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要开始了。

灵之握紧双拳,对他点了点头,看向天际。刚刚月僚那一剑,堪堪削去了十分之一的魔族,这丝毫不影响他们浩浩荡荡的阵势,遮天蔽日的黑袍翩飞翻舞,向灵之俯冲下来。

他们虽大多为人形,可袍子之下却无形体,本该是脸的地方,只有一团黑雾弥漫,看着分外恐怖。

不知是不是因为清楚月僚的强悍,往月僚那边去的魔族微乎其微,大多都冲向了一旁的灵之。月僚也不担心,周身撑起结界,向更远处走去,背后的混战像是他的背景,有几个不长眼的魔族杀过来,撞上他的结界,也不过得了一个烟飘云散的下场。

天上的巨龙调整身形,龙首一转,向着月僚游了下来,带起狂风,吹掀他的长发衣袂。

鳞片反射着蓝色光芒的巨龙腾空停在月僚面前,灵之往这处看了一眼,隐隐心惊,那龙族在天上时还没注意他的庞大,现在降世,有了月僚与之对比,俨然发觉月僚不过与那龙族的爪尖一般大小。

这样的怪物,要如何战胜?!

灵之没有思绪,也无暇为月僚忧愁了,千军万马已经杀到,这才是她的战场。

那日兔妖死在她面前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那团黑影在她心中萦绕了上万年,若生梦魇,必定有它,现在她却要与一万只、两万只魔族对战了。

害怕?

不能说一点没有,可是她能感受到最多的,是跨越——跨越这魔族带给自己的阴影,跨越自己内心的恐惧,跨越过去,做更强的自己。

面对从天而降如同黑色龙卷一般的魔族,灵之默默在掌中蓄力,全身的妖力,尽汇于右拳之中。

灵之双眼一眨不眨,紧紧盯着逼近的魔群,就在它们要触到自己之前,她抬起右拳,像一张拉满的弓终于射出了弦上的箭矢般,握紧了双拳以全身之力,一拳轰出!

这一击,天地动摇,完全不比月僚那一剑要逊色,月色的妖力看起来柔软,却像沼泽般柔软而无情地吞没了汇聚成团的魔群。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灵之身上竟有那么大的能量,反应快些的躲开了,更多的是来不及反应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直接消失在灵之这一拳之中!

灵之这一拳,爆发了三万年来存积的妖力,那道妖力宛如一道月色,冲破重重黑夜,照耀了天际,在一瞬间带走大半魔族。

那一击,引起了龙族的注意,他把注意力从月僚的身上移开,看向他的身后,那个月白色的女妖在一群黑色魔族中格外显眼,虽身法生疏,却有一股势不可挡的魄力。

“人族,那是你的帮手?”巨龙未曾开口却传人声,他看着眼前这个屡屡坏他大事的人族问道。

“蓝龙兄,我们相识也有些许时日,该把在下的名字记上一记了吧。”月僚不答,却关注在一个奇怪的地方。

“你还不配让我记住名字。”巨龙不屑道,斜眼看着月僚,宛如在看一只蝼蚁。

“是吗?”被如此小视,月僚也不生气,他一如既往晃着羽扇,反口问道,“在下听说,龙族身形虽大,可头颅却不占多少,故连龙族本身都没有姓名,在下这名字,对龙兄恐怕太过复杂了。”

“油嘴滑舌。”作为老对手,他再了解他不过,这人族的嘴,可是和他的本事一样闻名……多说无益。

没有预兆地,巨龙口间溢出光芒,随着一声龙啸,口中能量成柱状直向月僚而去。

月僚一点不慌,羽扇轻敲两下薄唇,开口道:“护。”

比之前更为强力的圆球形结界在龙族攻势到达前包裹住月僚整个身体,那一柱带着闪电般蓝色光芒的杀意,在撞上月僚的结界后彻底散了开来,像一支被利剑从正中劈开的箭矢,带着雷鸣之声蜿蜒扭转,略过月僚,万道闪光打向他身后的数万魔族和与之交战的灵之。

“你不担心?”蓝龙意指月僚身后的灵之,他不信这个人族会不知道自己这招的破坏力,他如此不管不顾地祸水东引,似是一点不在乎那月白女妖的生死。

“那龙兄不担心?”月僚头都不回,以同样的问题反问,他所指的,是那些残余的魔族,龙族的吐息之力可不分生灵死物,只要存在,便能摧毁。

蓝龙冷哼一声,月僚了然,不过是利益联盟,又有何情谊可言,堂堂龙族,对于他们,无论魔族、妖族、人族,都是极其弱小、不必放在眼中的种族。

看蓝龙的态度,恐怕这次龙与魔族联手东侵,其背后应是魔族主动拉揽龙族的了。月僚心中推测。

他也没有猜错,这些魔军,的确是那个魔族硬塞给蓝龙的,说是为了体现两方结盟的诚意。想到这里,蓝龙满心都是不屑,就算是他这个魔族尊首,他都不曾放在眼中,这些比他还要弱上百倍的小魔,即便再多上千倍万倍,又有何用?

不过都是些凡俗的形式罢了……这样虚伪的世界生出的生灵,真是丑陋!

蓝龙冷眼看向月僚身后,那些魔族已然所剩无几,想必那女妖也该烟消云散,尸骨无存。

可他错了。那个月白色的身影仍站在战场中央,虽然面上呆傻了些,可身上竟是毫发未损。

这是……怎么回事?

灵之本一拳一个,在魔族军之中厮杀,却蓦然感受到正面一股极其压迫的杀意,她虽是及时反映过来,可终究无法躲闪——那一片带着雷鸣的闪电像一张巨网,范围极广,又无太多空隙,来势极快。

还没等灵之有所动作,那蓝色的光芒结结实实地笼罩了连她在内的所有生灵死物,四下一片空白,像是天地都失了色,魔族、巨石、枯树,都像被风吹过的沙般消散。

她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

她紧张得没注意到,在她感受到威胁的一刹那,自己额上隐隐有光亮,一个几乎透明的白色结界在她受到攻击前就从她额间展开。

那是月僚离开前,在她额上留下的守护结界。这个结界,虽只是个普通的守护结界,可月僚让它与自己的生命联系在一起,除非月僚死去,否则永不会破碎。

这是他对她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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