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寒水难育蛟龙,矮林苦竹难栖金凤,唯有乘风溯流,可破鲸波万仞。

“咚咚!”阁主寝室门外传来轻扣声。

“阁主。”羲和捧着手中的一封信纸踏进室内。

凰羽阁主捏着手中的细玉瓶立在窗前,瓶中的甘露顺着阁主的手势倾倒而出,滋润着窗前的几株凤羽萝,赤红的舌形花瓣滴挂着几颗水珠。阁主将玉瓶立在窗前,闲开衣袖问来“他可回去了……”

“回阁主,童师兄昨日夜里独行回了南齐,只留下了这封信。”羲和将信纸奉上。

阁主纤细的手指接过信封,拆开细细读来“西瑶,我是时候回去了,先帝的预言成真,吾恐南齐起储君之争,太子身边急需我的保护……”

凰羽阁主虽长年待在凰羽山界内,可对南齐先帝所留预言还是有所耳闻。相传南齐先帝崩殂前曾留下一道遗言——未来的南齐新君会驾着西离古林的神鸟而降,为南齐再次带来昌隆。

而不出阁主所料的话,这神鸟应是古林中的烨岩青雀一族。

“羲和命温阁主立刻前来见我,我有要事与他相商!”凰羽阁主将信纸攥在手中言道。

未待羲和领命离去,温阁主已经立在门口,两眼淡然安静,好似一切都事物都在他的预料中。

“温师兄……”羲和显是有些惊讶,转身后驻足许久。

但为了不扰他们相商,羲和掩门便退下了。

“名单。”温阁主从宽袖中拿出一本名册交付阁主手中。

这本名册记录的是此次下山践行炼羽的弟子名字,一共50人,每阁取此番九域争积分靠前的弟子,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次名单全由温阁主定夺。下山践行也并非易事,凰羽势力庞大,沾惹的大小门派也不少,各路视凰羽为眼中钉的宗门会乘此次机会对这些践行弟子下黑手,故没有保命能力的弟子自然是待在山上最为妥当。

凰羽阁主细细端倪这份名册几分,这上面的名字大多与她心中料想吻合,想是温阁主做事应同凰羽阁主一般谨慎,不然这活也不会交付他的手中。

“那日灵渠太子可是向我们凰羽讨要援助……”凰羽阁主闲适地坐下放下手中名册,向温冬问道。

“正是……”

温冬举眉望向凰羽阁主,想从她眉目中得到几分信息。

“交给此次下山践行的弟子吧……”凰羽阁主很利落地说道。

温冬未曾料想阁主会许下这件事,毕竟凰羽很少插手两国政事。

“南齐将灵拓公主嫁来凰羽,那么我们与凰羽便有了联姻之系,插足此事便有了说辞……”阁主而后又细细道来缘由。

温冬敬意地点头,阁主的权谋可比朝中老臣更为老辣细腻,这件事想是没有比这更好的处理办法了。

“传命下去,午后二时,践行弟子即刻出发!”凰羽阁主对温冬交代道。

“是!”温冬扣手领命……

凰羽主阁内传来千芳百香,这一闻便知道是镜漓的花灵。这丫头乘着天高气朗,在庭中练习灵术。

“镜漓……”凰羽阁主从听外走进,朝着正在练功的镜漓言到。

镜漓扭过身子,拉着凰羽阁主的纤手满面笑然地问道“师傅我是不是可以去下一个阁子游学了?”

凰羽阁半蹲下身子抓起她的两手手,一只手捧着她的脸庞,语重心长地言道“当然不是,而是比游学更为重要的炼羽践行。”

“炼羽践行……”镜漓两颗大眼睛洞染闪烁,对阁主口中一语颇感陌生。

“雏鸟出巢,迎风傲行,即是炼羽!”阁主向镜漓解释道。

镜漓樱红的小嘴一撅,大喊道“当真?”

阁主未作答,仅是点头应了应。

凰羽阁主满眼幽然地望着欣喜若狂的镜漓,没有人会比她更担心镜漓了,凰羽阁主想要保护这丫头,却又不得不要让她学会自己飞行,若她是九天霓凰,羽翼的锋芒必定会展露出来,而自己是拦不住她腾飞的。

午后二时,九阁弟子纷纷聚在涅生场,五十名弟子严阵以待,五十名弟子分为十组,以镜漓为首这一组的共有这几人:赫连笙,伊雾花,马灭霸,宇文林。

然,自从上次猎鲨归来后,镜漓对雾花师姐感到越发的陌生,她似乎满身充满冷冽之气。

“小栗子!”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颤颤呼呼地从镜漓脑后传来。

镜漓还是一如既往地认出了这是宇文师兄师的声音,转身甜甜的朝他招招手言道“你好啊!鸡冠花师兄!”

身边几个弟子听后皆捂着嘴笑起来,毕竟宇文林的这植灵真的太过怪异。

宇文师兄脸唰地红起来,咳咳嗓子自认栽,谁叫他摊上镜漓这个小祖宗。

赫连笙也跟在宇文林身后,宇文林一脸坏笑地拉出赫连笙言道“看我带谁来了!”

