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戈说的沈毅旧宅,是指沈毅的家。

因为翰林成婚,要排场一些,因此沈毅的婚礼其实是在沈家大宅,也就是大伯沈徽家里办的,相比较来说,沈毅自己家的宅子,要小上很多。

值得一提的是,沈章目前已经在物色现宅或者土地,准备买一座大宅子,或者自己新起一座大宅子了。

听到贼人在自己家的柴房里,沈毅二话不说,直接扭头回去,跟沈章还有新婚的媳妇说了一句有急事之后,便大踏步离开了沈家大宅,直奔自己家而去。

沈毅家那个小院子,也是当初分家的时候从主家分出去的,因此两家离的不算太远,很快沈毅就回到了自己家里。

这会儿,沈毅的家里虽然也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但是因为没有人在家,多少显得有些冷清。

这个家沈毅住了十几年,格局已经了如指掌,进了家门之后,他脚步不停,直接走到了自家柴房门口,推开柴房之后,之间宅房里果然绑了个人。

这人二三十岁的模样,尖嘴猴腮,模样生的有些猥琐。

沈毅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人长的有点眼熟,片刻之后,沈毅才缓缓问道:“你是…沈家人?”

这人被一条白布勒住了嘴巴,只能呜呜的乱叫,说不出话。

沈毅上前,解开了这人嘴上勒住的布条,然后退后了两步,默默的看着他。

这人已经涕泗横流。

他泣不成声的说道:“七公子,小人是沈家的管事,小人受人蛊惑,小人一时糊涂…”

沈毅面无表情,开口道:“别人给你多少银子?”

这人哭道:“说是给一千两银子,只先给了一百两,说是等成事…”

说到这里,他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沈老爷气不打一出来,他瞥了一眼这厮,冷声道:“谁找的你,知道么?”

这人哭道:“是城东的泼皮钱四…”

“小人上个月,欠了他点钱…”

听到这里,沈毅便没有继续听下去了。

他冷冷的看着这个沈府的管事,开口道:“你是大伯家里的人,我跟你没有什么话可说,让大伯那边的人来治你罢!”

既然是城里的泼皮找的他,那么其实也就没有什么痕迹可以追寻,更不可能找到什么证据。

可这种事情,其实不需要什么证据。

无非是范家人狗急跳墙了,他们解决不了问题,就想要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不过谋杀朝廷命官,等同谋反,他们敢做这种事情,肯定是谨慎再谨慎的,基本上不可能给抓到什么马脚。

沈毅离开了柴房之后,就让青儿去把沈陵找了过来,沈陵很快到场,跟沈毅了解了一番情况之后,这位沈家的三公子气的怒目圆睁,一脚就踹开了柴房的房门,然后狠狠一脚,踢在了柴房那人的肚子上。

“狗杀才!”

沈陵气的浑身颤抖,上前提起拳头又给了这人两拳,怒骂道:“我沈家的七爷,你这狗东西也敢害,三爷今天非活活打死你这个狗东西不可!”

门外的沈毅听到了这句话,默默叹了口气:“三哥,不要打死了,不然会给人留话柄,教训一顿之后扔县衙去,他的罪名…”

“够死了。”

屋里的沈陵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继续对这人拳打脚踢。

沈毅摇了摇头,迈步离开了自家的小院子,去寻新婚妻子说话去了。

这个沈家的管事,之所以敢动手,是因为昨天府里的人太多,人多眼杂,而且他在沈家又有一定的地位,偷偷摸摸的给合卺酒里下点东西,没有人能够发现。

如果不是他心里发虚,做事鬼鬼祟祟的,内卫也很难发现他。

再说了,这人一看就是欠了那个钱四的赌债,欠了赌债的人,什么都干的出来。

…………

回到了沈家大宅之后,沈毅先是去见了一面父亲,这会儿陆若溪已经回房去了,只有沈章一个人在喝茶,沈毅走了过去,嘱咐沈章这几天不要出门,并且让人给甘泉书院的沈恒写信,让沈恒最近也不要出门。

沈章皱了皱眉头,追问原因,沈毅就把昨天有人想要下药的事情说了一遍,把沈章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性格温和的中年人,在一阵惊吓之后,也罕见的发了火,站了起来,就黑着脸,气势汹汹的去找那人麻烦去了。

见沈章大踏步离开,沈毅默默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这会儿,新媳妇陆若溪,正坐在床边休息。

见沈毅推门进来,她站了起来,问道:“师…夫君,出什么事了?”

沈毅坐在床边,把事情大概跟她说了一遍,然后轻声道:“夫人这几天也不要出门了,在家里好好歇歇,吃食之类的,就让青儿萍儿她们两个人做,保险一些。”

陆若溪也被吓得脸色发白,她依偎在沈毅怀里,轻声道:“夫君,是范家的人想要害你?”

沈毅摇头。

“是要害咱们两个人。”

说完这句话,沈毅默默站了起来,对着夫人温和一笑:“夫人,我去给建康写一封信,范家已经黔驴技穷了,相信用不了几天,他们便不可能对我们造成任何威胁了。”

陆若溪也站了起来,轻声开口:“我给夫君磨墨。”

“好。”

小夫妻俩一起到了书房,沈毅坐在主位上摊开信纸,而一旁的陆若溪则是素手磨墨,刚成婚一天的小夫妻俩,气氛已经慢慢变得温馨了起来。

…………

这不是沈毅第一次给建康写信,不过前几次他给建康写信,都是写给赵昌平的,而这一次,他是写给邸报司,并请邸报司转交高太监。

沈毅这封信到达建康的时候,江都县府两级的奏书,也一并送到了建康,而这县府两级的奏书里,清晰的写明,范家目前有二十多桩官司缠身。

这份奏书里,清楚的写明了,范家这些年,仗着原刑部侍郎范俢的势力,在江都为非作歹,欺压乡里。

本来这种地方官的奏书,未必能够送到皇帝的桌案上,就会被京城的官老爷拦下来,但是两位地方官里有一位是张相的嫡孙。

宰相张敬同样为相十几年,他的势力可能比不上杨敬宗,但是也不算太小,不然皇帝也不会留他在建康。

至少,把大孙子的一封奏书送到皇帝的桌案上,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而就在这封奏书走完程序送到皇帝书桌上的时候,沈毅给高明写的信,也出现在了皇帝的桌案上。m.

皇帝陛下看完这两份东西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月明,他随手把奏书丢在一边,起身伸了个懒腰。

“沈七还真有些本事,他回江都才多长时间,竟然有本事让县府两级的主官联名上书,状告范家。”

高太监在一旁,微微低着头,笑着说道:“要说起来,范家才有本事,前番御史台有个监察御史,照常巡视江都的时候,好像是查到了范家的一桩案子,结果没两天,这监察御史就被人以贪污拿回了建康,现在还关在牢里。”

“啧。”

小皇帝拍了拍手掌,感慨道:“这双方斗法,真是有趣。”

“本来他们斗他们的,朕不会参与,也懒得参与…”

“只不过…”

皇帝陛下眯了眯眼睛,淡淡的说道:“只不过给朕钦点的庶吉士下毒,是不是有些过了?”

他扭头看了看高明,面色平静。

“沈毅身边不是有内卫跟着么,让这些内卫,证实此事。”

皇帝顿了顿,继续说道:“最好,能查明白是谁干的。”

高太监立刻低头。

“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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