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六房里重振家业 湾门前铭碑长鸣

唐世勇见得周密背影,心有所动,只是暗暗赞叹不已。回过神来,才知老婆春草早已吩咐,已是吃晚饭时间,这才悄悄离开而去,一步一回头,直到灯光消失处。

第二日,唐世勇正张眼看到资江河中出神,没想到做了一趟工夫回来,已是下午时分。

此时,斜阳西照,炊烟袅袅。机划船穿梭河道中,逆水行舟,犹如疾驰骏马,机器替代帆船,而帆船的时代一出不复返了。河沙船满载细沙,沿舷临水,鸣笛划破长空,相往船只待边减速,躲避慢行,决不能兴风作浪,涌水进入沙船,一旦漫入,船倾沙沉,危在人财两空。先前通航局早下发通知,船家老板也早就知晓此类航行事物,本家也是撑舵之人,航行河道十几年,多有见识,不必细说。河沙船一路顺流而下,趁着夕阳映照,两岸青山相耸于河道间,九曲十八弯,果然见得船到河中自然直,扶舵转向,一驰十来里水路,风平浪尽,靠此晚霞余照,河面略显宽敞、宁静。岸边水鸟繁多,栖息在芦苇丛中,树枝丫密叶处,渔翁鸟一身黑羽裳,头嘴渐红及黄染色相杂,穿梭河岸边,争吵于巢穴之内。白鸥群居,不鸣不吵,栖于岸边浪涛相悬的树枝野木之上,随着微风上下起舞。这里十几里路了无人烟,因而是鸟类的天堂。这里河水滋润养育了丰富的鱼类,足够鸟类繁衍栖息后代。渔翁鸟小巧灵活,浅滩深潭捉鱼,下水快、准、狠,一扑必击,一飞而就,必不空劳而回。白鸥体大,展翅横飞于波涛之上,临近于水面之间,屈翅伸张,速尔远逝,如疾如驰,啄食返翔,群集而行,形如兵涌潮至,轻飘飞零之姿。但有所到之处,鱼虾避而不急,躲藏无形之中。犹如横扫千军之势。

两岸数不尽的山色风景,收不尽于眼底的水鸟翔演,藏不完的青山悬崖,青山相对,碧水东流,余辉渐尽,船夫撑舵之人,熟悉两岸的每一寸山岭,精通河道水性浪花,哪处如何航行,如何转舵拐弯,哪处加速力量,哪处减速而航。深知水道之要害,是船家世代已来的家传祖训。河道狭窄,滩流涌急,河沙满仓,浪涛拍舷。过了险滩急流,船一靠码头,上到岸边。收沙包头亲自点头,光黑着膀子,又是递烟,又是搭笑。都是相熟的二个知交故邻。于岸边小店,上了一盘花生米,炒了二个小菜,一瓶二锅头,对饮几杯,细细谈论沙价行情。河沙船老板与沙场贩沙包头互意试探底细,几杯敬酒,几次交锋,几次弦外之音。沙场老板露了底价,现了原形。河沙船夫老板儿狠力吸了几口烟,烟蒂咬了半截。伸出乌黑五指,做了惊人之意,也装腔做势狠下心来,算是做了个最后成交的架式。沙场老板也不是省油的灯,早料到如此,心知肚明,沙情价格一路看好,各处沙场也没必会出得起这个价钱,只因是久行熟客,相交多年,河沙质好又量多,是取自河潭深水处沙子,当然一分价钱一分货色。二人相投,沙场老板往往让利几分,而实则远远赚了个大头,河沙船老板也有盘算,一船河沙比起别家沙场老板多出几百块钱,实打实的算盘,三岁小孩也深知此理。价钱一谈好,二口酒一喝,一瓶二锅头早已见底,钱数点清。一双凤凰甲背手指,风干龟裂的手心,河潭深处取沙,靠的是本力大的原因,先试探沙源,用铁沙斗边框上取了深山老林内天高屋深之竹,双人合力,一提一拔取沙,头顶烈日炙烤,脚踏船舷之上,风吹雨淋,船宿饥饮,须发长蓄,衬衫褴褛,眼含风沙之泪,手里攥紧一叠现金钞票,多少带着点几分苍凉之意,怀感伤寒,几句道别之语,了了几言。沙场包头圆场送别,旨在下回生意好做,递烟而别。

晚来风寒来急,四下寂静,涛声滚滚,机划船机鸣相伴着,一路划破了长空静夜,河道岸旁惊醒夜宿之鸟,涛声之内鱼翔如昼。夜里静悄悄的,星明月暗,淡淡余光,苍穹之下,河道之中,借着余辉,辨别、指明了航行方向,机划船缓缓行驶,寂静夜空一孤舟,晚来河道划孤鸿。宁上山来莫下水,夜伴孤影机鸣声。六房河岸把船靠,推门才知夜眠归。和衣而睡酣声浓,梦醒时分把沙捞。

