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城的雪很大,而且下起来没完没了。整个天地都似乎变成了一片洁白,看起来安宁而又祥和。在小镇东南角的边缘地带,有一个破旧的小院子,院子中央站着一位黑衣青年。
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羽临。
此时此刻,距离当日击杀余荣已经有一年又零八个月了。当日,羽正光以手枪射杀余荣后,一家三人根本不敢多作停留,将余荣尸体草草掩埋之后,便一路逃亡,也没敢去高唐镇,一路走走逃逃,足足走了月余,横跨了五个一等城池,逃出了人族巨城归元城的范围才停了下来。羽临仔细一问人,这才知道已经到了另一座巨城天风城的范围。
人族一共有十三座巨城,每一座巨城都有几个天阳城这样的一等城池,十几个二等城池,更有许许多多像东临镇、高唐镇这样的小镇。
羽临一家逃到东临镇之后,便不想再逃了。好在羽正光当年在天阳城还有些积蓄,便买下这个小院,在这东临镇安了家。经过一年半的生活,一家三人算是彻底融入了东临镇。
此时羽临站在小院中,成半蹲之势,双臂横举,左右手竟各拎着一个石锁。这两石锁虽然不大,但每个约莫也有三十斤,羽临又是横举,端的异常费力,头顶竟然腾起一缕缕水汽。
“九百九十九,一千!”忽的,羽临大喝一声,把两个石锁“蓬”的一声丢在地上,随即大口喘气,脸色都微微发白。
“临儿,你这样折磨自己哪行。”院子的一角,王欣兰看着羽临,眼中满是不舍。
“妈,这点算什么。”羽临用衣角擦了擦额头的汗迹,笑着说道。只见他深呼吸几下,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两柄飞刀。
“去!”羽临目光一凝,两柄飞刀激射而出,只听见“叮”的一声,飞刀在空中相碰,然后分别转向,稳稳的钉在了院子角落的木桩上。那两木桩上各有白点标记,这两柄飞刀丝毫不差,稳稳的钉在白点之上。
这一年半,羽临的飞刀变向之术真是越发得纯熟了。
“相撞之后,两刀都能命中白点,应该算是达到了武叔的要求了。”羽临心中暗道,脸上也是露出一抹笑意。这飞刀之术,一年半前,他还只能控制一把飞刀命中目标,如今却是已经能够控制两把飞刀了,进步不可谓不大。
“临儿,先来喝些粥吧。”里屋传来王欣兰的声音。
“嗯,就来。”羽临穿上衣服,答应了一声,朝着里屋走去。
羽临走到里屋,母亲王欣兰已经盛好了粥。羽临笑着坐在,端起米粥就大口喝了起来,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
每天早晨一碗粥,可以说是这一年半来羽临最享受的时候了。
“咚咚咚!”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羽临听到声音,眉头一皱。他母亲更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面色一变,连忙去开门。
却见一队士兵鱼贯而入,为首那人极为高壮,背着一杆黑色大枪。
“嗯?果然是张队长来了。”羽临心中暗叹,心道终究要来。
来人羽临认识,是东临镇的守卫军,实力强大,是一位强大的猎魔人,受人敬仰。
“东临羽家,出男丁一人,三十日后入伍,违者,驱离城镇!”张队长洪声道,看了看羽临,丢过来一枚符印。
羽临接过符印,苦笑了一下,起身恭送张队长等人离去。羽临一家逃到东临镇,虽然还是姓羽,但却也不敢再用归元城羽家的名号,自然没有了免除兵役的特权。刚到东临镇时,羽临便预测,短则半年,长则最多两年,羽正光就要去服兵役了。
如今,羽正光的兵役终究是来了。
那个张队长,此时放下了严肃的表情,拍了拍羽临肩膀,沉声道:“羽临,你爹腿瘸了,这兵役怕是要你去服了。这样也好,你若是能服役满六个月,就能得到修炼功法,若是修炼有成,成为一位猎魔人,也能算是光宗耀祖了。”
“羽临一定努力。”羽临回应道。
“嗯,最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去护卫队找我。”张队长说了一句。
羽临闻言一愣,看向张队长,露出感激之色,然后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张队长。”
张队长又拍了拍羽临肩膀,正要离开了,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冷笑,只见一人漫步而来。
此人身着护卫队制式战斗服,身形高大,面容略有些阴沉,正是护卫队的另一位大队长,名叫左权。此时左权平静地扫视了一眼羽临,然后看向张队长,慢条斯理地说道:“张龙,按照要求,今天我们是要带羽正光走的。”
“嗯?”羽临与张龙队长都是面色微变。
左权冷哼一声,说道:“如今我人族边关战势紧张,我们虽然负责征兵,但是更要对新兵们负责,凡是要入伍的士兵都必须先进行一个月的军事训练,这是规矩。”
说到这里,左权看了一眼羽临,笑着说道:“羽临,我这也是为你好,新兵不经过训练直接上战场,死亡率几乎百分之百。”
羽临闻言没有说话。这一年半来,羽临跟护卫队大多数人关系都不错,但是也有关系不好的。这左权很明显就是属于关系不好的那一类。
当初刚到东临镇,这左权见羽临一家残的残、弱的弱,便十分轻视,有些地方还故意为难,后来更是跟羽临打了一场。羽临虽然不是武者,但是一身实力已然不弱,左权虽然早已是肉身境后期武者,但也不敢下死手,竟然没占到一点便宜,甚至还吃了些暗亏。从那以后,左权就开始处处为难羽临。
此时左权嘴上说的漂亮,满嘴都是大道理,其实明眼人都知道,羽临怎么可能让羽正光上战场。羽正光不用上战场,去军训有什么用?
