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自然醒,我舒舒服服坐了起来,周围静悄悄的。我睡眠相当浅,一旦被吵醒就很难再入睡,所以我严禁任何人在我睡觉的时候打扰我。丫头小厮们都知dào

我的脾气,若睡不好的话是没好脸色的,有起床气,所以都躲得远远的。下了床,喝了杯水,掀起绣花软帘,走到外间。刚想出去喊人梳头穿衣,我这个人在家务活方面极是笨拙,现在长发垂腰,衣带繁琐,我是怎么也穿不好的,既然我在这方面没有天赋,后来素性不再做。为一个人手指被切得满是伤口,磕磕碰碰做饭菜的日子远去了,再也不会勉强自己讨好任何人。

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这句是最大的谎言。

他爱你的时候自然千好万好,不爱你时,弃之如旧履,与你会不会烧满汉全席完全没关系。

我刚想出声喊人就听见有人在外面说话,听得不太清楚。于是走到门边,靠在门框上,就听见天香说:“我们王爷虽好脂粉,但不喜欢男子在她面前作狐媚子状,我想你既然进来就应该守本份。”疏影则倚着柱子看着天空不说话。疏影这个人可以半天不说话,只有你问时她才会答,很有个性。

“姑娘请放心,清愁知dào

自己的身份,不敢妄想高攀。”那男子站在廊下低垂着头,恭恭敬敬地说。

我一哂,天香这个丫头给人下马威呢,当我是香饽饽任何人都扑上来抢,可惜抢到后才会发xiàn

原来是个烫手山芋。不过我也没出言维护,有些事情未雨绸缪也不算过,我可不想捡了个麻烦回家,闹得家宅不宁。不过说这话好像晚了些,云岫已经走了。那个心高气傲的男人,孤傲如山涧之兰。说实话,我想我并不了解他。他大多数时候并不说话,可他在的时候你会莫名多一份安稳,会想倚靠他,遇到问题时而他也能用最浅显的语言使你顿悟。

就在这时天香抬头看见我,嗤地笑了一下,嘟着小嘴道:“王爷来了也不出声,看我们笑话呢。”甜糯娇嫩,叫人听了舒服,纵使你有脾气也发不出。

我还未开口,李清愁已经来到我跟前跪倒在我面前道:“王爷,清愁不敢妄想,只盼能做个小厮亲手侍候王爷,答谢王爷脱离风尘之苦。若王爷能开恩,感激不尽。”

我看着地上跪立的人有些发呆,噼里啪啦一大堆话已经为自己作了安排。直直挺着腰的男子,说话不卑不亢,虽然跪着却让你心生敬意,这是个有傲骨的人。对于这样的人,你不能同情他,而应该让他真zhèng

做事,他才会觉得真的在回报你。思及此我点点头说:“你起来说话,就依你的意思吧。”这时清风吹来,我的发丝飞舞不已。他看着我微笑道:“那么就让我先为王爷梳妆吧。”

我不置可否转身回房,清愁立即跟在我身后。天香和疏影互相看了一下,也跟在后面而来。

李清愁的手很是灵巧,很快就帮我把头发束起,细细地给我戴上金冠,冠身嵌着一圈南海珍珠,粒粒龙眼大小,然后把双鬓的散发和着米粒般大小的珍珠编成辫子垂在胸前,后面的发丝用蔷薇花露梳顺。

他的手指洁白修长,力度不轻不重,俯首之间传来淡淡的恍如熏衣草的香气。这种香气让我放松,我微笑了一下,闭上眼睛任他张罗。他用手抬起我的下巴细细端详了下,取过眉笔将双眉稍微挑高,令其斜飞入鬓,再用蔷薇色点唇。我睁开眼看了一下铜镜,只见里面的人宜嗔宜喜,风华绝代。天香原本不屑的眼神变为崇拜,探着身子上前看他为我梳妆。

他帮我穿上大红绫子长袍,领口袖口绣着繁复的小花,又取来一根同色腰带帮我轻轻束好,松松的隐约勾出我玲珑的曲线。最后他微笑柔声问道:“王爷,今天想带什么香气的香囊?”