这六房里自先能已来,历来重德经商,服人在先,有礼相待。虽先能有肚肠裹腹之谋略,测他人先机之才,常有度他之心,而量度也非小之人。传世几代以来,后人虽有开启历史先河的能力,然耐何先能时代久远,早在世人眼里传开,深得民心,又因几经展转,几世传颂,此等子子孙孙,都是流传于血脉之内,血脉相承,有心想超越之思,然世叔辈份在场,众多兄弟眼前,必小视小觑之。非能人难已折服。因而一直已来,只闻先能之名,而不见后人之智。威名之声早在传播四方,后人一直相敬相惜,尊敬有三。常于灵堂之前跪拜、叩头有三,警告世代子孙,言之所言必在理,行之所行必先德。必光明磊落,有若先德之风。怎耐屋场龙脉瑞雅、灵验有风光水气罩着,代代英贤辈出,知书达理之士穷出不竭。几辈几代已来,外戚与所留置在城市人丁不算在内,掺成一排,合成一数,虽名不见真传,站成一排,足可见其状观有序。列成一队,可见其雄伟尊宠之处。

六房里曾经一把火一燃而成灰尽,子孙重新起手而建,恢复其旧貌,增其古雕花栏,宽阔地面,后因人口激增,房舍首尾相联,连连相接不可数。在本地手屈一指的家势,能言善辩者不可相数,出口成章可朝表,下笔有文必成名。相斗而勇者,视其背峰而不可与之相比。旁边一站方知本事手段。切不可与之争锋,一时败了名声,几十年来的武学修养与祖相礼教有损颜面。

一时传为美谈,厅堂之内,夜来门不闭户,邻里相处,嘻笑而言,相亲送礼之事,都争相而为,唯恐落后被他人所指,为人所耻笑不语。谁家的后人如何不及先辈之贤慧淑德,口语才能更不相谈相比之言。如若长辈闻之,必当时气绝身亡不可。此言旨在挫祖宗脊梁骨,污及祖宗之荣光啊。如此大义不道之事,必不能被众叔辈兄嫂所容。如不力争上游,必为所弃不可。因为反省过来,日夜而深悔改之,床前明思,灵堂祖舍之下,焚香烧纸币,行三跪九叩之礼,端酒淋香茶,以示恭敬,思其过错,言其悔改之语,谢恩叩礼之事。由家长族内长辈相陪,监督行事,而后有家长时时教导,恒而过,有待善进。人皆喜欢,众邻里堂下之人,见而相夸,赞不绝口之言。相其曰:“果非昔时阿蒙,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人皆喜之,而独自埋在心中,闷在心里,面悦而心有不喜,只朝一天,待施报厚恩,非赴汤蹈火之事在所不辞。心已允之,必行非常人之事,末齿难忘。

一时六房里兴旺发达,建起许多房子,人丁兴旺。先能的子孙后代又在此发达起来。想当初被日本鬼子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现今又兴旺起来。一段时间的辗转,说来真是不易啊。为了不重捣当年战争,小南山人民不忘初心,让世世代代后人记住,在湾门前立起一块纪念碑,纪念日本鬼子的罪行不再重演,教育子孙后代牢牢记住祖先的耻辱。激励起后代子孙奋发有为。

周维咏闻鸡起舞,为的是让当年日军入侵事实不再重演。白天还有很重的体力活要等着做,忘记繁重工作,日夜不息的操练。紧急情况就要到了,周维咏不顾一切,捧了命训练着。希望有朝一日能脱颖而出,成为江湖中的佼佼者,也算这一生没有白费力气,这一辈子没有白白虚度光阴,为家族争光,为祖上积德。

