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劲,抬起头,抓着四姑娘,急煎煎跪前几步,抓住老夫人的裙摆道:“阿娘,我们只要让张家自己退亲了季家,就不会牵连到七皇子的册封了,就不用皇后娘娘插手这事了。皇后娘娘不插手,娴儿就不会为妾了,阿娘……”

“你给我闭嘴!”老夫人脚一抖,踹掉了二夫人的手。

世子夫人连忙在一旁递茶,老夫人喝了两口茶,压下口中提着的这口气,终于慢慢看着地上的庄四姑娘,道:“无论如何,国公府的颜面丢不得,我们必定要让张家退了季家的婚,认下这门亲事!”

刺客的路线被计划得天衣无缝,带着两人沿途没有遇到任何人,一路顺坡而下,仅半个多时辰,玉七与季六就被带到山下。

那边有人接应,是一个真正农夫,“快些快些。”说着打开大型菜桶,拿出里面的捆绳。

菜桶正是之前运送上紫霞道观的那只。

“绑上!”

为首刺客不接农夫手上的粗布与麻绳,站着四处环视,为两人放哨,让农夫与另一个刺客将两人绑上。

季云流所站的位置是在阴影的树丛中。

紫霞山对面还有一坐山。

两山相对。

双山在卦意看来,为一个“出”。

她目光移到木桶与板车上。

桶为圆,材质有木,板车上有圆型车轮,材质又是木,加上自己所站的顶头之木,一共有三木。

三木叠加为一个“森”字。

圆,天道曰圆,为圆以规,运转无碍。

“出”、“森”、“圆”

季六垂下双眸,这一出以物起卦的卦意很明显:出林中必能运转无碍。

那么……

出了这紫霞山就可以了。

她正垂目,忽然腿上一疼,移眼瞥去,正看见农夫拿着菜叶往她大腿上贴。

感觉到季云流的视线,农夫尴尬一笑:“腿……腿被树杈划伤了……”

他只是看着比自家最小女儿年纪还小的少女满腿的血,因此带了一丝不忍,所以拿了菜叶压了压伤口想止个血而已。

季云流移目看他。

目深有寿,口方形为人倒也纯良。

“老人家,”季六唇齿微张,“你脸无喜色,应该也是不情愿为之,这事儿过去后,还是跑罢,远远的。”

农夫双手一抖,指尖冰冷,脸色瞬白。

为首刺客转目一望,把方帕直接塞入了她口中。

这也不知道是哪家出来的姑娘,一路上都在疯言疯语,真是为难了那人家,还得养一个疯子。

深闺姑娘家养出来的莫不是都是这种模样?

玉珩那边口中也被塞一块方帕。

他倒是没听到季云流与农夫的什么话语,他全部的心思都在四周的环境与如何逃脱之上。

刺客自是没有给他多少细看的时间,很快将两人都绑了手脚,口中塞上布料,装进了菜桶里,盖上木桶盖子。

这样运送出紫霞山的范围便能神不知鬼不觉。

一切妥当之后,为首刺客跟在农夫后头,低声向着农夫道:“出了这山你们就往西河那边走,我等下自会去寻你们,西河那边还有人接应。”而后,为首刺客脚步一旋,扯下面上遮脸的白布,就向山那边再狂奔去寻找自己的同伴。

他们当死士的虽说要随时舍命,但也不是全无感情之人,他们这些孤儿从小一起长大,全都视为兄弟。

死,是可以,也要在毫无退路之下了结了这条命!

车轮转动,农夫与另一名刺客推着板车一路低首收敛神情,慢慢出紫霞山。

他们不担心紫霞山栈道上的守卫,这些都是打好了招呼的,不然今日的运菜农夫也不会被掉包了。

农夫推着板车,心中只觉得沉沉的。

刚才的那姑娘说他是不情愿做这件事?

他真的是不情愿啊,可他的老婆孩子都被抓了,他也没有办法啊。跑?他能跑哪里去呢?

木桶巨大,但口大底小,季六与玉七两人被塞在桶里,转身都困难。

里面青菜味道浓郁无比,倒也不黑,里面为了漏水,底下与周边有不少小孔,青天白日,让玉珩与季云流互望是没有问题。

大眼瞪小眼,桃花眼看杏眼。

玉珩抬眼看着季云流,只见她腮帮鼓得跟之前糕点塞满嘴是一模一样十分不忍直视,干脆将目光移开,往下面的小孔望去。

一路行来,刚才听到有人盘查刺客与农夫,从小洞中映进来的小沙石来看,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出了紫霞山正往西河而去。

玉珩心中计算着这里走到那边大约还有多久,以及下一步该如何自救。

正入神,耳边被人轻喷一口气。

玉珩心中一颤,立刻抬首,只觉得嘴巴一松,自己口中的帕子让人用嘴抽离开了。

目光快速下移,停在两块在脚边的帕子上,玉珩困惑不解,她口中的帕子是如何被她用嘴吐掉的?难道刚才鼓舞的腮帮就是为了吐帕子?

清晖的眸子抬起,与季云流对望:“你……”

这样纷纷扰扰的红尘中有这样一场的邂逅相遇,这样满是菜味的木桶中有这样一个颜色生动飞扬的少年郎。

“你长得很好看。”季云流侧头看他,扬唇轻笑,渐渐凑近,把自己的唇对准他的,覆盖了上去。

盖了上去……

了上去……

????

!!!!

这一举动像一个晴天霹雳,把玉七的血液全都劈倒了脑顶,简直惊呆了!!

这是作甚……甚么情况!!

玉珩脑子里一阵阵发懵,差点不分东南西北。

难道这人抽离了自己口中的帕子就是为了强亲自己的?!

季家出来的姑娘都是这般的?!

死到临头,这季六连脸都不要了?!

舌尖温热,玉珩只觉得全身的感觉都集中在双唇之间,随着少女的舌尖,满嘴桂花糕香味的口中推送来一颗圆滚滚的东西。

下一刻,双唇分开,季云流错开身在他耳边低语:“刚才一直含在齿下,解药有些化了,但解你身上的毒应该够了。诶,你不要嫌弃我口水啊,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这句话像一阵疾风骤雨洒落宁静的水塘之中。

玉珩的心中不可抑制的颤动起来,似乎此刻又来了一道雷,把他给劈得脑中什么都不剩。

嘴盖着嘴,原来是为了,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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