠,乐于助人,又常在山中走动,一定救过不少人吧?除了川儿,姑娘可还曾救过什么人?”平原侯这句话问的似乎莫名其妙。

听着像是随意一说,鱼蝶儿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难道这平原侯在试探自己?如果他真是鹤璧的人,保不准前世鹤璧迫害自己家人时,他也曾是帮手呢,现在他这样问自己,难道是鹤璧已经嗅到了什么。

鱼蝶儿心下波涛汹涌,面上依然不动声色道:“侯爷怎会如此问?”

“姑娘不要误会,只是老夫有一朋友也曾在山中被一少女搭救,正托老夫帮忙找寻恩人,老夫见姑娘医术高明又常去山中,所以随口一问。”平原侯呵呵一笑。

找寻恩人?鱼蝶儿抬头对上了平原侯那双如鹰一般,精光内敛的眼睛,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盯上的猎物,有一种无处可逃的绝望。

鹤璧果然在行动了,没想到,这么快,以自己现在毫无庇护的弱小,如果现在被找到,真的是毫无还手之力。

只是看平原侯此刻神情一派豁达磊落,又不像心里有鬼的样子,难道是自己多心?

一时之间鱼蝶儿的心像一片风雨中飘摇的叶子,东冲西撞。

但很快她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如何,绝不能承认曾救过那人,那样会害了他,也会害了自己。

鱼蝶儿的确还曾救过一个人,只是前世的她在死后才知道,她救的那人竟是二皇子晋阳王鹤泰。

二人的渊源被四皇子鹤璧布局利用,以致害了鱼蝶儿一家,也害了鹤泰。

重生此一世,她再不能让自己成为鹤泰的软肋,成为别人控制他的武器,她的魂发过誓,这一世,一定要保鹤泰周全,哪怕用自己的命。

前世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场上天注定的宿命,而重生,鱼蝶儿就要逆天改命,不让悲剧重演,这都是她前世欠他的。

思及此,鱼蝶儿不容置疑的回道:“没有,除了公子以外,民女再想不起还救过其他人了。”

鱼蝶儿心道反正就是死不承认,爱怎样怎样,就算没办法逃脱,今生也绝不会再被鹤璧利用,再不会被他蒙骗,今生,她的宏愿只有一个,除掉鹤璧这个奸佞恶人,杀亲害己的仇人。

“父亲,鱼姑娘只是一个弱小女子,又不是云游的郎中,没事在山里乱窜,到处的救苦救难。”三公子淡淡的声音响起,语气中蕴含了一丝小孩子的娇嗔和埋怨。

“呵呵,老夫多嘴了,请姑娘莫要介意。”平原侯看三公子如此说,肯定是嫌自己问的多了,便停住了询问。

宠溺的看着他:“川儿,你身子刚好,可吃得消?如若累了,就不要硬撑。”平原侯对小儿子的关爱之情表漏无遗。

“父亲,孩儿好着呢,一点也不觉得累,多谢父亲挂怀。”三公子微笑着回答,他的面色确实红润多了。

“宴席过后我想请鱼姑娘到我的落画斋去坐一坐,品品茶,鱼姑娘懂得甚多,我还想讨教一二,不知道可否?”三公子看了看平原侯,又看了看鱼蝶儿,征询着。

“鱼姑娘,小儿自小清傲,有时候倔起来我这当父亲的都拿他没办法,这是他第一次邀请府外女子进他的园子呢,你看,赏个光,去看看?川儿自幼喜爱画画,估摸着是要你看看他的画作。”平原侯的意思很明白,他没意见,主要看鱼蝶儿答应不答应。

鱼蝶儿看着三公子,正纠结去还是不去,就见他调皮的冲自己眨了眨眼睛,湖面一样的眸子荡起一片涟漪。

“也好,谢谢三公子相邀,正好民女随身带了药草,保险起见,再冲泡一剂给公子服用,为防复发。”鱼蝶儿心道,去就去啊,就你这文弱样,我还怕你不成。

“如此甚好,甚好,有劳姑娘了,雨燕,精灵着点,姑娘需要什么器具,药引什么的,全都照办。”平原侯一听说鱼蝶儿要给儿子再喝一次仙草汤,高兴的褶子都笑出来了,对三公子身后的丫环叮嘱道。

席罢,鱼蝶儿随着三公子平琏川去了他的落画斋。

“雨燕,去给鱼姑娘泡茶,要洞庭碧螺春,我珍藏的那罐。”刚走到廊下,三公子便支走了丫环。

两人一前一后进的门去。

行至桌椅前,在前的三公子却并不坐,反而站定,突然回身,压低声音淡淡道:“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什么?”鱼蝶儿不解,但觉得心里一沉。

“二皇子鹤泰两年前在山中被一个少女所救,那个少女就是你,你为什么不承认?”三公子微眯着眼睛看着她。声音依然既低又轻,却犹如重锤砸在鱼蝶儿的心上。

她心底一惊,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恐惧,仓皇无措。

许久,才发一言:“民女不明白三公子在说什么。”声音却像要窒息一般的暗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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