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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有些忒爷们儿。宫墙上赏花的殇无虐不禁回头望着我,眼眸里尽是赞许。我抓住机会同他做眼神交流,要他赶紧下来帮忙劝说星洄甭如此执着于死,哪知殇无虐摆出个与我何干的无辜表情,继xù

扭过头去赏花赏叶赏虫子。

真是……

肥狐狸倒是从墙上跳下来,它卷了大尾巴滚到星洄脚边,“如果你死了,女王一定会很伤心的,我听见她在梦中喊你名字。”

星洄俯身蹲到地上,抚抚肥肥头顶的绒毛,“谢谢你,告sù

我这些。”

他起身后走到我身边,将我伸平的胳膊放下来,“或许,这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望姑娘成全。”

对方要死,我拦着,他求我成全,我也是醉了。

东方护法亦上前来阻挠,“宫主,您要三思。仙籍,星宿宫,天河,这些您都不要了么?”

与此同时,步生花将我拽到一边,他眼里隐着泪光,嗓音暗沉低哑,“没人忍心看到这样的结局,也许他的选择是对的。”

自从认识步生花以来,甚少见他认真严肃的模样,更不提眼泪婆娑的姿态。连他都不忍心,可他却转过身来劝我不要拦着人家自杀。

这一刻,我知dào

,我是无能为力了。

没听清星洄同东方护法说了什么,小白龙黯然销魂退开几步,孤自抹着眼泪。

星洄细细凝视画卷上的美人,眸光温暖,他轻声道:“我不是伯伯,长得没那么老。”

然后,一道华丽星光闪过,地上的人消失不见。

东方护法握紧拳头,猛地跪了下来。

我原地深呼吸三个回合,大步走过去收了空白一片的上古画卷。

恭喜你啊,星洄宫主,终于死成功了。

从此,硕大噬魂殿空无一人。

待我们一众人离开地下火魅宫时,千匪丝正携了七位翩翩美男于铺满紫色花盏的小径上游玩赏乐。

艳红羽扇子轻摇在掌心,一位美男采撷一朵蝴蝶花压在她鬓头,她眉眼透出的笑意娇艳娇媚,抬袖抚了抚美男的脸颊,垂下的手臂划过地上的影子,唇角含情,继xù

踏花远去。

步生花怕是担心我一时冲动扑过去将真相抖出来,寸步不离挡在我面前。

我甩开他走了两步,“我只是想告sù

她一句话,星洄说他不是伯伯,长得没那么老。”

这是他临死之前最后一句话,多么朴实的遗言吧。我大狒狒似的冲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不忍心破坏星洄用全部生命换来的安宁。

事情已到如此地步,我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呢,不该死的人死了,不该笑的人笑着,我的不甘心又有何意义呢?

跨着大步往前冲,步生花追过来,“走那么快干嘛,小心被火狼叼走。”

“火你个头啊,姐心情不好还不许快走减减压啊。哦,对了。”我狐疑望着他,“之前觞无虐说你们差点完成比交yì

,啥交yì?”

步生花的脸立kè

阴下来,大步跨的比我还快。

我忙追上去,“透露一下嘛,真是的。”

“我是哑巴。”

……

入地下火魅宫时不大容易,跋山涉水入石林,出来时却是简单得很。殇无虐捏个决捏出一股龙卷风来,不消片刻,我们一行便被卷回地面。

头顶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咪咪眼,同它打个招呼,觉得还能见到太阳真是好,本想同伙伴交流下感想。脖子一扭发xiàn

步生花凫苍以及东方护法倒成一片,身上不见伤口,地上的血却淌了一大片。

此场景太过眼熟,我蓦地惊慌,魅毒术。

我,殇无虐以及肥肥不见任何异样,至此我突然明白那日千匪丝摆了酒宴招待我们时,为何我的酒盏中会凭空冒出一只肥虫子,而那日殇无虐又为何喂肥肥喂得殷勤。他将肥肥喂饱了,它自然没有多余的地方去盛酒水了。

他一早便看出千匪丝在我们的酒中下了魅毒术,不动声色将我和肥肥从鬼门关抢了回来,却眼看着剩余三位把酒言欢去送死。

记得千匪丝曾说过,魅毒术无解。眼下我更是无从施救。因我打算将体内真气输送给他们,可能因我体内真气不纯妖气浓厚,真气方输入步生花体内,他的血便稀里哗啦流得更快些,我忙收了真气,站在地上发蒙,我是真的被吓到了。

肥肥不停摇晃步生花同凫苍,雪白的皮毛上滚满了血迹,简直成了红狐狸。

“花花,苍蝇,你们哪里受伤了?不要再流血了肥肥晕血,老大老大你看看他们怎么拉?”