我懒懒地靠着椅背说:“那就带和你一样的香囊吧。”

从菱镜里望见他吃了一惊的表情,然后轻笑着说:“回王爷,清愁身上未佩戴任何香料。”

未带香囊,那么必是衣料上熏染的,我的嗅觉一向很灵敏,我不信地抓起他的衣袖仔细闻了下,果然不是。起身让他随便选择一款,他拿来蔷薇香。我看着忙碌的李清愁很是满yì

,心想日后定为吴欢多费些心,争取让她叔父早些回家。

我本来是不习惯男人服侍的,现在渐渐习染了一些凤朝女子习俗,也慢慢能接受一些。于是决定李清愁做我贴身小厮,伺候我梳妆打扮。

刚喝下杯参汤,精神多了,前面来报说宫里送了御膳过来。父后总是隔三岔五送些好吃的过来让我尝尝,恨不得一日三餐亲自看着我吃下去才好,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他格外疼宠。

吃了午饭,就有帖子送来,是永乐侯之女裴大女公子所请,府里新来了一队异域舞人特请大家去欣赏。这样的宴席多不胜数,这场未散,那边又至,美酒男色,歌舞管弦,度过许多时光。美酒喝下无滋味,珍馐尝尽不觉鲜。这样的醉生梦死中,又认识了一大批锦绣女子。今日你请,明日我回,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明德最近迷上了老庄,去竹林求学已有时日,还不见回来。走的时候他摸着我的头发道:“阿澈,你长大了。”语气有些寂寥。

云岫和乳母去了封地安城,偌大的平安府就我一个人无法无天起来。

父后为此特地召见我,训斥我道已有人背后说我天天结交权贵,在外骄横跋扈,让我收敛一些荒唐行为,我撒娇几句搪塞了过去,日子照旧。

这些士族子女不需yào

科举功名,生长于朱门大户,承袭爵位,衣食无忧,难免会空虚无聊,无所追求。挥金如土,白璧买笑,不过是打发日子,一如我。四位姐姐盛名之下,我如想超越甚是困难,不仅仅是有些自暴自弃,另外还有些避其锋芒的想法,她们个个成凤,我浑浑噩噩,皇太女之争毫无悬念,无人可防备我,而我也就相对安全多。

我大皇姐明华心地仁厚,潜心佛学,爱好儒家经典,世多有好评。二皇姐**人如其名,聪颖过人。三皇姐明睿更是文韬武略,在军队颇有威名,锋芒毕露,是全国女子的楷模,男子的梦中情人。五皇姐明络圆融机变,富有辩才,在士林中也有名声。惟有我,一无长处,天天和一群纨绔女子吃喝玩乐混混日子。我想母皇对我所作所为是睁只眼闭只眼,对我要求远远不如对几位姐姐严格。

今天的东道主裴大女公子帝京有名的劣女,她家无论胡姬舞男个个出类拔萃,倒也是个好逍遥。

到了凤国很久,我才习惯一件事实,这里是典型的以貌取人。对外貌的品论是一种趋势,有才无貌沉落下僚者屡见不鲜。即使是我不学无术,那也不影响我受欢迎的程度,公侯府邸我是常客。

其中裴府我来了很多次,每每都让我眼花缭乱,觉得豪奢太过。满堂锦幛绣幕,花团锦簇,珠宝生光,仆人如云不说,单单就如厕这件事来说,也让我觉得匪夷所思。在裴家的厕所里都红毡铺地,里面找能工巧匠用乌木做了一个雕漆大椅式马桶,冬铺雪白狐皮,夏着芙蓉簟席,下面茅坑里则堆满鹅毛,落地无声,不见污秽。室内四季焚着奇香,门外还站着十几位衣着华丽的美少年,手持漱盂巾帕之物。第一次去如厕的时候,我都恍惚走错了房间。

坐在显眼的上位,看着下面就有些居高临下的气势。底下众人酒过三巡,虽有美貌少年劝酒,但对今天的歌舞充满期待,所以喝的都有些心不在焉。裴大女公子裴茵会意地拍拍手,立即有小厮们抬上地毯,在宾客中间铺出一个圆形舞台。

不多时,一群舞姬走了进来。这些舞姬高鼻深眼,皮肤呈古铜色,身材修长,胸部高耸,腰肢纤细柔软,绰约多姿。上身仅在胸部饰着珠宝,颈部带着八宝璎珞,手臂上环钏叮当,腰系半开长裙,肩绕彩带,裸露得恰当好处,勾人遐思。

