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学交流最后一个项目,倒是安陵县胜了,”陈卓拿出书卷,在上方将此次的情况都一一记录下来,这些内容将来都是县学考评的凭证,“这是我近些年来,走过这么多县城,见过最为精彩的‘较技’,光是这点,你们两县将来都能在考评时加分。”

“安陵付月武技虽然古怪,不成体系,但招招都简单有效,也不知其是何人所教。”

宋岭听到陈卓如此说,出声道,“这小姑娘我们也曾留意,她的武技俱是家传,听说叫什么乌龟功。”

“乌龟功!”陈卓嘴角微微抽搐,“这名字,倒有趣得紧啊!”

焦星河趁热打铁,“宋师、张师,付月帮助我等发现魔宗踪迹在前,为我安陵县争光在后,本官觉得应当好好奖励,不过这小姑娘一心只想成为隐学的旁听生,二位先生,你们看……”

宋岭下意识地看了看陈卓。

“莫看我,这属于你们安陵县学内部事宜,我只负责监察各县学,发布麒麟榜。”

宋岭点点头,对焦星河道,“既然如此,多一个旁听生而已,我无意见……”

“等一下,”许久未开口的张涛却突然出声,“宋兄,你就不觉得这小姑娘有些诡怪之处?我们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她,当日在水南楼便曾见她悄无声息地拦下那小二,蹴鞠球场她的表现又诸多疑点,我出手试探她却又故意示弱,这样的人,你也敢轻易答应成为隐学的旁听生?”

宋岭听张涛如此说,也觉得有理,“那宋兄的意思是?”

“查!先查查她的底,看看她到底是妖孽还是天才!”

“这件事就要麻烦皮大人了,”张涛转过身,朝坐在后排的皮秋阳拱了拱手。

“一个会点武技的小姑娘而已,能有什么底细?”焦星河开口帮腔,“连修仙资质都没,横竖不过是对修仙好奇而已,能翻出什么浪花?”

“张师,虽然谨慎些是好事,但我看着小姑娘也没什么诡怪嘛,长得也干干净净,”吴景龙原本对这个搅风搅雨的女学生甚是不喜,隐学测试前关于付月姘头的传言更是给陈监事留下了恶劣印象,但昨日付月到府中告诉他,散播“姘头”流言的正是吴景龙自己女儿吴雪筠。

出于虚无缥缈的愧疚之情,加之付月确实给安陵张脸,吴景龙这才免为其难地为她说了一句好话,他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要查底细,倒也不需要劳烦皮大人出手,新生入学都有过登记,候执事!”

尖嘴猴腮的候执事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大人。”

“你去县学册库将付月的资料找出来。”

“是!”

“付月的心性肯定没问题,”白承宣在一旁也接话说道,“在草原之上,她还机缘巧合地救过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一命,算得上是我白家的恩人。”

白承宣虽无官职在身,但作为安陵首富,这一句话却也惹人注目,张涛面上狐疑之色更重,吴景龙作为安陵县丞,为学生说话倒情有可原,这白承宣与付月不沾亲带故的,为何也站那小姑娘一边?

张涛不知道的是,白承宣这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价值整整两百金……

……

阁楼下的付月想起自己入学时,确实被问过籍贯,自己也如实说来自十姓村,十姓村之事皮秋阳也是亲身经历者,这笔账若是翻出来,岂不是横生事端?

见到侯执事匆匆忙忙地朝县学前院而去,付月却不由地有些紧张。太苍派势大,若是被这群人知道自己与太苍派有过嫌隙,会不会因此对付自己?付月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没等一会,候执事从县学前院回来,匆匆忙忙地爬上了阁楼。

他俯下身,在吴景龙耳边耳语了几句,吴景龙脸色一变,又在焦星河、皮秋阳两人耳边低语,接着,阁楼上一群人脸色凝重地交头接耳一阵,纷纷起身走下阁楼,朝着安陵县学的册库匆匆走去。

楼下的众学生,看着原先阁楼上的大人物莫名其妙地走了个精光,皆面面相觑……

安陵县学的册库放着历届学生和先生的档案、经过上百年的积累,册库里几十个书架子早已摆得满满当当,吴景龙领着众人走到册库门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阳光照进册库,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沉积已久的灰尘之味。

细密的灰尘在几束光线之间欢快地飞舞,一个绿袍身影正站册库里的一个书架前,背对着众人看着什么。

绿袍背影转过身,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少年脸蛋,他手中捏着一张薄薄的纸张,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们是在找这个?”

“可是太苍的李云鹤李公子?”皮秋阳曾满城找过李云鹤一段时间,兴奋地上前问道。

“是!”

皮秋阳面露欣喜,“甚好,李公子没事便好,贵派的赵真人前段时间……”

“不必多言,我已知晓,”李云鹤冷冷地打断道,又扬了扬手中的纸张道,“你们想看付月的资料?”

张涛硬着头皮走上前来,“前辈,你也认识付月?”

修仙界以实力为尊,李云鹤比张涛高一个大境,虽然年岁较长,也只得恭敬地喊一声前辈。

李云鹤冷冷地看向他并不说话,张涛心里一寒,眼前这李云鹤到底什么意思?

“师……师兄有所不知,”宋岭是太苍派一外门弟子,见到核心弟子,理所当然地要喊师兄,“方才那名唤付月的女孩在县学交流中表现突出,力挫东流县的一对双生子,我们都不知该如何奖赏她,正好她虽无修仙资质,却想成为隐学旁听生,张师便建议先查一查她的籍贯资料。”

“你又是谁?”李云鹤冷淡地瞟了了一眼宋岭。

“师兄,我是太苍派九十二峰的外门弟子宋岭,接了元宗任务,现为安陵隐学的引路先生。”

九十二峰?对于派内这么靠后的山峰李云鹤实在没有印象,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将手中的纸张揉成一团用力一撮,写有付月各种信息的记录表便化为碎屑从李云鹤指缝间落了下来,“不必查了,她没什么问题。”

“这……”

吴景龙突然想起了隐学测试之前,安陵县学有学生说付月家中住着一个姘头,那姘头喜穿一身绿袍,长着小白脸的样子……难道说……

吴景龙不敢细想下去,心里直把散播谣言的女儿骂了一百遍,幸好方才在阁楼上还算给了付月点面子,否则就间接得罪了一个修仙者。

李云鹤穿过众人,向着册库的门口走去,“你们这门要该换锁了,我轻轻一碰便裂成了两瓣。”

“李公子说的是,”皮秋阳嘴上应着,心里却想,换什么锁也不可能挡住一个空达境界的修仙者啊。

“李道友这是要去哪?”陈卓见李云鹤脚步未停,开口问道。

“回家。”

李云鹤从小便在太苍长大,回家便是去往內界太苍。

“李道友路上可要小心了,听闻魔宗最近愈加丧心病狂,许多门派的普通弟子都遭其毒手。”

“哼,魔宗不杀无名之辈,”李云鹤头也不回地继续跨门而出,几步之下,便已经出了县学不知所踪。

陈卓若有所思地想着李云鹤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魔宗只杀天才,最近一些号称出自魔宗之手的杀戮事件难道并不是魔宗干的?

李云鹤已经离去,册库内的几人看着书架前的一堆纸屑无语。

焦星河率先打破沉默,“张师,付月之事……”

张涛也颇为无奈,“既然如此,那便收她为旁听生吧。”

“如此也好!”众人都呵呵笑道,对安陵隐学多了一个旁听生丝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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