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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温存前后也就一个多时辰,再清醒时又要说离别之语,怎么说尚京已经不在萧千策的掌控之中,他决定先前往贺南召集旧部,再杀回尚京。

他要她一起走,可她却还有很多事放不下,不说她的亲人都还在尚京,就连她辛苦调离的二十万兵将都还未脱离韩墨的掌控,她岂能在这个时候失踪,以至功败垂成。

萧千策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再身陷险境,两人一番争论,见她坚持要回尚京城,他只得退让一步。

“三天,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三日后的北郊城外老地方我若看不见你出现,我便亲自回城找你。”他若回城就是自投罗网,但要他扔下她,他说什么也做不到。

“我想三日应该足够。”足够她将家人送出尚京城,也够时间让二十万兵将离京。

然而三日,却会有太多的变数。

就在铁心竹要跨出门扉的一瞬间,萧千策又忍不住疾步上前,一把将她拉住再一次纳入胸怀之中,看似轻柔细腻的动作却带着欲将她揉进骨子里的执着。

他在这个朴素民居生活了几日,体验了普通百姓平淡却怡然的生活,身为一国之君,有那么几个刹那他感到欣慰,知dào

他的子民生活安定和美他涌起一点点成就感,觉得比荣华富贵更加实在,但他知dào

那不是全部,给他的子民一个太平盛世是他无法推卸的职责,然而他的幸福又是谁来施与?

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他从未想过将其据为己有,他想的也只是如何能拥有一个她。

“心竹,我只有你……只有你呀……”痴痴的重复着简单却寂寥孤独的话语,他并没有太过刻意去追逐权势地位,以前身为皇子时是为了自保,之后大哥做了皇帝后是为了帮他分忧,一心只想做个逍遥王爷,守着皇兄护着心爱之人就足够,然而棋局难料,世事无常,他居然也能坐上帝位,这是身为最末一个皇子的他始料未及的。

对于权势,他是厌恶的,本来亲密无间的兄弟,在皇兄做了皇帝后却分生,甚至猜忌,权势渐渐将兄弟情谊消薄,若非怀里的呆子在他们兄弟间无意的周旋,却真心的相待,他想,他和皇兄也许会兵戎相见,又或许那样他反而会自在,至少不用因为皇兄的舍命相救而负疚。

一生唯一相敬重的兄长,将江山和红颜都留给了他,是对他的报复所以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枷锁让他也承shòu皇兄的痛苦,还是对他的祝愿让他江山红颜一并收纳,了却皇兄的遗憾,他不得而知,只是明白如今的他无路可退,前途再无人指引,只剩下她能够和他携手并肩,她的一双手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开。

萧千策的举动看在铁心竹的眼里却并不觉得他软弱,她所能感受到的是他无法言明更无法表达的珍惜,是怎样的‘离不开’才让一向冷静持重的他释fàng

出如此强烈的情绪,又是怎样的‘舍不得’使得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红了眼眶。

注视着他潋滟起波澜的狭长双眸,修朗的眉目满含深情,更多添几分清愁,怎么看都叫她不忍,美玉般的人儿居然也被她磨成一块遇水则润的雨花石,真是她的罪过。

铁心竹的身高已不算矮,但吻上他的眼睫时仍然要踮起脚跟,一丝丝苦涩和咸腥浸入唇缝,吞如腹中却将柔情化作甜蜜。

她是他迷惑的因,也是他解惑的果。

“胡说。”她嬉笑启口,执了他稍显冰凉的大掌让其抚上她浑圆的肚腹,“这个小的,你就不要了呀。”

清甜的一句话,将惆怅全都冲淡,一时间温馨弥漫,他捧住她,再一次和她抵死缠绵,所有的伤感都被她简单的化开,她总是能以轻巧的话语俘获他的心,那些无意间的话语却有着她单纯的执念,算不得动听,但却沁人心扉。

车辇徐徐晚归,载着她驶进那个巨大的牢笼,泥地上两条永无交集的车轱辘碾压的痕迹,绵延至远方,似无止境……

事出突然,根本来不及给铁心兰和韩嫣大张旗鼓的办喜事,可这一耽搁又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所以,在铁心兰率兵出征的前一晚,大将军府张灯结彩,简单的置办了一场喜事,拜过天地,立下山盟海誓,两人就再也分不开。