这些女子有的手持长笛、横箫,也有怀抱琵琶、箜篌,也有腰系腰鼓等。这些人美艳动人,媚眼乱飞,嘴角上翘,微含笑意。音乐一响,各自舞姿翩翩。姿态各异,体态轻盈,环佩叮当。个个身轻如燕,彼此呼应,自由欢乐,追逐游戏。

跳到激越时,胸部不断晃动,细腰舞动不停,长裙纷纷旋起,**纷呈,彩带飞舞,迎风飘飘欲飞。

虽然同是女子,看着场上各式各样的媚态,也禁不住口干舌燥,心猿意马。席上早有一些浪荡女子搂着美少年调笑起来。

场上的舞娘仿佛故yì

挑逗众人的神经,不时有人轻解罗裙,穿着小小的亵裤,疯狂舞动腰肢。热烈的音乐,晃动的丰乳肥臀,声色迷人耳目。

渐渐席上众人不堪诱惑,做出轻佻举动,不堪入目时,音乐突然一转缓缓变为渺茫似从海上仙山传来。场上的舞娘动作缓慢,互相惊疑不定看着。这时漫天香花从天而降,徐徐飘落,一个白衣飞天在空中双手散花,彩带飘旋,面带微笑,从天而降。

此人衣饰淡雅,面貌宜男宜女,恍若冰雪玉雕,神情庄严,面现忧思。身上丝带比众人更长,几乎是身长的三倍有余,姿态娴雅,美妙胜仙,这个飞天好像逆风翱翔于天空之上。朵朵香花飘落,一时天花纷纷乱坠。

场上舞娘看了飞天几秒,围绕着他更为疯狂舞动,对着他作出种种诱惑,试图想诱仙一起堕落。但他昂首挺胸,双腿上扬,挥动袍袖时花瓣不断降落。彩带旋风飞动,不时振臂腾飞邀游太空,或合手下飞普渡众生。面现慈悲,怜悯微笑。纷飞的花朵飘在他脸庞,不忍停留,乌黑的青丝更让他面貌耀眼,看见他便有不知今夕是何年之一时恍然。

在香花沐浴里的飞天是那样的圣洁,让人如三伏天饮上一杯天山雪水,暑气顿消,心里尘埃涤净。

舞娘慢慢停住诱惑,围绕着他端庄舞动。吹笛,持箫,弹起箜篌,反奏琵琶,扣动腰鼓,挑起琴弦。但飞翔的天仙不为所动,依旧飞翔,千姿百态,千变万化。

音乐又紧,舞姬们环绕凌空飞舞的飞天,顺着一个方向举臂紧追,这时舞娘舞姿矫健,面容欢快,在落花中奔跑后飞翔。

音乐一停,舞姬们俯下身来,凌空飞舞天仙双手合十终于降落,对着众生倾城一笑。

众人才如梦初醒,掌声如雷。

不得不承认这个舞蹈是一个视觉盛宴。

“敢问这个飞天是男是女?”席间有人向裴茵追问。

裴茵哈哈大笑几声,得yì

地说:“他自是如假包换的男儿身啊。”炫耀和得yì

不可抑制。她对着那个飞天微笑道:“迦罗,快到我身边来。”神情温柔,语带宠爱。

众人羡慕地看着那个叫迦罗的男子慢慢走向裴茵。

我左手位置的人突然开口道:“不知可否割爱,将这位飞天送与我,改日敬请上我府挑选合意之物。”说话的人是齐郡公之独女谢宁。

谢家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在凤朝也是权势倾天。谢宁好与裴茵比富,两个人曾经派人挖了两个大池塘,以铜钱注之,不分胜负。后又以丝绸为薪,以石臼为锅,煮红薯,所费不菲。这样的事情多不胜数。

今天谢宁被迦罗迷住,开口索要。裴茵一阵畅快大笑,转脸认真对谢说:“迦罗是我费尽心思才从异域带回,恕不能割舍。”

谢宁不快,饮下一杯酒,掷杯站起来想愤愤而去。

我懒懒开口道:“谢姐姐,不过是一个舞男,何必伤了雅兴。”

谢宁仍旧皱着眉头,对着我说:“王爷,人各有有志,今遇所爱,求取不得,何苦留下强颜欢笑,恕愚姐告退!”说罢,拂袖而去。

这个谢宁,做事毫不顾忌,直来直去,叫人无措,不过事不关己,我也不想多费心思。转脸看裴茵时,她身边的迦罗对我幽暗一瞥,里面波澜暗现。

看样子美人都是有脾气的,我握着酒杯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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