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安城之后,其实我很少理会政事,一心经商。一来,想以商求富,以富通天。二来,用经商蒙蔽他人耳目,政事平庸但求无过。所以对于政事我并不上心,举凡事情都由云岫裁度。虽然离开京城,安城是我的封地,名义上是我当家作主,其实未必没有耳目。我一心不能二用,即使我这个王爷来之后,干脆仍旧由云岫暗地把持安城事务。云岫之前就做得很好,我便专心琢磨钱的事情。

这样一来,虽然被人暗地嘲笑,但好处颇多。安城即使发展颇为强dà

,也不惹人注意,京里母皇皇姐早就知dào

云岫的出色,对于云岫插手安城之事也默许,虽然明里会叹我无能,但暗地里不是不欢欣的。母皇自然不肯让我威胁到皇太女,皇姐们也不想再多添一个对手。坊间倒是对云岫赞誉有加,称他为经纬之才。

更有好事的文人,写了一本书《凤朝新志》,其中琼林秀树篇收集凤朝男子轶事的就有关于云岫的一段描写,“云岫,平安王之夫,初,王痴傻,赐婚,父母大恸,唯岫欣然从之,对后曰‘岫在,王必安’,后大为怜惜。继王醒,德才平庸,被逐封地,岫独撑大局,谋略胜似女子。时人谓之玉山风姿,林下之秀,经纬之才。”

后来这本闲书竟广为流传,流转在我手里的时候,“岫在,王必安”这句话令我沉思良久。一直以来,我对云岫嫁我一事的猜测得到证实。难道云岫对于父后的保证,护我周全是他的责任?想到这里,我不禁自嘲一笑,世人只爱我皮相,连带对慕风行都冷了几分。他这段时间不见踪迹,我也不放在心上,一心想经营好自己的事业。书上也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该做的努力都用心去做,到最后即使一败涂地也会让我心安,我若只有这点能耐,天灭我,也无话可说。

经商被视为贱业,从商也为人不屑,只有这块地可以任我发挥,而不致招祸。若是我现在展现出政治才华,京里那帮刚放下的心,又会高高悬起,我以往所做的那些韬光养晦的努力,必会付之一空。每走一步,如同高手下棋,一着不慎,便成死局。

我遇刺之后,云岫对安城官员严厉追查,过了段时间真的查出一个人来。这个人名叫李菲,原为安城户部一个小官,为人曾颇为清廉,一度获得上司赏识,破格提拔为户部侍郎。老来无子,其夫为她纳一小夫,传宗接代。小夫年轻貌美,深得李侍郎宠爱,一年多,果然喜获千金。李侍郎爱之愈笃,为小夫姐妹都谋得官职。这个小夫由贫家子飞上枝头后,日见骄逸,对于上门的钱财只进不出。送礼求情的探听后只管把钱财珠宝送与他,李侍郎初还颇为大怒,但他一闹一撒娇,便令李侍郎无措,后来只好听之任之。眼睛灵活的商人自然不会放过,于是出现徇私舞弊一事来,她们以钱养官,以官养黑,横行霸道,甚至差点杀了本城主。

云岫怒不可遏,想追究下去。我听后摇摇头,坐在椅子上沉思半晌道:“即使查下去,也是治标不治本。而且牵扯太大,极容易伤筋动骨,这一大批官员你如何处理?即使更换了,难保不出现更多的李侍郎。这次杀鸡骇猴吧,以后慢慢想个釜底抽薪的法子来。”

云岫仍是余怒未消:“难道就便宜了这些小人?”

