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付月便起身认真地梳洗装束,看着潭水之中那个清瘦却棱角分明的少年,付月使劲揉了揉脸。

“只有过了师尊这关,才算真正地在太苍派内立足,”付月自语道。

她又细细回想了一遍林仁日注里所记载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之中预想了一些紧急的情况该如何应对,这才拿起林仁的佩剑走出了茅屋,从这一刻起,她不能再是付月,必须是完完全全的林仁。

沿着七十三峰的上山小路,付月步履矫健地一路而上,整座七十三峰杂草萋萋显得破旧而荒凉,那是因为七十三峰整整一座峰,却只住着五个人,林仁、宋鸢、师尊、以及随伺师尊的两名奴仆。

人之气不足,山之气自然就旺盛。

峰顶之处,乃是连在一起的数座茅屋,太苍剑修以剑断欲,不看重身外之物,不论身在琼楼玉宇或是茅屋草廨,皆能自得其乐。

在茅屋外,付月看到了一身淡粉色纱裙的宋鸢正在左顾右盼地等待着,见到林仁到来后,脸上才露出兴奋的笑容。

“林师弟!”

“师姐,你今日为何在此?”

“想着今日师弟要来拜见师尊他老人家,便跟着一起过来。”

付月哪里不知道宋鸢是担心“林仁”出了什么岔子,不放心才一起跟着过来,心里不禁有些羡慕真正的林仁,能摊上这么好一个师姐。

“走,师弟,师尊他老人家正在后院呢。”

付月跟着宋鸢一起穿过茅屋,茅屋之后,竟然有一个小湖。一个小湖?付月差点就惊讶得用手擦擦眼睛,毕竟他研读了好几遍日注,也未曾看到日注中提到,在七十三峰之顶,竟然有个小湖?

一瞬间的失态后,付月立刻将情绪调整了回来,好在宋鸢走在林仁微微前方一些,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两人一起走了几步后,宋鸢的脚步突然有意地放轻下来。

付月抬头一看,湖边,两名童子正撑着两片蕉叶为一名正在垂钓之人遮阳,垂钓者的肩膀宽阔有力,一看便是身体硬朗之人。

日注之中林仁是这样描写自己的师尊的,“肩如熊,腰如虎,剑宇星眉,风神朗俊,乃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

此时付月虽然只能看到那人的一个后背,却已不免在心中幻想他的正脸。

“仁儿!”垂钓者感应到身后来人,头也未回地喊道。

付月慌忙走上前去,“师尊。”

“你伤病可痊愈了?”

“回师尊,徒儿已经无碍了,”付月对着垂钓者的背影道。

“嗯,既然如此,拿根鱼竿,跟为师一起垂钓。”

付月虽然没有钓过鱼,但眼下,却也只好答应,“是。”

随侍的两名童子中的一人,为付月递上了一根钓竿,另一个则为他搬来了一张小凳子。

付月忐忑地坐在垂钓者旁边,僵硬地将鱼饵甩入了水中。

“鸢儿说你自从醒来后,个性便开朗了许多,如今一看果然如此,你不会钓鱼,若是从前,肯定直接就将为师给拒绝了。”

付月心里暗惊,垂钓者这话是何意?莫非在测试自己?

“师尊,徒儿自从从死亡边缘醒来后,确实有豁然开朗之感,人生在世,若是过得不快意,便失去了一半意义,”付月斟酌地说道。

“何为快意?垂钓快意否?”

“不快意,”付月老实地摇了摇头。

“为何不快意?在这世间,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垂钓,有人想钓一条大鱼,忙活了一生,一无所有,有人想只钓小鱼,安稳温饱肚子,却被大鱼拖入了水中……而此时为师与你,坐在这小湖畔,想怎么钓就怎么钓,为何不快意了?”

付月刚想作答,却感觉鱼竿一沉,有鱼上钩了?付月心中大喜,自己才刚坐下没多久,竟然就有所收获,运气真是不错。

付月用力地将鱼竿往回拉,鱼钩之上果然咬着一条鱼,那鱼长着长条形的身子,身上的鱼鳞闪闪发亮。鱼肚呈现淡红色,如有一支朱笔,曾在其肚皮上勾画而过。

“仁儿运气真不错,钓上来一条赤背鱼。”

付月正待高兴,坐在身旁的垂钓者却又道,“可惜了,赤背鱼乃是海鱼。”

“海鱼?”付月心里亦觉有些奇怪。

“你可知,眼前这一片乃是淡水湖,在淡水湖之中,又怎会钓上来海鱼呢?”垂钓者淡淡道。

他这又是何意?付月有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垂钓者微微偏过头,付月这才看清,林仁的师尊是一名肤色酱黑中年男人,长着浓密的虬髯,一双眼睛的眼角微微向上提着,配合上他那雄壮魁梧的身形,看起来如同天神般威严。说好的剑宇星眉么?说好的丰神俊朗呢?林仁你这个大骗子!付月在心里暗骂道。

垂钓者瞥了一眼付月手中那条赤背鱼,目光之中隐隐有雷电闪过,意有所指地说道,“它是海鱼,也是一条不属于这里的海鱼!更是一条不属于你的鱼。”

付月听到这番话,差点就惊得从椅子跳起来,莫非眼前这魁梧大汉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并非真正的林仁?才用海鱼作比劝自己回头是岸?

付月的身后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

看到付月此时的表现,垂钓者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惊惶不安便对了,放不下的东西,松开手,也就放下了。大道之上,千重奇景,便是花费一生,也难遍览……”

付月听到这几句话,感觉有些不对劲,若是真看穿了自己的真身,那便出手擒拿即可,在这里跟自己打什么哑谜?

“师尊……您有什么话,便直接跟徒儿说,徒儿愚钝,有些不懂……”付月艰难地说道。

垂钓者脸色一窒,“听不懂方才你为何额上冒汗,手脚微颤?”

“许……许是离师尊太近,热……热吧……”

“哼,你这次重伤后,开朗是开朗了许多,但却一如既往地蠢笨!”垂钓者微怒道,“整个太苍都知道你爱慕第二峰的穆师侄,但是仁儿,你还需清醒一些,你的资质与她比起来,乃是天上地下的区别,她就像这条海鱼般不属于你,趁着情意未笃,趁早放手吧……”

付月心里大松一口气,眼前这个师尊神神叨叨地搞了这么一出,原来是劝自己认清现实,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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