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没有带家里的钱匣子,工钱就从刚才收得的盈余里头拿,左右都是铜板子,只少许是碎银角子,发起来也方便。
最先给袁华和陈氏两个发,两人加在一起是一千四百文,宋秋便拨了一个一两整的碎银子,再加四串铜钱。
袁华接了,宋秋不忘告诉他一声,让他回家带话给舅公,十六那天早点,大家都来吃暖房酒。
然后就让他俩先去吃饭,吃了好回家去,免得待会儿天晚了。
每回发工钱这天,两人回家都是恨不得眨眼就飞回家的,纵然只五里路,走不了多久,但也怕万一碰上个抢他们钱的呢。
虽然这一路向来太平。
是以两人也不客气,当先就去拿碗盛饭吃着了。
其他人也不会说什么,安静等着轮到自己。
虽同样是当下人,事实上,有卖身契在,他们永远都是下人,可在这里,在姑娘手底下,这下人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会被主家打,主家骂,被主家吆来喝去不当个人看。
每天忙碌,靠着自己的双手赞成然后按月领工钱,他们觉得这跟那些普通寻常的自由身的人没什么两样,相反的,他们更安稳,不用担心吃了这顿没下顿,不用愁穿愁住。
他们乐意这样干一辈子。
是以每天都在祈祷着姑娘越来越好,姑娘好,他们才能好。
陶家人挨个领好了自己的工钱,都交到李氏的手里,李氏仔细的收了起来,和丈夫自有规划。
从去年到现在,他们一家人的工钱,几乎没怎么用,加起来,已经快二十两了。
这些银子,足够给两个儿子娶媳妇了。
李氏默默看了上头的姑娘一眼,想着找时间,该和姑娘说说话了。
杜传福领到自己的工钱,想着自个攒下的七两多银子,心里也有个心思蠢蠢欲动。
然后就轮到孟超群等人领工钱。
这一次,他们领工钱领得可比以往每一次都踏实。
等所有人都发完工钱,宋秋刚到手的银子就少了一半。
剩下的,也放不了多久,马上十五,甜点铺子也该发工钱了,然后过个两天,庄子上也该发工钱了。
真是钱在手里捂不住啊。
主要还是这进项一下子太少了些,宋秋琢磨着明儿去镇上就先找一趟陆老爷,再联系方公子来,卖上一大缸豆瓣酱,这手里的银子就多点了。
要做的事情,就少不了银子,她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辣椒立刻就能红了,把豆瓣酱做起来,好大谈生意。
工钱发好了,宋秋让大家自去吃饭,便和阿灵一起回村去。
奶奶还在家等着,她们就不在这儿吃了。
回了家,老袁氏已经把饭给蒸上了,宋秋上手炒了两个菜,三个人就开始吃饭。
起早把另一张床铺了,今晚睡觉,倒也不像昨儿那般挤得慌。
来这里一年了,宋秋已经习惯了没有任何电子娱乐的生活,早睡早起,沾枕头闭上眼睛想会儿事就能很快睡着。
反而像前世,睡前抱着手机刷,真是沾上枕头三个小时都不带能闭眼睡着得。
所以,宋秋挺喜欢如今这样的日子的。
最好的一点,就是她不戴眼镜五十米开外男女不分的视力重回到了读书之时的巅峰。
比如她站在院子里,打眼一瞧,就能看着村外道上杜传福赶着马车进来了,便赶紧催促正在后院蹲茅坑的阿灵。
“阿灵,你都蹲了两刻钟了,脚麻不麻?还没好呢?杜叔都赶马车来了。”
“马上马上!”后院响起阿灵瓮声瓮气的回话。
但直到杜传福赶着马车上了缓坡,停到了院门口,还又等了好一会儿,阿灵才从后院出来。
一只手作扇子在鼻侧使劲扇着,一面拧着眉头,边走边叹气,“臭得我堵着喽,腿都蹲麻筋了,还拉不出来呢!待会儿到镇上,去宋大哥的铺子买点泻药吃吃好了!”
宋秋听着,想着她昨晚蹲坑,的确也是难以忍受啊。
“我看新房子的茅厕也能用了,把水箱装满水就成。”
张家的茅坑可不像他们自个家的,每天都清理来着,那都是堆着,十来半个月的,才清理一次。
之前用得人又多,那经年累月的,味已经去不了了。
无法言说,无法言说啊。
事实上,他们家在她没来之前,好像也不是天天清理的,是她受不了味,起先又只有她和奶两人用,才坚持每天都定时清理冲水的。
后来她奶也习惯了,就跟着每天得空就清理。
老袁氏一听,赶紧道:“那可不行,还没暖房呢,不吉利!”
说罢,见两孙女都苦了脸,便笑道:“行了行了,待会儿我清理清理去!要真不习惯,反正你们年轻,腿脚快,就去客栈上茅厕呗!”
这话倒可以,客栈的茅厕,分了男女厕的,就是这用水箱的马桶式样的,河边离得不远,负责打扫茅厕的陶家兄弟可是一天要冲洗好几遍的,随时用,都能保证一点异味都没有。
反正还有几天就暖房了,忍忍吧。
宋秋不再纠结这个,时候不早了,得赶紧出发才行,要不然,到镇上都晚了。
两人跟老袁氏挥手,坐上马车,杜传福便一吆喝,赶着马车下了缓坡,往村外去。
上了官道,马车行得平稳,杜传福一边赶车,想着自个昨晚想了一晚上的事,忍不住冲帘子喊了一声,“姑娘,小的有话想同你说。”
宋秋掀了帘子看他,“咋了杜叔?你说吧,我听着呢。”
说着干脆将帘子打了个结卷起来,免得一直撩着了,然后坐到车门处,听杜传福说话。
阿灵也好奇他想说什么,跟着凑了过来。
杜传福因为脸上有道疤,所以很少笑,且他本来就是面冷心热的性子。
之前让他做了一个月的掌柜,笑笑眯眯的招待客人,那可真是有够难为他的了。
幸好很快就有陶正接手,此后他一般都是跟着宋秋的。
宋秋出门他跟着,不出门,他在客栈,基本就是做些其他的活计。
这会儿,他难得的红了红脸,跟十来岁小伙子一样的憨,不好意思道:“姑娘,小的今年也三十二了,陶哥就比我大三岁,儿子都能娶亲了,小的在之前的主家打打杀杀的,也没顾得上想自个的亲事,如今跟着姑娘,安稳踏实,也老大不小了,就忍不住不想了,还想请姑娘帮小的操持操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