连洞房都来不及入,韩嫣便将收拾妥当的行装交托给随侍的亲兵,将铁心兰送到门口,才在话别时,圣旨突然而来,众人忙跪地领旨,原来是皇帝御赐践行酒一壶,预祝铁小将军旗开得胜,耀天朝之威。

铁心兰奉了旨意,虽然明知那不是真的皇命也只能假意谢恩,举杯欲饮时,却被韩嫣拉住,望向韩嫣,见她也斟酒一杯端在手中。

“相公欠我一个洞房夜,这合卺酒却不能赖的。”韩嫣笑意吟吟,也不在乎四周诧异的目光,邀自己的夫君共饮交杯酒。

铁心兰亦笑的春风得yì

,同韩嫣各执一杯酒,手擘相交饮尽杯中玉露。

却不知此一时彼此眼中的永恒转眼间即将烟消云散。

次日,铁心竹借口十五将至,打发府中一应大小去城郊的寺院礼佛上香去,只要出了尚京城,自有她安排的护卫和暗影护送他们到安全的地带,独韩嫣收到韩相府的家书,命其回家一趟,韩嫣毕竟是韩墨亲女,铁心竹料想韩墨也不会为难于她,也放心让她回家。

这个韩嫣从小长大的韩相府,说实话真不如铁府来的亲切,就连自己父亲的居所她都嫌少进入,轻敲门扉,得到屋内人的轻许方才推门而入,韩嫣抬眼睇上太师椅所坐之人时,顿时惊叫出声。

“哥,你还活着。”这一惊非同小可,但却有那么点欣慰,还活着就好。

韩修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算不上亲厚,但念在他假死身故时,她在他的灵堂为他跪地守灵三天三夜,保那灵堂上的长明灯不灭,如此真情他亦为之所动,所以也不忍眼睁睁的看着她送死。

“这里有颗解药,你服下方可保命。”韩修也不太懂什么关怀体贴,口气淡漠的说完话便将一瓷瓶搁在身侧的案几之上。

什么意思?韩嫣疑惑的望着韩修,无缘无故干嘛给她解药,她中毒了?可她自己怎么都不知dào。“大哥还是把话说明白,小妹我不懂。”

韩修深深睨一眼秀颜绝丽的韩嫣,劝慰道:“铁心兰并不适合你,等御翰成为我韩家天下时,到时候再为你择一驸马。”

韩嫣不傻,韩修的一席话中所透露的信息便是她韩家欲意窃国,心顿时就凉了半截,再联想到手握重兵的铁家,那两家不就会势同水火,脚下忽感无力,不由往后倒退数步。

时至今日,他家的权势已经稳固,也再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改朝换代也只是迟早的事,所以韩修也不隐瞒将事情大致说与韩嫣听,对韩嫣而言那是句句心惊,更加钦佩铁家上下,她韩家明明做了那样可恶的事,他们对她依旧亲和视为亲人,特别是铁心竹,她难道一点都没恨过她吗?那人未免也太过迟钝,胸怀太过宽广。

“为……为什么?”她韩家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富贵人家,这样的权势难道还不够吗?

“你问我?”韩修反问,他哪里知dào

为什么,争权夺势对他而言就是理所当然,没有任何理由。

“那这解药是……”韩嫣对这解药仍是不明所以,不问明白她决不服下去。

“你想想,我已经代替天子临朝,手握皇帝亲兵,父亲怎么会容许已到手的兵力落在铁家人身上,换作其他人还能为己所用,偏偏铁家人个个硬如顽石,父亲大人当然要除之而后快,昨夜里御赐的那壶酒里已下了毒,饮后三日必会暴毙身亡,铁心兰一死,便可让我方亲信接手兵权。”他说的这样明白,她该懂了吧,要不是昨日回传消息的人告知韩嫣也饮下毒酒,他也不会唤她回府。

韩嫣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腿脚一软跌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平复心绪,等再回神时,韩修已经不知所踪,她怔怔拿过案几上留下的瓷瓶,打开一看其中果然只有一粒解药,意念闪过,她已然有了决定。