这天天还没有放亮,周维咏已经起了床,站在厅堂中间。窗外寒风刺骨扑来,窗户没有关紧,风一个劲的往厅堂吹着。周维永额头上渗出点点汗珠,原来是在练站桩功—混元功。这功从小深受一位大师所传,已经练了二十多个年头。这是周维咏藏身绝技,从不轻易示人。一试则有性命之忧,刀光血影之患。十几年来只是在家的厅堂里站过桩。三个时辰过去,周维咏觉得浑身象着了火一样,全身是劲。是功力到了火候,借着混元功的威力,周维咏试了几招,果然威力不同凡响。周维咏见大功告成,心下欢喜,顺手从刀架上取出双刀,翻滚起来。果见得一招一式深得师傅亲传,刀光密不透风,寒气逼人,却见得杀气腾腾,从四面八方传来。立时寒风转向,星辰暗淡。放下双刀,周维永又取出铁棍,只见得风随棍起,影随棍生,这时四面八方全响,全乱,全迷糊。只见得人、影、棍连成一体,不知哪是人,哪是棍,哪是影。周维咏顿时觉得纱衣已经湿透,紧紧的裹着身体,余威发挥不出来。周维咏放下铁棍,脱出汗纱。这个寒冬里硬是把汗给逼了出来。远远的听到公鸡报晓的声音,这时天已大亮。路边有行人走动声,周维咏穿上干净衣服,走去厅堂,心里细想:好几天没人叫我去做木工活了。说来也怪,这寒冬腊月的,正是主人家请人制做木工家具的时侯。添一二件家具过年,也寻常理数之一。心里正自纳闷之际,突然想上几次被唐士勇偷袭之事,几次让他得手,心有不甘。这次要主动出击,定要让他防不胜防。

第二日三更过后,周维咏穿上夜行服,粗略化了一下妆。戴上斗笠去了厅堂,飞速往终间洞方向而去。穿过几排矮房,踏过几行石阶,就到终间洞。临近之际,周维永站在石阶之上,隔几栋房子望了又望,听了又听。细细打探一下,唐世勇听力非常厉害,不得上了他的当。这时寒呼啸而来,吹打着树枝吱吱作响。周维咏静静的站在风中,突然听得声音传来,唐士勇起床了。周维永大喜,这晚来个偷袭,一击必中,以血洗上几次被袭之苦。周维永守在厕所后背,专等唐士勇到来。果真被周维咏料到,正要出来,周维咏一招冷不防的扑了过去,唐世勇经过大世面,上过战场,刚才正听得柴后有异声,正自奇怪,不想果真有人。唐世勇向后翻了个空筋斗,站了起来。周维咏容不得唐士勇有半点喘气的机会,一招不行,一招又上,唐世勇从容应敌,手脚不乱。起先周维咏占了先机,唐世勇处于被动状态,十几招过后,唐世勇转守为攻。一招横扫千军向周维咏荡击而去,这招气势过于强大,周维咏不敢硬接,知道是唐世勇的成名绝技。周维咏一招混元金斗而来,看来周维咏也拿去了看家本事。二人相互对招一百来招仍不分胜负,唐世勇见仍难分出高低,终于拿出致命招数,平时根本不用,只在战时使用的惯用技量。一招落叶归根向周维咏扑去。周维咏见招数来得突然,知道唐世勇必藏绝技于其中,不必轻易就范,几个空心筋斗向后翻去。周维咏见得唐世勇这等招式都拿了出来。知道今日是来见个高低,周维咏也不示弱,一招排山倒海向唐世勇袭击而去。唐世勇见得周维咏一招未尽,一招又来,而且威势越来越强。唐世勇一招推波助浪与之相对,这次定要见个高低。四掌相对,二人各拿出了毕生功力,也未必胜对方半步。二人停了下来,各自调息,周维咏起先说:“今日未见半分输赢,待来日再战如何?”唐士勇接着说:“今日之战,平分秋色,来日再战也是这样的结果,不如我们下一场来斗智,你看如何?”周维咏接下来说:“正如老兄所言,只是不知如何比法,先定个胜败如何,再来比试也不迟。”唐世勇想了一想说:“定计谋,谁的谋略高,让对方心服为止,就算谁赢。”周维咏思虑一下说:“谁中计,谁心服,谁就输。”二人暗自约定比试,人不知,鬼不觉。

十几日内两人闭不出户,小心翼翼,就算外出做事也与人轻言细语,从不招惹是非。二人似比定力,谁也不愿先出招,此时此刻也确实没有什么好的计谋可定夺。一时二人陷入僵局。

唐世勇乃鬼谷派撑门人,深知谋略诡计运用,纵横合谋之道。真可谓老谋深算之辈,纵横江湖几十年来未逢敌手。要算运用谋略,敌方一听,闻风丧胆,夹尾缩头而走,必不胆敢回转侥幸来战。唐世勇祖籍小南山唐家岭人氏,少时好斗,远近未逢敌手。常与黄牯犄角而扳力,没有不胜的。人也长得牛高马大,宽额长腮,鹰眼高鼻,虎臂猿腰,常有英雄之志。外人眼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桩稼汉,而在内行人眼中,当真是一名响誉四方的英雄人物。常与古时英雄相提并论,而自以为当贤不让。少时知书达理,常对老人礼貌有加,对小孩礼让三分,决非狂妄不羁之人。学习古典之籍,常常读致三更半夜而不倦。操练武功,研习招式,创立套路,常常三更起,五更眠。孜孜以求。