赫连笙一番尬笑拍拍他的肩头,身上散发着一股沧海星辰的浩瀚感,灵力如同海水一般在身边涌动。

镜漓很快便察觉了赫连笙灵力的变化,这不是单纯的元灵散发出来的力量那么简单。

“小栗子,小栗子!”马灭霸揣着手中包子递到镜漓手中一个。

镜漓干脆叼起一个包子支吾道“马师兄……你也跟我……一组啊!”

“那是,能跟主阁弟子一组是我马灭霸的荣幸啊!”马灭霸拍拍肥肚皮自嘲道。

四人很热络,唯有伊雾花立在一旁默默不语,眼眸中是一点隐隐的寒光。

未几,凰羽阁主着一身红艳的长裳出现于涅生场的阁顶之上。

此番践行任务便是替南齐解除皇位之争的内乱,虽然危险程度极高,然不以此历练他们,恐日后他们受不起任何磨难。

为保此次践行不引起各方势力注意,阁主特将五十人分为十组,兵分十路出发,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惊动。

从凰羽阁到南齐皇都泊雀城共四百七八余里,不计日夜赶路最起码来回也要半月之久。为了节省日程,阁主为他们制定了路线,十路人分不同时辰从暮州到豁谷,最后于两国边界处燕云关汇合。

镜漓作为主阁弟子,他们这一组最先出发,故镜漓便成了后面几组人的开路者。

“出发!”凰羽阁主抬袖舞开,一嗓亮音为他们送行。

镜漓伸出手臂,一根手指戳向天空,高呼道“出发!”……

镜漓一组人于午后二时出发,到最近的歇脚点是葬龙岗,预计到那已是亥时。

镜漓一组人除去马灭霸,其余几人灵力修为都不低,若路上遇到强敌定不会有危险,恐这也是凰羽阁主有意而为将他们五人分到一组,为的也是路上对镜漓有个照应。

这刚出往风门,迎面而来是比山上更为爽冽的风,或是久受山上规矩束缚,镜漓这一下全然放开了,山间小溪轻踏,路上野果尽吃,那些个美景也不忘一一细赏。

然而刚没走多久,马灭霸就叫苦连天,好在有赫连笙在,一路上搀扶着他。

五人一路疾行,很快找到一座小村子短暂歇脚。

然而他们一到村子门口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并不是不是身份暴露了,而是因为镜漓这丫头……

“哇啊!有糕点坊,我们去尝尝!”

“这是牛吗?我头次见到活的呢!”

“呀啊!是酒,温阁主最喜欢喝了,带走带走!”

镜漓这丫头虽已不是头一次下山,可对这人世独有的风景仍然兴奋不已。

五人左看右看地慢慢走在小村子的路上,突然远处一辆疾驰的马车冲他们驶来。

“小心!”赫连笙一把搂过镜漓的腰身,运转灵堂提升身体,脚尖点着那匹马的头部轻巧躲过。

宇文林则是索性连灵力都不动用,直接将马灭霸朝路一旁扑倒去,狼狈躲过一劫。

花儿最为优雅,侧过身子,脸贴着飞驰而过的马车,动作干净利落。

“没事吧!”赫连笙将镜漓问道。

镜漓应是惊魂未定,久未回答。

“哎呀呀,真是抱歉,让几位受惊了……”那马车的主人稳住马匹,从车上跳下来,连连向几人赔不是。

马灭霸没好气地浑身带泥指着那人鼻孔就是破口大骂“你这人怎么驾车的,撞到人你赔啊!”

“灭霸,算了……”花儿姐第一个拦住了马灭霸。

驾车那人正是一位中年男子,眉目清爽,双手粗糙,看上去甚至有点邋遢,而然他身上的灵力波动却让赫连笙都无法捕捉到。

“几位可是要去前面的葬龙岗?”那人倒是自来熟,索性向几人问来。

“正是!”宇文林这会文质彬彬地言道。

“正巧,我也要去葬龙岗,为了表示歉意,我载几位去如何?”那人收起手中缰绳,黝黑的皮肤上一个粲然的笑容。

“好啊好啊好啊!”镜漓拍拍走累的脚踝,兴致勃勃地回复道,全然忘了先前的惊险。

几人中唯有赫连笙微微皱了皱眉峰,他迟疑了,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巧合了!

然而未待赫连笙阻拦,几人已经坐在了马车上,还冲赫连笙招手,示意让他赶快上来。

耐不住他们的邀请,赫连笙只好上去。当赫连笙走近时,那位中年男子身旁的匹马“噗噜!”一声,甩着嘴中白沫,震了震满身血红色的鳞甲。

“竟然是只血龙马!”赫连笙心中一惊,他未想在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竟有人驾驭血龙马。

“这畜生是怎么了,见到阁下就犯哆嗦。”那人理了理血龙马的鬓毛说道。

“阁下,请吧!”待马匹安静下来,那人做邀让赫连笙上车。

赫连笙慢慢靠近,突然他一下子感受到了灵力的波动,如同突然汹涌而出的巨浪,眼前这人竟是三灵堂的灵者!

赫连笙与他擦肩而过,那人正了正把在腰间的龙骨匕首,随后也登上马车。望着车内整整齐齐的五个人,那人撇过头首,嘴边勾起一切尽在预料中的微笑,言道“各位,我们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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