当下韩嫣若无其事的收拾了一点盘缠,不敢动用相府中的马匹,只好去市集,在成衣铺里换了一套男子衣衫,再去买了匹马,不敢耽搁出了北城门追赶铁心兰而去。算算他离京还不到一日,而且二十万人肯定走不快,她快马加鞭定能追上,真庆幸在贺南时那小子有教她骑过马,要不此时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然而韩嫣虽然会骑马,但终究不太熟练,一路上磕磕碰碰倒也遭了不少罪。

暂时不说韩嫣去追铁心兰,单道铁心竹,自从遣走身边众亲属,一时间觉得府里冷清了不少,一夜萧索却不见韩嫣回府,心里有些不安,忙差人去寻。

派出的人前脚刚走,韩墨带了御林军后脚便到,把将军府围了个水泄不通,韩墨带上人亲自入府,命人将铁心竹拿下,从来人一点不忌讳她皇后的身份,铁心竹心里就有数这帮人乃是韩墨的党羽。

冰魂和雪魄哪里能容无名小卒对铁心竹无礼,将赶上前的人纷纷撂倒在地,韩墨此时已再无顾忌,竟出手欲置二人于死地,那二人忙出招相抗,虽不是韩墨对手,但铁心竹却退到一边从旁指导,指点二人如何出招如何闪避,倒和韩墨战的不相上下。

韩墨无意和二人纠缠,避一招,一个旋身闪到铁心竹身旁,伸手就要抓人,铁心竹有心要躲避,退得有些急,正巧韩墨抓着衣襟也不松力qì

,‘哧溜’一声衣襟被扯了去,露出胸前一片光洁的肌肤,连带玉润的肩头也露出一块儿,由于日前和萧千策厮混,身上残痕未褪,白日里光线充足,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见。

铁心竹趁韩墨愣神时赶紧退到冰魂和雪魄的身后,稍微拉了衣衫蔽体,心里暗自叫着糟糕,以韩墨的心思应该能猜到这是何人所为,心里又把那罪魁祸首扔出来骂了半晌。

“他回来了?”韩墨阴测测的来了这么一句,面上倒有些微讶,他在尚京城布下众多耳目居然也能让他们碰面,也算他们能耐。

“什么‘他回来了’,本宫不懂。”铁心竹装懵。

“我是说和你上床的人,他人在哪里?”

闻言铁心竹嗤笑出声:“韩墨啊韩墨,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本宫贵为皇后,能爬本宫床的当然是皇上,这个皇上当然是在皇宫,难道不是吗?”

“油嘴滑舌。”韩墨一语毕,不再同铁心竹啰嗦,调集了大批御林军入府,将人团团围住。

铁心竹自知今日是插翅难飞,一派大义凛然的口气道:“得了,不就是让本宫移驾嘛,你说个地儿,本宫自己走。”

韩墨哼笑一声:“那就有劳皇后到天牢走一趟。”

哦,天牢啊,好地方,京城里也就天牢这地儿她没去过,走一遭也好,不枉这人世里混迹一趟。

举步时,铁心竹问韩墨:“韩相大人请我去天牢做客,也得给我个‘莫须有’的罪名吧。”她总有权利知dào

自己是犯啥事儿才落入天牢的吧,死也要让她死个明白吧。

“娘娘的罪名可不是‘莫须有’,通敌叛国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更何况爬上娘娘床的也不止皇上,臣记得大金的冥光帝也是娘娘的入幕之宾,连你那儿子初夏应该也是璎炎兀鎏的种,对吧。”最后两个字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原来韩墨早对她知根知底。

走路的步子显得有些虚浮,韩墨所说的对她而言那是大忌,以前没脸没皮也就算了,如今身份不同,眷恋的也不同,若是韩墨真将她的丑事公诸于世,呃,她的前途真的是一片黑暗啊。

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皇后被打入天牢的当天,宫里传下圣旨,废黜她皇后之位,且将她的罪行昭示于天下,御翰上下一片哗然,同日,立潇妃所诞之子为皇太子,至此,御翰中央权政已全被韩墨所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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