我只得求助殇无虐,可对方仍摆出个关我何事的无辜眼神,然后仰首晒太阳。

我拽住他的袖子,“我知dào

你是魔,不会救仙,但这一路下来我见了太多的人死去,如今还要看着朋友们在我眼前一一死去,如果你不肯救他们,请帮我一个忙,将我打死。”我说这话却是真心的,我确实没勇气自杀。

殇无虐将我满是水迹的脸蛋擦了擦,“早知dào

这样还不如先一步溜走,这样你就没办法求我了。”他清软袍袖擦在脸上很温暖。他接下来的话更是温软,“好了不哭了,无论你求我什么我都会答yīng

你。我尽量一试。”

这一刻,我从未觉得头顶的太阳是那么暖。

步生花同凫苍的血暂时止住了,但身子已虚得厉害,彼此搀扶才勉强站起。殇无虐淡淡瞅一眼躺地上流血流得正欢畅的东方护法。

我点点头。

他微微叹口气,接着施救。

肥肥还在抱着凫苍的大腿哭,步生花惨白着一张脸走过来,“小羽毛没事就好,幸好有觞无虐在……对不起。”

我又没中魅毒术,不知他口中的对不起由何而发。

此时,脚下土地闪过一道浓郁华光,千匪丝蓦地幻出来。她面上神色竟比失血过多的三位仙人还要惨白。

“他……他呢……他在哪?”她问。

三十三重天,星宿宫。

眼前的浩瀚天河离星宿宫唯有百丈之遥。

我们一行人落在漫天星河边沿,薄薄仙云穿梭涌动,铺到脚下的星子熠熠生辉,灿漫如海。

殇无虐道不愿来天宫,更不愿让我见到他大开杀戒的风姿,他便回了魔宫,临行之前召来青狮子,要小青一路保护我。

我,步生花,凫苍,东方护法,肥狐狸,以及千匪丝便一同赶来星宿宫。

千匪丝终是知晓了事情真相。此真相是从红芜口中得知的。

红芜窥见星洄甘愿入了上古画卷,跌在地上痛哭一顿再沉思一番,最终决定将真相告之千匪丝。

红芜说她心中有愧,她明知当年星洄不过举手之劳救她于仙剑之下,面上的红纱更是无意被揭开,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心动。她不该动情,不该将事实真相隐藏多年,更不该眼睁睁看着本是相爱的两人彼此折磨煎熬。

只是她此时才将真相说出来,是对,是错,是仁慈还是残忍?我不知dào。

上古画卷封印已成,即使千匪丝想换回星洄的命,已是不可能的了。东方护法却在绝望时刻道出一丝希望与生机。

他道,星洄身为星宿宫主,掌管漫天星河以及星阵之发,自然同漫天星河接触繁多。天河中的星子乃是灵石,自然通灵性,这漫天星河中折射了星洄的记忆及魂魄,说不定可以从星河中将星洄生前折射的魂魄重聚,星洄重生或许还有一星点希望。

但天河深处,除了星洄无人可踏足,天河由亿万璀璨灵石汇聚成,聚拢的灵力太过强盛,神仙妖魔一旦塌足够深,皆会融化成沫。

千匪丝手提聚魂灯站在天河脚下,我知晓我们劝不住他,一如我们劝不回星洄一样。

星河深处被折射的魂魄能否凝聚成形且不说,即使凝聚成型,恐怕千匪丝也走不出漫天星河,她会彻底被灵石融化,最后同星子汇成一体。

她提着聚魂灯方要踏入星河时,七位美男翩翩而至。

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位公子挡在她同星河之间。

“女王,我们怎忍心你葬身星河,这等危险的事为何不曾想到我们。”

“是啊,女王,难道女王一心认为我等对您的感情全是假意么?”

