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敏愉的视线横扫过青钿的面容,一字一字道:“青姑姑愿意为本宫效命,实乃本宫之幸。”

青钿面色一凛,忙道:“奴婢能为娘娘效犬马之劳,是奴婢荣幸。”

上官敏愉见她面色如常,并没有因为她的认可而有异样表情,心下对青钿越发赏识了。

上官敏愉指了指身旁的脚踏,示意青钿坐下。倏然收回目光,忽而展颜一笑:“本宫现在的处境,青钿想必也清楚了。不出三日,弹劾本宫的折子会把皇上的龙案堆满。本宫和皇后已经公然翻脸,后宫诸人只会见风使舵。”

“现在皇后就算不抓我的把柄,朝廷的谏官也不会放过本宫。依你看,本宫该如何应对?”

青钿也不推辞,神色凝重,沉吟片刻才开口道:“娘娘顾虑的是,先如今我们的处境的确处于劣势。”她试探的问道:“皇上如此宠爱娘娘,为何不求皇上庇护?”

上官敏愉微微一笑,“不愧是宫里的老人儿,看事情这般通透。皇上亲自去牢里救本宫已经惹人侧目,偏偏还要锦上添花赐本宫,皇上如此荣宠本宫还真是承shòu不住了。”

“那就看娘娘有没有统领六宫的决心了。”青钿眼底闪过一道怪异的光芒。

上官敏愉心中一动,强笑道:“本宫出身不高,就算皇上有这个想法,天下人也容不得一个妓子出身的人母仪天下。你想的本宫自然明白,不过本宫有自知之明,不敢妄想。”

说到身份,青钿一时窘迫,勉强笑道:“娘娘何必介怀,现在谁敢小瞧了我们。”

上官敏愉讽刺的笑笑,道:“做个宠姬自然没人理论,母仪天下的皇后可不是人人能做的。前皇后就不必说了,那是皇族不敢攀比,现在的皇后,前朝太师之女,进宫时也不过是小小的婕妤夫人。本宫能位列九嫔也算得上是祖上积德了,至于皇后之位本宫还真不敢妄想。”

青钿略一沉吟,咬一咬嘴唇道:“娘娘你只知dào

皇后出身,却不知这后位怎么得来。在先皇后面前,论宠无人敢比拟,可是先皇后却惨死牢狱,连同先太子也死于非命。后宫论的不是出身、荣宠,而是手段。”

说罢,青钿低声道:“奴婢这话可算得上是后宫禁讳,若是传出去奴婢死无葬身之地了,还望娘娘采纳。”

上官敏愉会心一笑,青钿虽对她推心置腹,但如此直白的道出自己的功劳,反倒显得有些肤浅之意了。青钿跟了上官敏愉数月,又怎么会不知青钿的品行呢?只不过是想给上官敏愉一个假象罢了。

上官敏愉也不拆穿,笃定的看一看窗外明丽夜色,叹息道:“我怎会不知呢!只是此事非同小可,本宫不能贸然行事。”

青钿起身,目光坦然,道:“无论娘娘以后的路选择怎么走,奴婢都会陪着主子走下去。”

青钿离开后,上官敏愉面色凝重,青钿此举实在太可疑,才不久上官敏愉拉拢青钿,她百般拒绝,不到三天的功夫就转了风向。

而且还处处鼓动自己谋夺皇后之位,分明是有其他的目的。也不知dào

是不是其他人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内线,说不定是楚弈的人,为了激化她和傅婉萍之间的矛盾。也有可能是皇贵妃派来的人,她和傅婉萍斗个两败俱伤,她从中获利。

种种可能都合情合理。

上官敏愉脑海里闪过皇贵妃的身影,这个女人还在她亲自选入宫中。只是她为人处世一贯低调,进宫多年不曾与人结怨,也不和谁亲近。

但却能在后宫的地位屹立不倒,位列从一品皇贵妃,甚至连傅婉萍都能容得下她。

这个人不容小觑!

已经寒冬腊月,上林苑被大雪覆盖,放眼望去,白茫茫的连成一片,看不到边际。

上官敏愉抱着紫金手炉,带着冬儿往上林苑东边的红袖馆去。

为了不引人注意,上官敏愉只挽了个反绾髻,发髻上只插了根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蜜合色棉袄,外面套了件大红羽缎对衿褂子。都是半新不旧的家常衣服,连冬儿也穿上寻常宫女的衣服,主仆二人摇摇摆摆的走着。

“娘娘,仔细脚下滑。”冬儿扶着上官敏愉的胳膊,殷勤的提醒。

一路上,宫女和太监见了她二人不过是躬着身子站着路旁。这般寒酸的主子他们才不会巴结,不过是不错个礼罢了。

“主子,这些人真真狗眼看人低,平日里看到您可不是这样无礼。”冬儿小声嘀咕道。

殊不知,因为上官敏愉得宠,连带她这个宠妃的跟前人都比现在的待遇好。谁见了她不打千问好?偏偏今天当看不见她似的。

“多嘴!”上官敏愉笑着呵斥道:“若是想显摆,本宫又何必穿着这样自己走路出来?你的性子还需yào

磨练磨练,多跟青钿学学。”

