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然贷款买了辆农用小货车跑运输,常在县上镇上往来,也算见过世面的,看到谁都能聊几句,可当他看到霍仲南,莫名心里发怵,笑容就显得拘谨了,老远堆着笑点头,“您,您是囡囡的……朋友?”

霍仲南点点头,客套又礼貌,“你好,我是霍仲南。”

“你好你好,我叫杜然,是囡囡的小哥,”杜然打开院门,赶紧接过他手里的袋子,“对不住,太多年没见妹妹了,一家老小都围着她,怠慢您了……”

“没关系,”霍仲南开了句玩笑,“还能记起来就行。”

他是冷清的人,开玩笑也像一本正经,杜然心里有点慌,以为贵客生气了。

把霍仲南领进门,孙春花望过来,立刻笑得脸上开了花,问杜米乐,“这是姑爷吧?”

杜米乐,“……我们没结婚。”虽然说出来有点尴尬,但在亲人面前,她不想说假话。

孙春花脸上的笑意敛了些,和杜长发对视了一眼,俩人都有些困惑,没结婚,怎么生孩子了?

杜然笑着扯开话题,“妈,别光顾着说话,赶紧让囡囡吃西瓜……”

因为奶奶发了话,西瓜得紧着姑姑吃,几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没敢伸手拿,终于听到吃西瓜几个字,四双眼睛都直直的盯着杜米乐。

杜米乐醒悟过来,赶紧说,“奶奶跟你们说笑呢,吃吧,你们先吃……”

杜然拿了块西瓜递到她手里,“你不吃,他们不敢动。”又拿了一块给霍仲南,对孩子们抬抬下巴,“吃吧。”

一声令下,四双手同时伸进了盆里,两个小的拿了就啃,两个大的把西瓜送到爷爷奶奶手里,然后是各自的爸妈,最后他们才吃。

杜米乐看着懂事的杜震东和杜震南,想起小时候的大堂哥和小堂哥,她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是什么样,但杜家的孩子,从小就懂事得让人心疼。

吃完西瓜,杜米乐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分给大家,每个人都收到了礼物,喜笑颜开,孙春花尤其高兴,对杜米乐说,“婶还记得,小时候你说,婶,长大了我挣钱给你花,哎,还真有这么一天……”说着又要抹眼泪。

杜米乐笑着说,“婶,这才哪到哪,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孙春花,“婶啥都不要,就想你有空的时候回来走走,让婶看看。”

这一天,从杜米乐进门一直到晚上,欢声笑语就没停过,比过年还热闹。

晚上大堂嫂王芳张罗睡觉的事,请示婆婆,“妈,是安排一间屋子,还是两间屋子?”

孙春花说,“没结婚,两间屋。”

王芳悄悄看了眼院子里纳凉的杜米乐和霍仲南,“是不是问一下妹妹,城里和咱们这不一样……”

孙春花,“没结婚就让囡囡生孩子,别是欺负囡囡娘家没人吧,明天我好生问问,囡囡有两个哥,还有这么多侄子,又在咱的地头上,咱不怕。”

院里,杜米乐坐在竹椅上,看着半空的月亮出神,没有人知道孤寂太久的人一旦回到亲人的怀抱,内心是怎样的翻江倒海,汹涌澎湃。那种发自内心的欣喜,无法控制,久久不能平息。

想想也觉得神奇,自己只在小时候见过老家的人一次,仅仅一次,可是归来,一点陌生感都没有,就那么亲切自然的融进了这个大家庭。

说实话,来的时候,她想过,毕竟隔了二十多年,肯定会有些生疏,或许彼此带着礼貌的笑,客套的寒睻着,可结果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从见到杜浩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交给了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感情自然发酵,水到渠成。

她孤身走了二十几年,经历风雨,终于回到了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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