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白时,一行人才走了出来,好在倦色的脸上都带着一丝轻松,看来还是有所收获。

“也快早朝了,众位爱卿审案辛苦,就在朕的宣仪殿中一同用早膳,待会上朝也方便。”皇上微笑道。

“谢万岁赐膳!”几人谢恩,随皇上往宣仪殿。

朱、崔两位大人此刻的心情真是复杂无比。什么赐膳?上朝方便?他们难道还不清楚吗?皇上这不过是借口,好将自己二人软禁在宫里,免得出去向惠亲王通风报信。心中明白却无法拒绝,拒绝就是抗旨不尊,于是二人显得心事重重又无奈,脸上表情很是古怪。恐怕等会连早膳都吃不出味道。

昨日,他们还在与惠亲王商议,早朝时要一同进谏向鹤泰讨要结果,因为明日就是庄太妃头七了。可鹤泰竟然夜半时分命人将自己叫到宫中,然后装神弄鬼的让穿上禁卫的衣服,说是请他们看戏,没想到竟然连夜悄悄破了案。

惠亲王那里到现在还一无所知,早朝时再发难,必定要出丑。可他们也是身不由已啊,也管不了他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关键时刻总不能不听皇上的,现在溜走去报信吧。就算有这个心,也溜不掉啊。

而且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忤逆了皇上,能逃哪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惠亲王权势再大也是臣,皇上始终是君!他们倒是能认清这一点,所以虽然背后与惠亲王沆瀣一气,在朝堂上也都是附议惠亲王之言论,可现在惠亲王没在,当然是要听皇上的了。

除了鹤泰依然一脸平静,立了大功似乎也没有喜形于色。其他却是有人欢喜有人忧,这两位大人难受,其他几位倒是开心。

比如钱侍郎就是一脸喜悦,这算是刑部破的案啊!终于破了案了,心也可以放下了,同时心中对这位新任的尚书亦是大大的敬佩,真是有两下子啊,不声不响的竟然破了案了。将他叫来时,还以为要问自己查的如何,没想到是让自己见证抓凶。

量刑司掌监也松了口气,身上背着未结的案子,总是沉重的,这下好了,能吃几天舒心饭了。

几位心情各异,却也有共同点,那就是吃惊,刺客的供词当时简直是令他们大惊失色,藏宝图?杀庄太妃的原因竟然是为了藏宝图?化作荆兰的这名女刺客实际就是在鹤泰封王庆宴上弹古琴的女子,与那八名女刺客皆属一个组织。而且非丘池国人。只道是外域的一个组织,因两国交战之时,丘池将士斩杀了他们上峰的亲人,上峰恨丘池入骨,所以才来寻仇。命全力培养了数年的刺客潜入刺杀皇帝、皇家人。以解怨气。

可在那八名女刺客行刺之时,荆兰并未施以援手,而是装作受惊的样子躲藏在人群之中,所以谁也没怀疑到刺客还有同伙,而且就是那弹琴的乐师。而她不出手便是因为她此行的任务并非刺驾,而是蛰伏于宫中寻找藏宝图,一张传言流落到丘池皇宫中的一张藏着宝藏地图的东西,她是最先潜入皇宫的,可惜一直没有结果。

直到前不久,上峰派人送来密报,说藏宝图就在庄太妃处,令她火速动手,她便潜入庄太妃房中逼问她交出藏宝图,可是庄太妃却像听不懂一样,一口咬定没有藏宝图,挣扎之中还扯开了她的蒙面巾,为了自保身份才将她杀掉。藏宝图也没有了线索。

据荆兰交代这是一个古王朝秘藏的巨额的财宝!现世以后足可建立一个王国的财富,谁不动心?连皇上的眉毛都动了几动。可对于藏宝图其他的她也是一无所知,她只是一个奉命行事的小小潜伏的刺客。对于她所在的组织与她的上峰是谁,问下去,她却宁死不说了。

既然命她寻,应该不是空穴来风,怎么也会知道藏宝图大概的样子,是一幅地图?一幅画?还是隐匿与什么物什上的什么东西?总归是知道的吧?否则怎么找?只知道在庄太妃处,难不成刺客将庄太妃宫中所有的东西都搬走。

可荆兰对这些任死也不吐露半个字了,不知道是真的不知,还是不说而已,只得将她先押入天牢,严密看管,只待后续再审。也不知那庄太妃是不时无意中搜罗的宝物而不自知?还是同样的不愿说。已经死无对证。刺客都要逼问她才能知道藏宝图的下落,如今她死了,或许这一事永久的成为谜。