再说湾门前周维咏,周公派嫡系传人,苗清根红。从小习武,练就一身好本事,学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后来由于生活所逼,在叔辈的介绍下,拜在士元老木匠师傅的门下,学习木匠技术。当时正值青春年少,精力充沛。在士元师傅手下,勤勤垦垦,任劳任怨的做事。深得士元师傅的器重。又因维咏脑筋灵活,有时虽有点挑皮捣蛋。士元师傅不但不怪罪,反而更加喜爱。维咏对士元师傅恭恭敬敬,礼貌有三。士元师傅老来收得爱徒,心里非常高兴,技艺倾囊相授。

到了十八岁那年,小南山内开始征兵工作。周维咏正在跟随士元师傅学做木匠。这时家里人听到消息,看到维咏年纪还小,为了图个出身,叫周维咏去部队锻炼一番。这时周维永听到这个消息,告别了跟随多年的师傅,毅然参军。在周维咏的心里,早就想离开小南山这个狭小的地方。想去大城市见识一下,开阔眼界。

一到部队,周维咏表现出了异样的热情,如鱼得水。每天的军训课程,周维咏小时就已经领受过了,并不在意,每天更有精力去做其他事情。三年义务兵一恍而过,由于周维咏的出色表现,领导决定留在部队继续当兵。这时周维咏有机会到参谋部当兵,有机会学习更多的理论知识,譬如行军打仗,兵法韬略。这时的周维咏如饥似渴在兵法的海洋里纵横驰骋。刚到二年间,维咏只顾学习,根本没机会与人在沙场上实战,一个个对手实在是太厉害了。可是没到三年时间,周维咏突飞猛进。在沙场实战中,一战而进入前三强。让多年从事兵法演习的老将军都另眼相看。就凭着这股干劲,周维咏在部队一呆就是八年。就在连做梦都没想到回家乡的时候,部队领导决定周维永原籍调回,另有重任,几个字。这几个字,在当时周维咏心里几乎是当头一棒啊。周维咏当时实是不甘心啊!但是不得不回家重操旧业。

回来几年,周维咏终于想明白了一件。当兵几年,虽然没立什么大功,但是回到农村,就深深懂得回到农村的重要性了。长期来,农村没有忠心可靠、有能力的人把守,致使当年鬼子路过,一把火烧个底朝天。周维咏心想,想当年,谭万克孤身前往鬼子大营,把鬼子打得诚惶诚恐,胆颤心惊。如若当初象谭万克这等英雄多几个,有这些本事的人再多一些,定教鬼子过不了老茶亭。周维咏心中牢牢想起当年之辱,决定深深的扎根农村,真正做到自已的誓言——全民皆兵。为了使后辈子孙不忘当年之耻,周维永经得大家一致同意,在湾门前树起一块碑来,上面记载着当年日军的罪行,使得后代子孙奋发图强,团结一心,再次凝聚起忠诚团结之心。再也不受当年鬼子重捣昔时罪行,为了实现自已心中的理想,周维咏日夜兼行,不息努力,到处寻找着忠心同道之人,教导他们一些防身本事,增强民族身强体壮的力量,随时准备着为人民的安全与民族的强盛而贡献自已的毕生力量。周维咏信心满满的等待着一切的风吹草动,必在一时之内解决敌人于无形之中。

当天唐世勇见得周维咏的功夫,甚是了得,却一时不知在哪见过,似曾相识,心中甚是疑虑重重。突然一天,唐世勇想到了白保机的一招一式来,与周维永所使的一招一模一样。想当这里,心中突然一惊,此时不知如何下手查探,想不到周维咏有眼无珠,教出一个如此之徒,将来如若有事,该当如何了结,还大言不惭的在梦中说胡话,真是不知高低。办事却如草率,真让人难以信服。

周维咏正当放下手中的活,休息一会,却听得耳旁来得消息,说是如此之事,周维永心下当真一惊不小,热汗直流。真是一时之误,导致终身之患。白保机因一面之缘而误交之人,亲手教他功夫,传授他一身本事,没想到他竟是这样心狠手毒之人。幸亏得到可靠消息,不然因一人之患而误了终身大事。心下甚急,虽然早已知之其事,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不益无故生得事端,如今世道还不安宁,白保机难得传授一身功夫,如若一时心急而除之,但若他日有事,也能用之一时,只是心中留一个记印,从此不再信任,日后做事,心中有底。心内如此一想,心情顿时舒畅多了,也庆幸消息来得及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不竟为自已捏了一把汗,心中不禁暗自怪责自已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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