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泰心中一震,崔离的话也是令他一惊,或许真如崔离说的那般,是某些人狡猾的技俩?若是如此还真不能放松警惕。

他凝眉:“除了我自己多次进山以外,倒是还托过不少人,连四弟鹤璧都托了,全部都说找不到,不过我倒没给他们看过画像,毕竟人心叵测,我怕会有别有用心的人,如若是将人寻到,送到我身边我自是有能力保护,怕只怕在未送到我身边的时候会出差错,所以不敢轻易将她的容貌示人,只能提供地点与大致信息,以至于找寻也比较艰难,一直没有进展。”

“前些日子我心急之下本打算给四弟鹤璧看一下画像,让他按画像再找找,毕竟他的祖父在京城人广地熟,他又是我同父的兄弟,自然信得过一些,那晚在亭子里等他之时,刚好小太监来禀报说太后来了,我便没有继续等,所以他也还没有看过画像,除了你是刚看过,目前为止看过这画像的除了你我,便只有平原侯父子了。”鹤泰说道。“平原侯世代忠良,应该不会勾结敌国,我觉得他们不会,而且据蝶儿说投毒的是庄太妃,庄太妃与平原侯府素无来往,应该只是女人间的恩怨。”

崔离舒了口气:“那倒还好,要知道国之相争,权之相争,表面就如一汪无风的湖面,看起来平静非常,实则一颗石子便能激起轩然大波。如今你凭着赫赫战绩赢得亲王之位,定会引起朝中一些人的忌惮与觊觎,而敌国也是恨你入骨,所以诸事不得不防。”

想到平原侯父子,鹤泰突然一顿,平原侯父子?听闻三公子的病就是蝶儿治好的,那他们应该见了蝶儿啊?为什么没有向自己提起?难道是看画像的时间短,没记清?没认出?鹤泰心里也存了疑惑。

猜测疑惑毕竟只是心内的想法,不便摆到台面上说。

他见崔离如此关心自己,便谢道:“多谢贤弟提醒,想不到你看的倒是很透彻,只是……”鹤泰起身踱了几步,缓缓道:“只是有的时候,就算是明知龙潭虎穴也不得不跳,这天下没有什么是本王所惧的。若真是丢了性命,就当是还了她吧。”他收敛了面上的表情,只余一双黑眸墨霭重重。

两个人相陪着说话,时间也过得快,不觉得就到了下晌。

此时鱼蝶儿方悠悠睁眼,转头便瞧见坐在床边的人,鹤泰见她醒来,惊喜异常,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一双冷眸霎时笑得弯弯,柔声问道:“你终于醒了,觉得怎么样?有没有舒服点?渴不渴?饿不饿?”

那声音既不高亢也不低沉,像清泉一样清亮,春风一般温润,高低冷柔拿捏的恰到好处,不吵扰人又能让人听的清楚。

一旁的崔离深深看了他一眼,这还是他认识的鹤泰吗?平素见他冷若冰玉惯了,这猛地一温柔,真是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啊。他心里想着同时还不自觉的作出起鸡皮疙瘩的动作。招来鹤泰的一记白眼。

鱼蝶儿觉得头脑倒是好一些了,没那么晕,也不疼了,但还是没多大力,提着一口气,道:“觉得好些了,王爷怎么在这儿?”睡的昏沉,她下意识的以为是在自己的喜棉宫。

“这是我的住所,我不在这儿在哪?鹤泰好笑道。

“他坐在这都快坐成石像了。从你一昏倒他就在这守着了。”崔离在旁接过话茬。

“王爷一直坐在这儿?”自己这一昏反倒连累他辛苦,鱼蝶儿心里有些歉疚,便问他。

“那个……你在本王这儿昏倒的,若是出了事,本王怕脱不了干系,所以才守着,你醒了本王也放心了。”鹤泰突然觉得没脸承认,便找着借口,而且为了找回自己一贯冷硬的声调,却发现声音中都有着一丝颤抖。

无论如何都无法掩饰他心中的激动欣喜,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跟自己说话,他发现自己竟然紧张的很。

哦!原来是怕自己出事了讹上他啊?鱼蝶儿便一点感动也没了,立刻反驳道:“王爷别把旁人想的跟自己一样无赖,谁还会讹你不成?”

她的贬损却气不到他,看她这副样子,他反而放心不少,至少她有力气跟自己吵嘴,看来眼下是无碍了。

于是丝毫不在意她的揶揄,轻声道:“算起来,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以后不准对我这么凶了。”

刚说完,却发觉鱼蝶儿眼睛一闭,状似又昏了过去。

鹤泰大骇,收敛了笑容,转头向鬼医道:“崔离,这是怎么回事?毒发也不至于这么频繁吧?”

崔离也吓了一跳,急忙上前看了看,然后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道:“可能人家听你以救命恩人相要挟,吓晕了吧?”说完怕鹤泰发飙,自行奔出了屋子。

鹤泰没空跟他计较,目光中依然流露出担忧之色,看着床榻上的鱼蝶儿,见她长睫闪烁,原来是装的,他无奈地低声叹道:“唉,本王的魂迟早被你吓没了。”

然后佯装怒道:“明明没有昏厥却不睁眼,眼珠子偷偷转来转去的难道很有趣?”