我叹了口气,凤朝上层普遍爱奢华,上行下效,但凤朝官俸极少,勉强够温饱,即使我贵为王爷,那时在京也是捉襟见肘,入不敷出。想要杜绝贪污,一时哪有好法子。

我看着生着闷气的云岫无奈地笑笑:“眼下她们做熟悉了这些事务,也不是完全没用。都杀了,安城官员估计也是十去五六,这些人你一时哪里去寻来填补?不妥当处置的话,安城根基也会不稳,人心不安,传到京里,只会引得更多的人兔死狐悲,你我二人处境就不妙了。”

云岫也叹了口气:“王爷所说的极是,我们若是为了一时气愤,自毁基业,实是下策。希望严惩李侍郎,能给她们一些警醒。只是心里堵了口气,日后还需想个法子来慢慢把她们收拾了才好。”

我点点头,安城毕竟是我存身保命之本,也得好好思寻一个巧法子才好。人生天地间,层层角逐,绞尽脑汁,往上攀爬,总以为上面比下面活的容易,真的站上来,发xiàn

还是不能随心所欲。也不知这样辛苦是为了什么,可不努力,连饭都没得吃。

不过几日后传来一件事来,让我又忙于商务,而无暇分身。那些秘方断断续续被人知晓了,出现了很多仿制品。红颜天下的掌柜们,纷纷写信前来求救。看着底下慌乱成一团,我有苦笑。幸好我早有心理准bèi

,知dào

早晚会被人或者领悟或者被人挖去秘方,所以也不甚吃惊。

这时,趁机推出面向平民百姓的东西来,要他们把酒、香料、布匹等都设了普通铺面。另一方面,精致的愈加精致,限量销售,并不减价。降低质量后红颜酒,名为红曲,面向平民的时候,即使调价很多,她们还是喝不起,宁愿喝自己酿造的家酒。为此,让我一筹莫展,若是继xù

降价,反而连本都不够。各地都存zài

这个情况,唯有京城稍微好些。

这个时候,林蔚然突然上门毛遂自荐说有办法让百姓放qì

家酒改为红曲酒。我一听,目前市场反正打不开,由她折腾去,也许真的别有洞天也说不定。

林蔚然径自提走很多坛酒,也不见进账,张未来向我禀明此事,我微笑道:“蔚然信誓旦旦,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既然答yīng

了她,那么就放手给她去做,她要多少就给她多少吧。”说实在的,我对林蔚然能否做成这件事,一点把握也没有,但一旦答yīng

了她,中途改变,并不是我的做事风格。事已至此,再去反复,徒惹别人笑,让手下以后不敢行事而已。想想还有林俨然在,林蔚然有她管制,必不会出大问题,于是,便不再提起。

紧接着我忙里忙外,接见各个地方的管事,还要处理台面上的官家事务,并没有过上几天安逸的日子,不过也幸好kàn

着银钱不断增多,商铺不断扩张,才让我展眉一笑。

晚上清愁给我卸妆的时候,蹙起细眉道:“王爷,好不容易才在京里养起的肉,又都没了。”

还没等我说些什么,便听窗外有人笑道:“你家王爷不是享福的命。”

这个声音唬了清愁一跳,忙不迭道转脸去看,我看着菱镜一动不动。

清愁定睛一看原来是救过我一命的慕风行,自是不好说些什么。他这个人性子又有些糯,哪里是慕风行的对手,我看了一下有些忐忑的清愁,径自对慕风行说:“王府这些侍卫应该都换换了,让你这么如出无人之地,怎么今天如此顺利不需yào

做小厮?”

慕风行笑嘻嘻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去:“不用另找侍卫,即使再多,又奈我何?上面的那位已经知dào

我心无歹意,便不肯多做活了。”

这个人在别人面前如此冷得像千年寒冰不化,不知为何在我面前如此嬉皮笑脸,一时也不知如何对他。

慕风行并不知dào

我心里对他如何腹诽,只是挑眉:“外面月色甚好,我们去外面走走吧。”也不管我乐意不乐意,径自伸手前来拉我,我想起那次他说小时候的凄惨,不禁心里一软,任由他拽着我的衣袖出去。

清愁站在那里看着慕风行的举动,觉得如此惊世骇俗,目瞪口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随着慕风行来到外面庭院,抱膝坐在院中假山旁边的小石上,懒懒地说:“慕风行,你来做什么?”长发披散倾泻下来,垂在地上,清愁才将它们梳好,还未来及简单束上。

半天,我也没有听见慕风行说话,好奇地转脸看他。月光中白衣的慕风行歪着头一动不动看着我,竟有些伤心,我心里猛地一跳。

慕风行看着我避开目光,叹口气道:“明澈,你的心呢?”