虽然遗憾,但这一夜也没白忙活,起码庄太妃一案结了,被刺的原因也大白了,算是解了谜团,此案连同着那八名刺客之案,也可一并结案了。

只是丘池数朝下来,征战也不少,倒是不知道这来复仇的到底是哪国的牛鬼蛇神,到底杀了个谁,不惜建个组织养刺客,上演这么处心积虑的复仇计划。

一顿早膳,吃的也是没有滋味,众人心中都还在臆测着那宝藏的事儿。

虽然也许这只是那个神秘的组织听风来的消息,宁可信其有的派人来寻,可事关宝藏,所以无论真假都掀动了人的心。

许统领带着禁卫也是一夜未合眼,在宫中加紧巡逻,各处巡查,以防再有什么不测。

鱼蝶儿这一夜也是等于没睡,她倒是不知道宫中发生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鹤泰已经捉到了凶手。

只是觉得有太多的事儿压着自己一样,睡不着,前半夜坐在等下看书,看那山谷中得来的手札医书,那手札本密密匝匝的字,似乎有着神奇的力量,将她的眼睛吸引住了,一页一页细细的看,指望能找到一星半点关于自己所中之毒的记载,无论看起来多么云淡风轻,无论怎样的心灵平静,可她还是不想红颜薄命啊。这一世,她还打算精彩愉快的生活呢?老天可不能这么跟自己开玩笑啊。前世被害,这一世,又要中毒而亡?真是惨的不要不要的。

看到重要的,觉得可能有用的,便拿个本子记录下来,直到子时,才收起收本,揉揉酸涩的眼睛。喜欢安静的她,早已将牡丹打发去歇息了,况且有人在,看书都无法静心。

起风了,半敞的窗子吹进丝丝微风,半夜中的风透着一点点凉意,窗外,清凉的风亦吹动着已睡的花儿,悄悄地,细细地,却不知会吹落多少花瓣,那悄然无声的飘落中,似乎还会带着无法思量的心事。

无论是天边的月,还是摇曳的花,此时都激不起鱼蝶儿的一丝兴趣。她去关了窗,从柜子中取出阵线筐子,重新坐在桌边,在做着什么,从底下找了一块看起来挺破旧的布,裁了,认真而又仔细的飞针走线。昏黄的烛火闪耀,照亮着她的眼,灼亮亮的。带着希翼的光芒。

突然间,手中正做的针线活在她看来,眨眼变成了一只大老鼠,瞪着小圆眼睛望她,将她吓得一甩手便给扔了出去。

“你摔疼我了,你摔疼我了!”房中响起莫名的声音,四周墙壁上仿佛有数只诡异的眼睛同时盯着她。

该死的!幻觉消停了几日,终究是又来了。她害怕却又知道迟早会到来的时刻,真的又来了。

鱼蝶儿似乎心中早已堤防着这一刻,虽然心提到了嗓子眼,却忍住没尖叫。

本来还憧憬着也许就莫名其妙的好了呢。看来一切都是奢望。该来的总是会来,不是你想它没有就会没有,你希望它消失它便会消失的。

幻觉,无边的幻觉袭来。她闭着眼,强行让自己静下来,不停的告诉自己是假的,全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不要怕,千万不要怕。念经一样的叨叨着。

过了这一波幻觉的袭击,她只觉头脑昏沉,针扎般疼痛,她怕自己会昏迷,立刻服用了一颗龙魂天元丹,本来是想扛一扛的,毕竟这丹药稀罕,数量也不多,不到关键时刻还是舍不得用。

离上次服用已过了七日,看来一粒丹药能维持的时间也就是这么多了。服了丹药以后,头脑恢复了清明,她坚持着做完了手里的伙计,收拾好。才躺到床上去。

却如何也难以入眠,于是无聊的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翻过来,又翻过去。

她翻身极慢,又极轻,像一只无聊翻滚的大毛毛虫一般。娇憨有趣。

折腾到窗子透入了亮光,她才迷迷糊糊的入睡了过去。

她这边刚睡,那边皇上已洗漱更衣,带着鹤泰一行人去上早朝了,其实某些方面来说,皇上也是不容易做的,看着风光无限,可是连个懒觉都难得睡。整日的从酣梦中起来去上早朝,这对于没事就爱睡觉,特别是爱睡懒觉的鱼蝶儿看来,简直是比死还难受。

嘘,现在她已经暂时忘记,现在的她也要每日早起给皇上、太后做膳的事儿了,先让她高兴一会,否则真的是想死了。

威严肃穆的金銮宝殿,皇上身着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俯瞰百官,今日的皇上看上去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有本早奏,无本退朝!”龙椅之侧,太监高呼。

“启禀皇上,臣有本奏。”任右丞相的惠亲王鹤励缓缓出列,走至大殿中心,微微俯下上半身。

“丞相有何本奏?”皇上显得微微一愣,看的惠亲王心中暗喜。

这一切看来很平静,皇上也没有什么要说的,看来案子没有进展啊,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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