“虽然我们是女王自醉心红焰扇里幻出的虚幻之人,但我们有血有肉有情,会开心会伤心会想保护我们想要保护的人。”

“天河这样大,女王一个人要寻到什么时候。”

“我们一共七个分头行动,可不是要比女王快得多。”

“我们陪着女王的每一天都是开心的,尽管女王心里从来没有我们,倘若女王看到我们真心实意的付出,是否就不会再当我们是虚幻之人。”

“我们不能陪着女王逗女王开心了,但我们七个若能换回一个星洄,也不枉我们牺牲。其实我们七人长着同一颗心,就是希望女王幸福。女王能幸福,哪怕天地间再寻不到我们半点痕迹,也算值了。”

七位妖媚公子合力将千匪丝手中的聚魂灯吸到手里,七人一同转身,飞向星河深处。

灿灿星子为舞,七彩衣衫翩跹,七位公子美得摄人心魄。

千匪丝站在星河脚下,已泪流满面。

醉心红焰扇能扇出天火,亦能幻出美男无数。当初,心伤的她自醉心红焰扇里幻出这七位美男,无关风月,只是想单纯解她寂寞,陪在她身边嬉笑玩乐。或许她欲以此来证明自己是活着的。她不曾想过,自扇子里幻出的美男同凡人一样,有血有肉有心有情,会因保护她而牺牲掉自己。

最终,聚魂灯自浩浩星河中央飞了出来,灯芯泛着微微光亮,这说明灯火内吸附了魂魄,而七位公子却再也没出来。

聚魂灯内乃一缕残魄,自飞出天河后,那缕魂魄便自灯盏中漂浮而出,而后坠入云层,落向人间。

残魂本就羸弱,更何况一缕残魂,众人未曾去追逐那缕残魂,只恐惊扰到它不至于散成烟灰。让它自行漂浮,反倒是一线生机。

千匪丝走向我们,“你们体内的魅毒术是我下了,你们知晓了地下火魅宫的位置,一旦离去恐怕我火魅一族再无宁日,我不得不将你们灭口。魅毒术无解,即使你们体内的魅术暂被魔尊的真气抑制住,但七日之后,必死。若你们现在想杀我,那便动手吧。”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谁也没动,千匪丝落到此种地步已是生不如死极其凄凉,我们不忍心再责怪于她。

千匪丝将聚魂灯握在掌心,提着空落落的灯笼便远去。

我不知她去了哪,是地下火魅宫还是别的地方。

青狮子托着我们回到画壁灵山,一汐也在,自从我们离开,他和婆婆日夜守护上古画壁。画壁间的细缝似乎小了些许,只隐隐有些淡色烟雾逸出。

婆婆自我手中接过第五幅画卷,桑玲花拐杖一挥,画壁墙上便浮出星洄的身姿来,眉眼沉静,气韵沉稳,内敛风华。我只看一眼便走开了。

一汐将步生花同凫苍的元神封住,以免魅毒术于仙脉中渗透蔓延,便又去了天宫寻找解救之法。

连一汐神尊都没有办法解除魅毒术,事情已到我想象不到的地步。下山收魂本是我的任务,若两位仙人因护我而丧命,我是一辈子都不得安宁了。

两位仙人心态倒是不错,虚弱着身子竟然执子下棋。只是执棋的手抖得愈发厉害。

步生花问:“我们这样像不像中风。”

凫苍答:“像抽风。”

我阴沉了整整两日的脸终于露出个笑脸来。

步生花颤颤巍巍落着黑子道:“毛啊,我们还没死你就露出这种表情,我们要是死了,你岂不是要面瘫一辈子了。哎,本来就长得难看,瘫了更没人要了。”

凫苍亦颤颤巍巍落着白子,“我赌小羽毛将来左面脸面瘫得更厉害些。”

“我赌右面。”

……

我边哭边笑跑了出去,门口正巧碰到狐狸二姐端了盆热水来。自凫苍中了魅毒术暂歇灵山后,她一直照顾其左右,顺便将凫苍形影不离的步生花一同照顾了。

有二姐在,我很放心。婆婆带着肥狐狸去山涧采药。我哭得有些累,便靠在小青身上晒月亮。

一只火红幻鸽落到我面前,将鸽腿上绑得竹筒取下,展开里面的纸张,我驾了小青飞出画壁灵山。

红芜捧着一只金盏站在入山口。画壁灵山被覆了结界,她进而不得便稍了信给我。

她将手中金盏递给我,“这里面是女王的半颗心,你和着补药给两位仙人服了,可将他们的性命延续三日,女王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仅仅只能将性命延续三日,千匪丝便割掉自己半颗心给两位仙入药,其中利害,不知她思虑清楚没有。之前总认为她作为一代女帝,大气而残忍,原来她对自己亦是这般大气而残忍。这割掉的半颗心,又藏了她多少不为人知的情怀。

千匪丝,从来不是坏人。

星洄为救流紫已失了半颗心,如今他们一样了,这也算夫唱妇随,是不是?