冬儿心悦诚服的颔首,在清凉殿虽然她和青钿地位相同,但终究还是不如请钿沉稳老练。

转过小桥,便是一片梅林。

寒冬的云城除了那一抹醒目鲜明的殷红,没有哪一处能如此鲜艳媚人。

上官敏愉一见那火海一般的红梅,面露喜色,道:“走,我们去看看梅花。”

手刚触梅院的院门,一个优柔的声音道:“原来娘娘也喜红梅。”

上官敏愉侧目,只见穿着华丽宫装的女子缓缓走来。

好个美人!

那人仿佛从画中走来,容色晶莹如玉,如美玉般皎洁无暇,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静如岩,飘逸如风,美如幽灵。

那美人眼行若流水,落落大方,明眸皓齿,眉目如画。

“臣妾姜氏给淑仪娘娘请安。”那女子盈盈拜倒,举手投足间越见其人风流婀娜。

上官敏愉淡淡笑道:“免礼。”

自称姜氏的美人温婉的道:“臣妾是这仪芳苑的才人。”

“哦?你什么时候进宫的?本宫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上官敏愉暗暗纳罕,这样的美人连她都有些自行惭愧,为何在这深宫之中却名不见经传。

“臣妾进宫已有三年之久。”姜才人面色清冷,如实答道。

三年?上官敏愉心中一跳,那个时候她还是皇后,只是这个人却印象全无。

“臣妾自进宫后一向多病,从未离开仪芳苑,所以娘娘不认得。”姜才人亲自推开门,侧身让上官敏愉进门。

上官敏愉也不客气,扶着冬儿的手踏入苑中。

“好香!”一股清傲的淡香随着冷风扑面而来,苑中十数株红梅如胭脂一般,映着雪色,分外显得精神,好不有趣!

上官敏愉自顾着赏梅,不多时,姜才人亲自捧了一个迎春花式雕漆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里面放一个绿玉茶斗,含笑道:“请娘娘用茶。”

上官敏愉忙接了,道:“多谢了。”

小饮半杯,赞道:“好香的茶,这茶香气文秀幽雅,甘中带甜。才人好手艺!”

姜才人淡然一笑,冷清的道:“这是臣妾自采摘的茶,比不得娘娘宫里的御用上等茶叶。”

上官敏愉报以尴尬一笑,仔细打量姜才人,这才注意到,姜才人外面套了件白孔雀羽缎,里面是藏青折梅袄。腰间挂着五彩墨玉配,整个人亭亭玉立宛若仙子。

“才人这身打扮可真真不俗啊!单单这白孔雀羽缎就很难得了,只怕后宫都找不出第二件来。”上官敏愉似笑非笑的道。

姜才人不以为意,道:“外面天寒地冷,不知臣妾可否有幸邀娘娘寒舍小坐?”

上官敏愉按捺住惊色,道:“那就有劳才人了。”

姜才人引着伤上官敏愉二人来到一座小楼,楼前冷清,四周种了几株梅花,楼阁上的窗口还飘着淡淡的轻烟,应该是屋里还焚着香。

两个着白衣的女童迎了上来,跟着进了正厅,只见正厅中设立着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屏风后立着青铜描金鼎,鼎中焚着腊梅梨惢香。

小小的书桌上放着古色古香的的狼毫和笔架,桌上还有半幅画没有画完。

“请娘娘上座。”

两人客气一番便分主次坐下,姜才人近身道:“能否请娘娘屏退侍女,臣妾有要事相告。”

“我们娘娘是什么人?岂是你一个小小才人能伺候的?”冬儿呵斥道。

上官敏愉一摆手,示意冬儿出去。

白衣女童轻轻掩上房门。

“本宫有个疑问,不知dào

才人愿意为本宫解疑?”上官敏愉和言悦色地问。

“娘娘可是问,臣妾一个小小的才人怎会独居一所,无宠却能这样的待遇?”姜才人反问道。

上官敏愉的笑意越发浓,语气温和:“才人快人快语,本宫倒有些迂腐了。”

姜才人冷笑几声,道:“娘娘身居高位,说话自然不同于我这等粗鄙无宠之人。只是在后宫,臣妾这些要求不过尔尔,比起江山权位来说,算得了什么?”

“你说什么?”上官敏愉面色顿改,江山,这个江山可不是楚家的。

难道姜才人和她璃氏一族被灭门有关不成?

“你到底是谁?我们之前明明没有见过,为何你见了本宫直呼娘娘?”上官敏愉变了脸色,心中又惊又恨,脸上却是强笑着道:“你说从来不曾离开这里,为何今日为在院子外面?难不成你知dào

本宫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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