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序!”杜英干脆利落的点将,“尔率兵马一千,直插戴施营寨侧翼,从王师营寨空隙之中穿过,余把所有的骑兵都调拨给你,以此为锋,摧破南岸氐蛮营寨。”
“诺!”
“任渠!”杜英接着说道,“尔率兵马一千,紧随其后,若是进攻不顺,则掩护撤退,若是进攻顺畅,则交替掩护,过渭桥而入北岸各处城邑。”
“诺!”
眼下对于杜英来说,最重要的当然是优先保证渭水两岸的氐蛮溃散,所以这也是重点进攻方向。
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邓羌登时微微错愕。
督护想要尽快攻破氐蛮营寨,那么肯定要兵贵神速,并且所用将领也应该是个人勇武和率军冲锋陷阵能力都出众的才是。
结果杜英选择的竟然是朱序,而不是自己,这出乎邓羌的意料。
“邓羌!”杜英也喊到了他的名字,让邓羌一激灵,“华阴方向,需要一个能够镇守一方的将领,伯夷可有信心?”
邓羌一时有些犹豫。
其实他更擅长冲锋陷阵,这防守御敌,让人头疼。
不过杜英既然已经下命令,邓羌当然不会拒绝,当即便要拱手应诺,杜英却先摇了摇头:
“且慢,伯夷不用着急答应,余须先问伯夷,统兵前去华阴,应当如何征战?”
邓羌的神色有些迟疑,不过还是缓缓说道:
“华阴之前便是氐蛮苦心经营的城塞之一,所以属下当修缮城壕、依托大河和华山这两处险要,分兵把守、互为犄角。”
“余可给予你的兵马可不多。”杜英微笑道,“就算是算上大司马之前留在华阴的守军,总共应该也就两千余,最近收拢的流民倒是可以一并划拨给你,但总共不会超过三千。
只是凭借三千兵马,分兵把守各处,那么真的能互为犄角么?雷弱儿的手中少说还有万余可战之军,留下守卫潼关等地的兵马之后,便是派出五六千人,怕是也能够分兵包围各处,令尔首尾不能相顾。”
邓羌登时怔住了,一时间讷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的确是他不擅长之处啊。
“所以伯夷为何要以己之短,对敌所长呢?”杜英笑问。
我也想知道啊,这不是督护安排的······邓羌下意识的想要吐槽,不过旋即脑海中灵光一闪,反应过来杜英的意思:
“督护是说,以攻代守?”
“这不正是伯夷所长?”杜英问道。
邓羌陷入沉思。
话是这么说不假,但是架不住现在敌情不明。
“余会请大司马调拨一路兵马配合,或者至少派遣一些之前熟悉华阴局势的斥候。”杜英缓缓说道,“而且余这里也有几个可用之人,或许能攘助伯夷。”
论对华阴以及潼关的熟悉,当时凉州留下的几个探子,包括客栈的老牛,都是可用的。
邓羌不再犹豫,正色说道:
“属下并非胆怯,而是担心贸然出击,反而中了雷弱儿的算计,若能有了解潼关的斥候在,让属下至少知道何处可行、何处为羌人短板,则属下愿领兵前往华阴,否则坠了督护常胜之名,属下难免心有不安。”
“伯夷有此心,则此战已胜矣。”杜英笑道,“雷弱儿此时和氐蛮没了联络,恐怕也正是心中惶惶的时候,伯夷若能战而破之,则可以招降其部众。
但是伯夷也要小心,雷弱儿有可能向东同洛阳、许昌等地叛军勾结,尤其是许昌的姚襄。”
“末将明白。”邓羌应道,“不过以末将之前在氐蛮军中的道听途说,雷弱儿此人对氐蛮颇为忠诚,恐怕不会行这等引狼入室之举。”
“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心为上。”杜英叹道。
接着,他沉声说道:
“除了华阴之外,还有之前所言的扶风,余打算派遣城外的韩胤前往,尔等可宽心。若是渭水方向战事顺遂,亦可沿着渭水向扶风推进,互为奥援。”
众将领命而去。
只留下袁方平重新靠在软榻上,看着他们的背影,煞是羡慕。
杜英并没有着急离去,反而坐下来:
“这伤估计得休息半个月以上才能好,就好好的在这里住着吧,若是觉得军中乏味,则余可以叫人调拨一处府邸给你,袁家小郎君自然也是有这个资格的。”
“守着袍泽弟兄,安心一些。”袁方平笑道,“几处府邸之间,尔虞我诈太多,不喜欢。
待到过些时日,能自己走动了,还可看着儿郎们操练,此乃沙场男儿之乐事也。”
杜英微微颔首:“也好。”
“督护将麾下亲信兵马尽数派遣出去,留在城中的,除了亲卫之外,勉强算得上有些情谊的,也就只有袁某了。”袁方平斟酌说道,“未免有些托大吧。”
“这么轻松就看出来了?”
“这些天横竖无事,除战事之外,也多有琢磨,接下来督护打算如何施为,只是没想到今日之督护,令末将惊讶。”袁方平笑道。
杜英心情似乎不错:“且说来听听。”
袁方平解释道:
“原以为督护会稳扎稳打,至少先稳住长安各方再说,没想到竟然如此大胆,难道就不怕会出问题么?”
“王右军麾下无兵,大司马麾下有兵而不会加之于我,故何愁之有?”杜英一摊手笑道。
袁方平思忖片刻,也忍不住点了点头:“是末将多虑了,原来尽在督护掌握之中。”
“倒也不算是吧。”杜英缓缓说道,“只不过余想要真的掌握三郡之地,而不是龟缩长安,等候王师征伐,如此一来,其余两郡太守,岂不也是得之言不顺而名不正?
明明我们才是此战胜者,怎能坐困孤城?”
“督护有雄心矣。”
“说是野心也无妨。”杜英无所谓的说道,“而且刚刚你有一言其实说的不对,这长安城中,除了你之外,其实还有一路兵马。”
“西戎司马?”袁方平登时微微皱眉。
隗粹可是司马勋的人。
“余只要不做不利于梁州刺史之事,但有所请,隗司马又怎么袖手旁观?之前可是说好的欠下了人情。”杜英笑道。
“督护就这么相信隗司马?”
“相信,因为我看人很准的。”杜英起身,补充一句,“就跟我也相信你一样。”
原本微微皱眉的袁方平,此时忍不住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