“左权,羽正光户乃是我负责的,还用不着你来关心。”张龙冷哼一声说道。
左权闻言喝道:“张龙,今天我来是公事公办。我就知道你与羽临私交不错,肯定要徇私,所以特意来看看,果然被我猜中了。哼哼,今天羽正光我必须带走。”
“你!”羽临的母亲此时也是听到了左权的来意,顿时面色焦急,想要辩驳一番。
左权看向王欣兰,眼中冷光一闪,喝道:“闭嘴,你想妨碍公务?”
王欣兰闻言一愣,她不过是一个普通妇人,哪有什么急智,一时间被左权喝得冷在当场。
羽临闻言却是笑了,直接说道:“好一个妨碍公务,我一个月之后就要替父从军,我父亲不去军训又如何?”
“替父参军?”左权冷笑一声,说道:“我人族什么时候有替父参军这个说法了?”
“你!”羽临面色一变,眼底闪过一抹狠色,暗道:“左权,你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人族确实没有替父参军的说法,不过如今人类与凶兽族的战势异常吃紧,征兵工作也是紧迫异常,难免有疏漏。这就导致征兵的时候,很多地方都是可以运作的。比如有的人残疾不能参军了,可以让家里亲人代替,或者有人怕死,出钱让人顶替。
对这些事情,军部高层也都清楚,但却没有点破。毕竟对军队来说,只要能够按时征集到足够的兵源就行了,其他的也来不及管了。而且让一些身体健全的人代替老弱病残参军,其实对军队还是有些好处的。
这左权也知道这是所有人默认的潜规则,但是此时他就装作不知道,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羽临跟张龙队长一时间还真就拿他没辙。
“羽正光呢,出来跟我走吧。”左权冷声说道。
羽临跟张龙都不说话,其他护卫队员都是张龙的手下,根本不理睬左权。
左权被晾在一边,顿时面色微微泛红,冷哼一声:“明天上午,羽正光必须出现在训练营。如若不然,可别怪我来抓人。”
说罢,左权冷哼一声,直接转身离去。临走前,左权忽然转头看向羽临,轻笑一声,说道:“羽正光这一户征兵入伍,我会亲自监督,直到羽正光顺利入伍。当然,羽临你要是能一个月内成为猎魔人,就可以免除你那瘸腿父亲的兵役了。哈哈,只可惜啊,你连功法都没有,怕是没法成为猎魔人了。”
面对左权的肆意嘲笑。羽临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怒意滔天。
“哎,没想到左权会这样,这关键时候,竟然如此不讲究。”张龙队长叹息一声。他也是没办法了,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不拿到明面上说,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如果有人真的坚持“公事公办”,那就真没办法了,毕竟征兵入伍这是乃是人类的铁律。
“谁让我当年打了他。”羽临苦笑道。
张龙队长闻言也是笑了起来,说道:“你放心,实在不行,到时候我去找林镇长,林镇长应该能压住这左权的。”
说罢,张队长苦笑着摆摆手,带人离开了。
“张队长,多谢你了。”羽临连忙送张队长出门,心中却是越发沉重,暗道:“如果林镇长出面,我替父参军这事就算是解决了。但是,怕就怕林镇长不愿出面。”
想到这里,羽临心情异常沉重,不由暗恨,说道:“还是我不够强啊,我要是猎魔人,我父亲便可以直接免除兵役了,左权那小人更不敢来欺辱。”
此时此刻,羽临越发得感觉到自己的实力不够强大。一年半前,柳飘飘无情离去,那羽家一介仆人都敢欺辱他。如今这左权更是上门欺辱,凡事种种,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强者为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