鱼蝶儿被识破,脸上一红,只能睁开眼,听鹤泰声音像是发怒了,那个冷面人,不发怒都不好相与,这下气了更不好对付了吧?她绷着个小脸偷望了一眼他的神情,见鹤泰正含笑看着她,并未有丝毫怒气。她胆子又大起来,“我头有点晕,躺一下不行吗?是王爷自以为是以为我是昏了。”

鹤泰对她的强词夺理,无奈地摇摇头,笑道:“行,行,你爱躺多久躺多久,躺到明日都行,正好本王孤寂的很,漫漫长夜有人陪着,真是乐哉!”

鱼蝶儿赫然醒悟,这是他的床?一个翻身下床,边走边说:“哎呀,差点忘了,我还有事呢,皇上那里还不知道怪罪没呢?今日没去送膳,不能躺了,我要走了。”

鹤泰哑然失笑,这小丫头,这么紧张,想偏了?自己又没说上床去陪,唔,不过想想看她也还不满十五吧,梳的发式都是未及笄的女儿家的样式。还是个小孩子呢,以后自己可得好好疼着点。自己的性子要敛着点,多让让她才是。

也不看看自己已经敛成什么样了?哪还有一点王爷的威仪!

他对自己的变化倒是不自知,大步追上去喊道:“别急,本王已经替你去跟皇上禀报过了,不会治你罪的,不用去了。”

他追上了好说歹说的,鱼蝶儿才同意吃了膳再回去,膳房很快备下一桌好饭食,见她大吃特吃的样子,丝毫没有女儿家的娇态与矜持,怕她以为回去喜棉宫没吃的才这样拼命。

便好心道:“本王已经派人催促事务司了,今日膳房所需的物品材料与人员便会配置到位,回去不会没吃的,你慢着点,别撑坏了。”

鱼蝶儿丢下手里的酱鸭腿,皱着小鼻子道:“不就吃了你两顿膳,王爷可是心疼了?等我发了俸还你就是。”

她明明说的理直气壮,在鹤泰看来不知怎么就变成,她一副泫然若泣、委屈无比的样子,让他心中很是不忍,好像自己也没说什么啊?只是关心她而已。

唉!反正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跟她也没什么好争的,免得气着了她再昏了,只要她平平安安的能度过这次劫难。怎么都好!

所以忙的哄她:“本王哪是这个意思呐,你可是误会了,别说吃一顿两顿,就是吃上一辈子,本王也供的起,你吃吧,吃吧,敞开了吃!”鹤泰也不敢管她,只祈祷她别撑的难受就行。

看他着急的样子,鱼蝶儿又有点得意,供自己吃一辈子?这冷面人今日里怎么变得暖心了?这么大方?

她便又捡起鸭腿吃起来,左手又拿起一个芸豆卷,一边一口吃的欢腾。

天作证,他小气过吗?如果不告诉她自己真实姓名也算小气的话。

鹤泰看着她吃,心中暖意融融,忽然奇怪道:“小蝶,怎么不见你吃鹿肉,这可是大补的,来,我给你夹一块。”

小蝶?本姑娘跟你有这么熟吗?虽然是有点牵扯吧,但是也没挑明啊,就这样叫,她心中不满,想反驳却懒得多言,还是省点力气吃吧。

鱼蝶儿没答,一旁伺候的秋莺忍不住道:“我们姑娘不喜欢鹿肉,因为一顿鹿肉,姑娘被郡主欺负,然后姑娘就不爱吃了。”

鱼蝶儿瞪了她一眼,这大大咧咧的丫头,嘴还是没个把门的,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到处说。

“什么?因为鹿肉被欺负,还打架?怎么回事,说与本王听听。”鹤泰从来反感宫廷间的勾心斗角,奴才们也不乱传话,所以他倒不知道这档子事。

秋莺看了眼鱼蝶儿,没敢回话。

鹤泰倒是没再追问,反正他想知道的从别人嘴里自然也能问得出来。

用过膳食,鹤泰亲自护送鱼蝶儿回到喜棉宫,掌事的果真都是些个势利眼,在鹤泰的过问下,膳房内已经亭亭当当,人员也已齐备,随时可以开火做膳。

“陆管事的看姑娘今日不在,便做主留下了膳房人员,姑娘若是看着还行便留下,若不满意,明日再行调换,明日还要送来些宫女太监给姑娘挑选,按皇御女官的规格,是要添加些侍婢和太监的,明日等姑娘亲自来选。”小钱子禀报着。

“今日里皇后娘娘也来过,见姑娘不在便走了,说姑娘还真是大忙人,她过两日再来。”小钱子想了想,又回了一件事。

“嗯!”鱼蝶儿点点头,一个字一个点头便是对两件事的回应,这两件事若是发生在其他刚升迁的女官或者份位低的妃嫔身上那都应该是欣喜的,毕竟说明皇后与那些手中有权的管事的都高看她一眼,但是鱼蝶儿对于此事表现只是淡淡。

“你们用过膳食了吗?”鱼蝶儿突然问道。如今有了单独的宫苑,这些伺候自己的奴才以后自然也是在喜棉宫用饭了。

“啊?”小钱子没想到鱼蝶儿突然这么问,抿了抿唇摇摇头:“姑娘没回来,奴才们怎么能先行用膳食,况且这大宫苑,奴才们只顾的拾掇布置的开心,倒也没感到饿,姑娘看看这院子是不是有变化了?”小钱子开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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