将金盏悄悄递给二姐,请她将此心同药物煎煮,再给两位仙人服下。

二姐惊异,“这是谁的心?”

我说:“这不是心,只是一种长得像心的珍奇药材而已,为了两位仙人不忍下口,还是不要说的好。”

二姐一脸惊叹,端着金盏去煎药了。

我不得不这样做,心割掉了不用也会浪费掉,倘若一汐寻不到解救之法,两位仙人多活几日也好。

千匪丝将火魅族人交予红芜,她去了她想去的地方。我从红芜口中打探了位置,便驾了小青赶去。

冥界忘川河边盛放了大片大片的彼岸花,浓艳妖冶铺到忘川河水尽头。忘川河水透着血黄色,河面零星漂浮断臂残肢。河中一只小舟缓缓漂浮,船头桅杆上悬着一盏孤灯。

我将小青留在岸边,向河中走去。小青似是担心我的安慰叼住我的衣角不啃松口。我抚摸它的头安慰它,“不用担心我,你看这冥界鬼怪见到你不都躲得远远的么,他们知你是殇无虐的坐骑,没人敢招惹我。”

小青这才松口。

我起身飞向忘川河,落在小船上。千匪丝着一身布衣,手撑一只竹篙,竹篙探入忘川河水,划过一道道涟漪。耳中响过轻轻水波之声,不远处偶尔飘来几声鬼魅幽怨之声,除此之外,此处颇为幽寂。

“心已经给两位仙人服下了。“我说。”恩。“她淡淡道。”你确定守在这里能找到他?”我问。

千匪丝停了手中竹篙,此时的她眉目中不见一丝高傲冷艳,冥界血红夕阳将他面色衬托得越发静谧。她开口道:“他的魂魄落入凡间,定会寄生到凡人体内。凡人生死轮回,死后定会过这忘川河畔,我在此做个摆渡人就是为了等他。”

我望望岸边的彼岸花同血红夕阳连成一线,躬身掬了把带着淡淡血腥味的黄色河水,“你如何确定哪个凡人体内寄养着他的魂魄。他只剩一缕残破根本没有任何记忆,更不会将你认出来。”

她抬头望望悬在桅杆的一盏孤单,眸中划过一缕期望,“聚魂灯曾凝聚他的魂魄,若他魂魄出现,此灯便会亮起,我便知dào

是他。”

她撑开竹篙继xù

前行,胸口布衫里若隐若现着红羽扇一角,“若是没有他,我可能早被体内煞气侵蚀得尸骨无存,他默默护我数百年,留给我的是一柄解我寂寞护我性命的醉心红焰扇,我却还给他一百零七剑。如今在这忘川河畔等他,算是对自己的救赎。”默了片刻,她接着道:“不过他欠了我,欠我一个解释,我要等他亲口说给我听。”

她如此执着未必是件好事,心底虽酸涩不忍,我还是将话提点出来,“倘若……倘若你一直等不到他呢,一世,两世,三世都等不到怎么办?你会回火魅宫么?那里有你的族人,红芜也在等着你。若一直寻不到不必太执着,毕竟火魅宫是你的家。”

她目视前方,水波声静静响在耳边,“等到忘川河水枯竭也要等,等到他,他就是我的家;等不到他,忘川河畔就是我的家。”

我牵着小青离开冥界时,回望一眼。小船已经划远,布衣女子眉色淡淡,撑着竹篙静静前行。她会在此等候多久我不知dào

,若上天垂帘,会让悬挂在桅杆上的那盏孤单亮起,那盏灯承载了她全部希望。

也唯有那时,她眼底眉梢才会浮上笑颜,恐怕再见到他之前,她都不会再笑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可上天何曾垂帘过。

微风拂过,带着血腥味的彼岸花倒影在忘川河水中,血红黄昏,大片彼岸花,孤灯小船,摆渡人,便是此间全部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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