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城,锦苑。
这锦苑是大康朝廷,建极殿大学士陶普的别院。
这锦苑也是京师城最负盛名的北派园林之一。
所谓建极殿大学士,这是仅次于内阁首辅的华盖殿大学士之外,最有分量的内阁的大学士,可以说是大康朝的次辅席位了。
内阁一共五位大学士,头一位乃华盖殿大学士,即内阁首辅的位置,那名列第二位的就是建极殿大学士,在其他的四位内阁大学士中,要说其他四位都属副宰相,那么建极殿大学士就是首席副宰相,在排位上,位列副宰相之最,在内阁仅次于首辅的位置。
此时锦苑里面,一座豪华的大厅内,虽然这是座园林,但是毕竟已是冬季,这园林也没啥好欣赏的了。
但是锦苑的大厅却还是很豪华奢靡的,可以说是文人雅士、达官显贵的聚合之所。
今天正是锦苑书会的历年举办的其中之一届。
锦苑书会在京师,乃至在全国都是首屈一指的书法大家的汇聚之所。
其主要根本原因就是,这锦苑诗会的举办人,正是当朝次辅陶普。
此时,在这大厅中,几乎每人手上,都拿着一副手法字帖,人们一边低声地讨论,一边在欣赏。
就在这时,天上一阵雷鸣,哗哗的竟是下起了冬雨,并未曾下雪。
而这时在大厅的角落处的一处位置上,内阁首辅的公子张魁发,和他的幕友赵辛,两人正在交头探耳的窃窃私语。
“赵先生,那梁鸿来了吗?”张魁发低声道。
“禀大少爷,他已经在大门口了,不过我已经交代了门子,暂时将他拒之门外,以羞辱他。”赵辛阴阴地说道。
张魁发有些蹙眉道:“可是,要是不让他进来,先生不是说,此人的书法水平很糟吗?完全可以在这书会上,让他好好地丢丢丑。”
“是啊少爷,”赵辛却是阴阴的道,“不过这人得罪了少爷,要是让他直接进书会太便宜他了。
就在门口晾晾他,杀杀这小子的气势,让他知道,即便他不得不来赴此书会,但是要想进来,却是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少爷就放心吧!
这小子,去年一月份,我派人去新乡,偶然得到了他的一副字帖,那字也就差强人意罢了,混混科考也还凑合,但要说那字有什么书法妙义,那就是狗屁!
此番,那小子进来了这锦苑书会,当他亮出了他的书法,定会被整个书会所耻笑,到时候他名声尽毁!
只不过是有些诗才罢了,但所谓‘诗、书不分家’,书法不行,光有诗才,也不过仍是个废物罢了。
少爷想要出的那口恶气,也算是一并全出了!”
张魁发微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开,道:“赵先生此计甚妙,”但这时他又看了看窗外面的景况,不由道:“不过现在正下着冬雨,让那狗货一直在外面淋冬雨,这样会对先生的计策有甚影响吗?”
赵辛这时却是呷了一口茶,淡定的将茶盏放下,慢慢地说道:“既然是狗货,这样不更像是落汤狗吗?”
张魁发这时也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这时也阴笑着说道:“正是,还是先生考虑周全呐!”
“呵呵呵……”
“哈哈哈……”
两人最后同时阴笑了起来。
却说在锦苑大门口,此时冬雨哗啦啦的下了起来,落在人身上,可谓是又冷又湿。
梁鸿身边只有一个小厮梁林,这时梁林从远处奔来,他手中拿着一把伞,正要给梁鸿撑开,然而锦苑的门子却是这时候喝道:“在我们锦苑撑伞不走,这是干甚?不准撑伞,要知道这可是陶阁老的锦苑大门前。
你们要么别撑伞,等候里面的大人物们给发话,你们才能进去,要么是直接撑着伞,赶快走人,我们这里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待着的。”
梁鸿和梁林闻言,梁林当即就气恼了,正欲上前辩说,但却被梁鸿拦住,说道:
“阿林,你先去找个地方避雨,我在这里等着就是,既然给了我请柬,一定是会让我进去的,他们不让打伞就不让打伞吧。”
其实梁鸿如何不知,这之所以不让打伞,也肯定是幕后之人要折磨自己,不过既然这样,自己既然已在人家翁中,那么也只好由人家摆布。
梁林这时候却是显得硬气,也是跟梁鸿久了,自然对主忠心,这时候道:“岂能让少爷一个人在这里淋雨,梁林的别的本事没有,但是陪少爷淋雨的气概还是有的!”
梁鸿想再劝,但看少年脸上坚毅的神色,知道对方也是劝不动了,于是一拍他的肩膀,什么话都没说,然后主仆二人重又一起在雨中等着。
慢慢地,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里面竟是还没有人来让他们进去。
梁鸿这时只感觉头一阵阵的晕眩,感觉自己似乎已是撑不住了。
但就在这半迷糊的时间,梁鸿脑子突然一激灵,“陶普,内阁次辅,爱书法如狂!”
梁鸿猛地一个激灵,暗骂自己,怎么这么糊涂,这时候才想起其中关窍!
于是梁鸿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在房檐下的一个门子的跟前,尽量露出笑颜说道:“这位兄台,能否在这里,借用一下桌子、纸笔,在下写一个名贴,要专门递呈给陶公的。”
门房一共有两个门子,其中一个私自收受了赵辛的银钱,要专门刁难梁鸿主仆的。
这时候,就想要拒绝,而另一个门子,则是一听要呈递给陶公的,于是便在之前说道:“既是递呈给陶公的,那你写吧。”然后又看向另一个门子,似是解释一般:“毕竟我们是陶公的家仆。”
那另一个门子一听,当即也就偃旗息鼓,不过为了做到“拿人钱财,为人办事”的精髓,那门子还是看向梁鸿在那帖子上写的什么。
只见梁鸿只是简单的写着,和平常普通拜帖一样的字:学生举人梁鸿,拜谒陶公,望不吝赐见。
那门子见这内容也很一般,于是也就没再说什么。
别一个门子,当即拿着那名贴,去往内厅去找他们老爷,呈上名贴,毕竟对方写的是举人,已经有资格给老爷呈名贴了。
而就在这门子一走,梁鸿当即晕倒在了雨中。
那门子拿着名贴去往内厅,很快找到了自家老爷,说了有个举人来,持请帖要来参加锦苑书会、“老爷,这是他递呈的名贴。”
“哦?有请柬啊,那这名贴,老夫倒要看看是谁?”一般的举人名贴,身为内阁次辅的陶普,自然不会看,不过这是拿着自己请柬的,这让陶普有一丝好奇。
然后打开名贴就开始看,这么一看,先是大惊,继而身子不由颤抖起来,然后一把拽住那门子的衣领,大声、竟是带着狰狞——那种得到了了不得的宝贝的激动状态的狰狞,道:
“这、这人在哪里?告诉我,写出这样书法的人,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