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一层,有客房数间。

江陵与梨儿被安排在最末尾两间。

一层居室颠簸感最强,但二层为段家妇孺所居,自不会让一外人也住上二层。

江陵虽被安排在一层末尾,那段大官人却也让丫鬟格外相待。

才入了客房,那丫鬟便端来新鲜瓜果与点心,还特意与江陵说了,若有需要可随时唤她。

丫鬟出门后,就住在他隔壁房间,随时听候,大抵也是段大官人有此安排罢。

梨儿住的是江陵对舱房,她进房后,就未再出来。

江陵猜她或是怕生,或是晕船,也或是想念家人了。

但如今既上得了这艘大船,此去南江县,便不是问题了。

大船在码头又停留了个把时辰,

本以为浒江大水,这船只轻易不会出发。

却怎想,在个把时辰后,就有船工在外面呼唤,说要启航了,所有人注意。

随着船锚拉起,大船抖动,颠簸感甚强。

大船脱离码头,始向东流去了。

闷坐房中无甚趣味,江陵就开门来,到了船后甲板上。

这里也有些船工正在望风。

其中一者,正是上船之前,曾说过话的。

再见江陵,那船工也改了态度,甚是客气。

“小先生还真是真人不露相,那么多郎中都没能治好好夫人的头风病,听说小先生只一出手,便就药到病除了。还真是厉害。”

江陵谦道:“正好识得病症罢了,也算巧合。”

说着,他改过话题,问道:“浒江发水,这种天气航行,当真合适么?”

说到航行之事,船工脸上露出笃定之色,笑道:“小先生尽可放心,浒江这水,说大也不算大。咱们这【先锋号】连海中都去得,须知那海里可是无风三尺浪,若拿这浒江比,浒江如今这情况,只能算是风平浪静哩。

其余小船自是难以于洪波里航行,可对【先锋号】而言,只是区区不在话下。

唯一所虑之事,便是有些河道狭窄,需要随时注意,提醒舵手控制方向罢了。除此之外,并无甚不合适之处。”

“原来如此。”

想起上次乘坐乌篷船儿,从这东去。一路随波荡漾,也得亏那老船手一杆在手,才让乌篷四平八稳,横渡碧涛。

可如今,这同样的水路,不同的船只。

在先锋号下,任凭那水流如何湍急,站在船上,也只是稍显颠簸而已。m

可见这船只不同,行同样的水路,感觉也大不相同。

携激流而下,

换平时,需个把时辰,才可至临舟。

可今日,只半个多时辰,临舟已遥遥在望了。

此时,楼上也传来吩咐,说是要在临舟稍作逗留。

另有客人要来,要丫鬟们先做迎接准备。

船尾的船工职责就是看路,一路航行,他们的双眼始终没离浒江两岸。

眼看临舟在即,他们也忽聊起闲话。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那丰悦酒楼。

一说丰悦酒楼的饭菜确是一绝。

另说丰悦酒楼的绝味可惜已成绝响。

江陵听得一惑,就问:“丰悦酒楼好好的,怎已成绝响了?”

船工“恪绷艘簧,道:“小先生你难道还未听说么?话说那丰悦酒楼的饭菜之所以鲜美无比,所凭借者,乃是一种奇异的调味品。

自丰悦酒楼的大名传播出去之后,受了不少觊觎。

听闻,一开始那丰悦酒楼似是在一女掌柜手里,后来丰悦酒楼名气太盛,酒楼就被林家收了回去,换了一人在操持。

五日前,丰悦酒楼里一场大火,说是将那奇异的调味品全给烧了。

没了那东西,丰悦酒楼的鲜美从此一落千丈。

如今,与其他酒楼也无甚异处。

因此,大家才说,丰悦酒楼已如那广陵散,都成绝唱了。”

竟有这事?

江陵听罢,心为之叹。

也不知道悦薇怎样了!

当初他留下味精与鸡精,就已猜到过这个结果。

只是没想到这结果会来得这么快。

“之前大官人还想着去临舟县试试那丰悦酒楼的鲜美呢,可如今,也没甚么好去的了。”

听着船工们的话,江陵看着临舟轮廓,陷入沉思。

要不要去临舟县,看看悦薇?

可是上次既已作别,若再出现于她面前,是否不妥?

再三思索,他终是叹了一口气。

‘罢了,还是不去了。’

既给不了她未来,那就最好不要再去打扰。

船到临舟码头停下,巨大的船只引来很多人驻足眺望。

与郭北不同,临舟县作为水路枢纽,即便浒江大水,也仍有些中等船只,依旧航行无阻。

待船只下锚,放下舷梯踩板,须臾后,客人来,是五位女子。

三位侍女伴着一对母女!

那位人母,很是年轻,年岁才三十出头,与女儿同站,uu看书似姐妹花般。

江陵在船尾遥遥相望,忽也诧异:“是她们?”

见岸上,相送者与她们挥手作别。

江陵于其中,也瞧见了一个眼熟之人――蔡平!

他与一众护卫,倒是没有跟上船来。

船工道:“小先生,认得那几位客人?”

江陵随口道:“以前见过一面而已。”

船工:“哦,原是这样,也不知是谁家小姐,生得倒是漂亮。”

所言漂亮者,自然便是那蔡夫人与蔡小姐了。

江陵也实未想到,竟会在这里碰到她们母女。

蔡夫人与蔡小姐上船后,有丫鬟隆重相迎,护着她们就直接上了二楼。

接好了人,船只再度上锚,再次出发。

码头岸上,蔡平带着护卫目送大船离去。

即便看不见人,他还是挥手相送,直到渐远。

就在他要带着护卫归去时,忽然之间,他眼角余光似瞧见了什么。

刚扭转身来,又将目光看向了船上。

有护卫见他脸色奇怪,就问他:“平叔,可有甚么问题?”

蔡平皱着眉头往那船尾眺望,可惜船已远了,愈发瞧不真切了。

“大概是我瞧错了。”他说。

护卫好奇:“甚么瞧错了?”

蔡平道:“似是看到了一个不该存在的人,应是眼花了吧。”

那人早在数日前,应死在了天行山了,又怎会出现在这?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上得了段大官人的船。

所以,必是眼花瞧错了。

“走吧,夫人小姐从水路慢行,我等却要快马加急追上老爷才可。五日之内,必达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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