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下旬,还有三天就是跨年。

一位中年大叔领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从商船登陆。这个时节的海风可不是闹着玩的,只不过刚刚出船舱,三五分钟脸就冻得煞白。

这里是川之国的东南角,他们在船上颠簸了一日,都有些疲累。

大叔对这里很是熟悉,径直带着孩子来到了最近的渔村。花费些钱财,他们在渔家吃了顿热乎的晚饭。

“老丈,孩子我就托付给您了,过一阵我来接她。”

“放心吧。”

大叔正是亥二所化,他在雨、草两国历时两旬多,终于返回了川之国境内。而他这一行除了磨炼内力之外,再次稍微改变了一点历史。

心转心之术运行之下,他的声音在小姑娘的脑海中响起。

“花梨,记住不要脱帽子,你那一头红发太过显眼。不过这样遮遮掩掩的日子也快到头了,我许诺过你可以生活在阳光下,再耐心等一段日子,我保证不会太久。这段时间你要好好思考一下我之前的提议,希望再次相见时,可以给我一个理智的答复。”

小姑娘轻轻拽住亥二的衣角,眼眸中全是温暖柔意。

面对这样一双眼眸,亥二不自觉地有些躲闪。原本进入草之国的时候并无这项安排,团藏的事情已经够折腾的了,哪有心思管别人。

可他目睹了草隐村那帮玩意儿的做法,还有小姑娘胳膊上尚未愈合的牙印,最终还是心软管了一回闲事。

没错,这个名叫花梨的小姑娘正是涡之国的遗民,也是香磷的母亲。一样的红发红眸,眼神却没有香磷的坚毅。他这番举动代表着未来不会再有香磷,至少不会是同一个人。

反正亥二未来也没打算惯着二柱子,改了也就改了。

亥二进入草之国之后一直以这副面貌示人,所以花梨根本就不知道其实她依赖的是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孩子。相处日久,他也越来越难以开口,干脆也就先拖着。

又在精神世界传了几句话安抚了一番小姑娘的情绪,然后趁着夜色消失在了小渔村之中。他知道身后有道目光一直锁定在他的身上,但一次都未回头。

……

夜渐渐深了,斋藤风流今日饮了些酒,在书房闲坐,却总感觉到身体中有股躁意。于是他走到窗前,稍稍开了条缝,冷风立时钻进书房,激得他哆哆嗦嗦打起了寒颤。一团无名火从胸中窜起,干脆将窗户大开。

“斋藤先生好雅兴……”

斋藤风流的身体瞬间僵硬,握住窗沿的手也轻微颤抖了起来。不过很快,他就再次放松了下来,“呼……终于来了吗?”

忐忑与释怀,他不知道哪种情绪更占上风,但终归不需要再惶惶不可终日,今夜便见分晓。他的书房周围常年有一队护卫,既然此人可以悄无声息来到这里,明目张胆与他会面,就说明抵抗也毫无意义。

“请进吧,我这里没有茶,只有酒。”

保持大叔模样的亥二从正门踏入了书房。斋藤风流比他想象中得要镇定,此时已经坐到书案之后,自顾自斟了一杯清酒。

“损人利己的事儿我见得多了,但斋藤家主,损人不利己又是为何?”

当时在农场,他们小队突破封锁圈之后,意外又遭遇了一波佣兵团队。这伙人的位置有些奇怪,跟外围的包围圈有明显的脱节。

如果硬要说属于第二张防御网也不是说不过去,只不过战斗中亥二感觉到了明显的异常。相比于加藤断,他们的目标更像是锁定在了自己身上。

直到战斗结束拷问之时,他才从那个佣兵的脑子中得到了结论。原来有人暗中在黑市上发布了针对他的悬赏令,而且给的价钱还不低。偏生巧合的是,这伙人里有相当数量的风魔忍。

谁会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悬赏他?谁跟他有这般大的仇恨?诸多线索汇聚在一起,亥二推测出了一种可能。而刚刚斋藤风流的反应帮他证实了这个猜测。

斋藤风流自斟自饮,泰然自若,跟刚刚开窗时的惊慌判若两人。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明明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明明我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外头的那些破事专心做我的富家翁。可我就是提供了风魔一族的联系据点,还在其中牵了线,你说奇怪不奇怪?”

当日那个擅闯书房的小厮,递给他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举报信,而是来自砂隐的一封手书,对方向他索问风魔一族的联系方式。

他风流邸与风魔一族虽然已经闹翻,但往日的那些据点和暗号还在。他不知道对方是否还在使用,也不知道这样做能够挽回什么,但他犹豫再三还是给了。

木叶已经从战争中修养过来,风流邸为木叶集团打理着诸多的产业,知道其中有怎样庞大的利益。些许不入流的暗杀能够动摇到木叶?根本不可能。报仇?呵,多么可笑的理由。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风流桑无数次扪心自问为什么,却连自己都没有找到答案。

“这两年我并未怎么插手府中事务,一应的管事都在。只要这座府邸还在,那么木叶的利益就不会受到什么影响。斋藤本家也不会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旁支后人就跟木叶叫板。没那份底气,也没那个胆量。所以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亥二摇了摇头,斋藤风流的做法显然并不符合逻辑,但他并没有深究的意思,而是悠悠然开口道:“你要杀的是我们的少主,我当然不会杀你。”

斋藤风流闻言蹙起了眉头。

“你也不必说什么管事,做生意的人哪里找不来。我会一个个杀掉你的子嗣后人,无论他们在做什么管什么事儿,杀掉一个填补一个职缺,直到杀干净为止。”

斋藤风流的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在了亥二的脸上。

“怎么?许你杀我们少主,就不许我们杀你的子嗣?你放心,我们家族最擅长拷问,尸体也能用,保管给你杀得干干净净。”

书房里一时间落针可闻,只有面目狰狞的斋藤风流,还有神色冰冷的亥二,两人相视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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