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你们就为了盖间屋舍,闹到了大晚上?”山神不可思议道,“堂堂逢生,你的先祖若是知道,你被这点小事难住,恐怕会死而复生,来敲你的额头。”

逢生无奈地低垂眉眼,轻声叹气。

昨天晚上,他们一夜未睡,为了这个房子,有人砸到了脚,有人锯到了手。

夜枭带着玉岸过来,没帮忙,倒是在一旁开启了嘲讽模式,听得龙女肝火上涨,提溜着锤子就去找他干架。

最后众人实在做不下去了,索性工具一扔,一把火烧了木料,对着巨大篝火喝起了酒。

喝酒不是这一晚的结束,而是开端。

圣古第一次喝酒,只一杯,就倒在了地上。

夜枭见机踹了他一脚,骂着没用。

这被月人看见了,可不得了,拽着夜枭的领子,回旋着把他扔出老远,夜枭翻滚着、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山神结界,眼见就晕了过去。

待他清醒过来,蔫蔫地飞回来后,只见月人捏着玉岸的嘴,正往他口里灌酒,身边七七八八地扔了几个酒壶,不知已经灌下去多少。

玉岸平日里如石头一般,今日却满面绯红,酒水顺着他的喉结向下,打湿了面前的衣衫。

夜枭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一把从月人手里抢回玉岸,怀里的人神志不清,双手颤抖,几乎抱不住自己的圆形玉石,一个扭头,就栽进了夜枭怀里,再也出不来了。

“哟,晕了。”月人坏笑着,拉扯夜枭道,“让开,我要把这孩子,从这,扔进鱼音的湖里去。”

一边的鱼音正给喝晕了的圣古扇着风,抽空说道:“我觉得,我的湖水,可能不想接受这个满身酒味的半妖哦。”

“不管!”月人一把扯开夜枭,就要动手,夜枭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嗷嗷直叫。

月人见势吼道:“还敢不敢对圣古动手了?!”

“不敢了不敢了!”

“还骂不骂他没用了?!”

“不骂了不骂了!”

“还喜不喜欢玉岸了?!”

“不喜欢了不喜……”夜枭突然觉得不对,一抬头,只见月人笑得奸诈。

“我靠!你陷害老子!”夜枭从她手中抢回醉得不省人事的玉岸,大吼道,“老子喜欢玉岸!老子喜欢他一辈子!”

说罢张开翅膀,从月人的魔爪下逃出生天,两人不知去了何方。

“夜半三更,孤男寡男……”龙女喝高了,斜眼看着夜枭与玉岸离开的方向,口中喃喃道。

一旁的木娘听了,整个身形都愣了一下,半天说道:“他们,是这种关系吗?”

“没错,妥妥就是那种关系。”龙女奸笑着,对木娘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最终以打了一个酒嗝收场。

木娘还是个传统的姑娘,她被这个消息彻底惊呆了,不自觉地端起酒杯,一口闷了,试图压惊。

怎知那杯酒下去,就再也没有意识了。

木娘以为她晕了,其实是疯了。

她低垂着头有好一会,然后开始摸索着抽出木剑,找了个站着的人,就杀了过去。

龙女躺在木藤上,圣古晕倒在地,刚刚转醒,鱼音跪坐在他身边,逢生抱着小黑,捂着昆吾的耳朵,蹲在角落似在发呆。

唯一站着的,便是对空畅饮的月人。

月人看她来势汹汹,也不退让,一手端着酒壶,一手接招,浑厚的妖力,便让木娘近身不得。

“要打架吗?!”龙女唯恐天下不乱,召出龙珠,大吼着,“二姐,我来助你!”

木娘周身的妖力在龙女的龙珠加持下,更为猛烈,月人发出“哇哦”一声赞叹,认真应战。

乒乒乓乓地,一直战到了凌晨,龙女与木娘妖力体力皆是不足,终于败下阵来。

月人这一路打斗,气都没喘,手中酒壶不离,边喝边打。

她仰头倒了一口,笑看地上躺着的两个半妖道:“你们还小着呢。”

——————————————

山神听了经过,无语凝噎:“所以,这就是那个鸟族小半妖,在我的结界外,说了一夜情话的原因?”

逢生给了面前这座大山一个意味不明的目光:“为老不尊,听人墙根。”

“……我没有。”

“在这结界里很无聊对不对。”

“有时会。”

“所以你就听人墙根?”

“……我没有。”

一段毫无营养的对话过去,山神正色问道:“你为什么不用言灵。”

逢生像被问到了逆鳞之处,眉间不可觉察地抽动了一下。

山神没有错过她细微的表情,接着说道:“言灵才是你们逢生一族区别于其他术士、名震天下的本领,你却像为了封印言灵,连自己说话的本能都抑制住。”

逢生不语,抬头看着上方因为结界而变成了青绿色的天空,眼神转了转,良久喃喃道:“因为我相信,万物循环,周而复始,终有因果。若是我起了这个因,却没有承担它的果,那么这结果,总会落在世间某处。会带来更大的灾难,还是由他人、或未来的我所承受,这都不得而知。言灵,是有悖常理的术法,我无法坦然用它。”

“你逢生先祖创造出这种便利的技能,定然也没有预料到,万年之后,会有个小姑娘拒不使用吧。”山神想到那人听说后可能作出的反应,不禁有些幸灾乐祸。

他在自己面前说起言灵有多么强悍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如今,在自己面前的,已是他十代以后的传人了。

“总听你提起我的先祖,你可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逢生问道。

“我怎么会不知呢……”山神轻笑,回忆着描述道,“他,是个混蛋。”

逢生诧异地微微睁大了眼:“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这种粗鄙之语,没想到是为了形容我的先祖。”

“我活了这么些年,这是我学到的最粗鲁的言语。”山神叹道,“若是我还有更粗俗的词汇来形容他,定会描述得更贴切的……”

山神停顿了下,又接着说:“虽然他不是个好人,但对这个大陆、世间而言,他还是个伟大的救世主。”

逢生听了,浮想联翩:“真想知道他做了什么,能让山神你这般恼怒。”

“恼怒……”山神轻叹,“就像我不懂得形容人的词汇,你也不懂生灵的情感,我的心情,岂能用‘恼怒’一词概以言之。”

说罢,他又悠悠看了看逢生抱在怀中的小黑兽,道:“你应该知道,你怀中的究竟是什么吧。”

逢生愣了一下,习惯性在小黑兽身上抚摸的动作也停住了,引得它微微抬头,紧盯着她。

“我知道……”逢生继续抚摸的动作,低头对上它沉香木色的眼眸,能从中看到自己没什么表情的脸。

“看来你有自己的打算……”山神懂了,“你的决定,我不插手,只是,你选的这条路,更多是与自己过不去罢了。”

“……”这回,轮到逢生被山神噎住了,她抬头盯着山的一角,眼神呆滞,好久道了一句,“我从来都过不去。”

“别发呆了。”山神被她直勾勾的目光盯得不太舒服,他对逢生道,“从你面前的小路上来,山阴处,有一间草屋,你把它带出去吧。”

逢生回了神:“你这山上,怎会有草屋?”

“很久之前,有人擅自在我这山上盖的,我懒得管它,就留到了现在。”

“这草屋也算伴了你许久,真的忍心让我带走?”逢生问道。

“哼……”山神轻笑了一声,“这本就不是我的东西,让你带走又有何妨。”

况且,留下这屋子的,是你逢生的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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