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我是你的父亲。”她听见那头巨龙这样说道。
“你在说什么？”龙女觉得莫名其妙，“我是蛇妖，您……”
您眼瞎吗？
她这话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真的从眼前这条第一次见到的巨龙身上感到了一股共鸣，还有就是，她一点都不怕他。
她甚至腹诽他眼瞎。
这种亲切感，在任何一个生灵身上都没有遇见过。
龙族，传说中的龙族，是蛇族无论怎么进化都达不到的姿态。
她，是龙族？
怎么可能……
“一万年前，我族被那个人族、山妖，与魔族设计，被封进了阴间。”龙王缓缓叙述，提到人族时，目光落在了逢生身上，显然，他说的应该就是月僚、山神与神保三个了。
佑姬刚要戒备，龙王的淡然好像那足以载入史册的仇恨都如同过眼云烟：“当时，你刚刚出生，为父不知道，被封印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生活，所以在大印形成前，把你送往了外界，送到山神的身边。
“你一定很讶异，明明是他封印了为父，为什么为父还要选择他。
“因为山神与他人不同，月僚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山神的眼中却尽是慈悲。”
龙王爪中龙珠一缕光芒从高空蜿蜒着滑下，笼罩在龙女周遭，她额头上的妖纹隐隐显出属于山神的墨绿光芒，随着金色的龙族之力，那伪装成妖纹的封印碎裂开来——龙女的形态变了，渐渐从人形，化为一条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小龙。
说是小龙，只是与她身后的巨龙相比，她个龙爪，都要比逢生高。
她带在身边形影不离的龙珠此刻也从她体内分化出来，越涨越大，足有一人高。
逢生看着那如铜镜般倒映着她身影的龙珠……这个世界，真的好疯狂。
她的先祖月僚拐了他的盟友——山神最珍惜的月人；圣古是月僚与月人的孩子，算年岁，也有万年；龙女是万年前龙族之首的孩子，算岁数，也有万年；山神表面上与月僚联合，却默许对手的孩子长在他身边……
现在还有什么是她不能接受的？
最好再来一些被封印的大妖告诉她，木娘、夜枭、鱼音、昆吾，都是有背景、有故事的生灵，即使在生界死去，也会有家人接应。
怎么可能呢……她笑自己天真。
表面上纹丝不动、没露破绽的逢生传人自己心里清楚，如果这时候龙族趁人之危攻击她，她可能躲不过。
“发什么呆呢？”熟悉的男声毫无征兆，响在她的耳际。
转头，渣男祖先正摇着羽扇、翩然站在她的身边。
佑姬不仅心里想了，嘴里也直接叫了出来：“渣男。”
“……”大敌当前都不曾动摇的月僚的表情凝滞了一瞬，“山神又和你说了什么？”
跨越万年辈分的两代逢生险些聊了起来，完全无视了空中高悬俯视他们的龙族。
“月僚，躲了万年，如今终于敢现身了？”龙王打断他们的祖孙叙事。
“说躲多难听，”月僚正对着它，抬起头，“不过是龙王你，万年来都没能发现在下罢了。”
“既如此，就别走了，万年前的恩怨，今日了结如何？”
“不如何，今天，在下还有其他安排。”
“已经是个死灵了，能有什么事？莫非想着复生不成？”龙王随口一句，却见面前的人脸上神情认真了，他真的想让自己死而复生？！
“拦住他。”龙王下令了。
“小丫头，”月僚唤佑姬道，“屠过龙吗？”
“当然没有……”
“今天，就教你一次。”月僚轻笑，走位至她身后，仿佛一只身后灵，与她形影不离。
他抬起她的右手，对着向他们附身扑来的龙群，开口：“自戮。”
佑姬身体中的力量任他调用，好像一只被人收养的狗遇见了它原本的主人。
龙首随一道言灵，纷纷调转了方向，自相残杀，顿时龙血飞舞，龙鳞四溅。
“学会了？”月僚松开她的手，在她耳边道。
龙族，并非魔族妖族，即便是他，一句消失也是难以抗衡的，能消灭龙族的，只有龙族。
万年前见识过月僚之力的龙族已然逝去，剩下的，即便是龙王，也未曾领教过言灵的力量，竟有如此摄人心神的能量。
生灵，当真会诞出这种力量吗？
龙王陷入了沉思。
唯有龙族，能消灭龙族。这句话，不论是他还是世间万物，都深信不疑。
那双纯白双眸……龙王不禁想到了那条白龙。
如果是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
龙王伸出长尾，护住龙女，口中发出一道龙啸，在这道力量下，厮杀在一起的龙族们清醒过来，慢慢散开，重新找到了目标。
“反应真快。”境地又回道了最初，故技重施也没有效果，月僚却全不慌张，甚至还抚起了掌。
“现在怎么办？”佑姬问道。
“他快到了。”
“谁？”
月僚的反应好像她问了什么奇怪的问题，只见他挑眉看了她一眼，道：“你对象。”
话音刚落，南亦带着一身黑雾站至他们与龙族面前，手中几道不同光芒，其中气息令佑姬心颤……他找到了死去半妖们的灵魂。
“年轻的魔帝，你的祖先尚且不能与我族对战，你一个修为不过百年的小魔，又凭何阻挡在吾辈之前。”
南亦从百万恶灵中寻到他们的魂魄，脱身出来，周身力量已经运转到了极限，现在的他不似人形，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魔族。
黑色不明物质在他体表狰狞着想要脱出，好像是他身为魔族天生带着的无数死灵企图挣脱他魔族形体的束缚。
如此丑陋的狼狈模样，他本不想被任何人看见的。
他听见他背后的逢生先祖问他身边的后辈：“你在想什么？”
佑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南亦的背影，回答：“真帅。”
“啧啧啧，”月僚咂嘴，“情人眼里出西施，当真不假。”
说罢，他放大声调，对南亦道：“听见没有？西施，该做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