从未有人直呼我的名字,亲近如明德父后喜欢喊我阿澈,云岫从来只叫我王爷,也只有慕风行直接问我,而他声音里的凄凉与绝望也让我有些不安。

是的,我的心呢?纵使我高高在上,却还未曾找到自己那颗遗失的心。我低下头,搂紧自己,青丝水一般把我包围。我闷声道:“慕风行,我是没有心的。”

慕风行伸手把我的发丝从脸庞拂开:“我有一颗完整的心,给你,好不好,难道这样都温暖不了你?”

这下我再也无法躲避,苦笑地抬起脸:“慕风行,你这是何苦,你不该是迷恋皮相的人。”

慕风行看着我有些惊愕,吸了口气,多了些不解:“明澈,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些不自信。”说完他盯着我的眼睛,似乎里面有些东西让他费解:“好像,你并不是帝王家长大的女儿。”

我心跳加快,转脸看着他。

他看着我犹自沉吟道:“不错,你够冷静,机警,聪明。懂得趋势避祸,韬光养晦,审时度势,甚至让我一度惺惺相惜,引你为知己。但是明澈,你少了气势,一种生在天家的凛然霸气与自信。”

我努力镇静自己半晌,才不让自己失态,这个慕风行一针见血,让我喘不过气来。是的,前世小民生活影响我太深,即使一跃成为天家女,我骨子里还是有些不从容。即使这种不自在被我掩饰得再好,还是偶见端倪。同样是平易近人,明华做起来还是与人有所疏离。

慕风行看着面色有些灰败得我,忙开口道:“你也不必懊恼,我只是一家之言。你身上的这种亲和力,自是会得到更多人的好感。不过,明澈,除去这些,你并不输与我,甚至你做的比我更好。”

我脸缓了过来,冷哼了一声,才吐出话来:“齐国王子,,何必如此自谦。”

慕风行一笑:“我这那里是自谦,天下能相提并论的唯独你我而已。”他并不反驳,等于承认了我的猜测,他果真是齐国王子。初见他时,看他通身气势,便觉得不凡,交往下来,不拘小节,看中便想法子掠夺的个性,还有目中无人的贵气,不是普通贵人家便能调养出来的。而能让一个男子这么嚣张,也只有齐国,齐国对于男女大防不甚在意。

我看了他一眼慢慢道:“先不说齐国,就是凤国,还有四凤翱翔与天际呢。”

慕风行冷冷一哼:“明华性子温,耳根软,见小利而不谋高远,不足虑。**倒机警过人,可好谋无断,当断不断,犹疑不定,不能担当大任。明络爱弄机巧,徒有虚名。明睿倒是胆气凛然,而且兵权在握,可——”。

我使劲一咳打断他的话,强笑道:“皇太女光芒万丈,有我光之女帝遗风,大宝必定在握。”被他这么一分析下去,我四个姐姐皆会成碌碌无为之人,自家人让外人这么点评,还是有些不舒服。

慕风行拍拍我的背笑道:“你小心太过,周围风吹草动,哪里瞒过我的耳目,我们这一席言论,只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罢了,不会给你招致祸患的。”

我心里略有放松,倒想继xù

听他评说,便歪着头看他。

他看着我一笑,似是知我心思,继xù

说道:“我引你为知己,不是信口之说。你我有很多相同之处,腹中自有大丘壑,推演天下棋局,比别人先知一步,却能隐忍不发。而你比我更高明的,却是能隐伏与惊涛骇浪而点滴不露,否则明澈你早就死了,而我这种张扬也让我付出了更高的代价,只好流落异国以图远志。”

我看着他,内心惊骇以致说不出话来,这个人竟然比我想的还要具有野心,的确能与我比肩而站,可惜注定路途更为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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