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李瑜就去跟校长请了假,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坐上了前往安德鲁恩的火车。

安德鲁恩离剑堡并不算远,但是以这个时代的交通,仍然需要一番功夫,先是坐了一上午的火车,接着又坐了半天的驿站马车,等他抵达暗林庄园附近的小镇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十分了。

肖恩下了马车,心中颇有些恼火,时间太紧,还好赶上了,现在只要赶到暗林庄园就行了,他便准备在镇子上找个当地人做向导。

哪知道一听说要去暗林庄园,人们便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逃也似的离开,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在大街上绕了一圈,肖恩一无所获,无奈之下他只好跑到镇上的小酒馆里寻求帮助。

这种小酒馆几乎每个镇子都有,是这个时代乡村地区为数不多的消遣场所,兼具有客栈功能。

同时也是打听消息,招募人手的好去处。

走进酒馆,肖恩看了一眼大堂,人不少,喝酒的喝酒,闲聊的闲聊。

“有人可以带我去暗林庄园么?我可以付五个银塔克,没人么?”

肖恩喊了两嗓子,除了引来几个不怀好意的白眼之外什么也没有。

他有些恼火,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快六点了,遗嘱公正会在八点,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孤身上路边走边问了。

但他人生地不熟,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想这么干。

就在肖恩准备把价钱加到一个金镑的时候——

“我带你去吧。”一个沙哑的声音,给了他一个惊喜。

他看了一眼说话的人,那是一个老人,有着乱糟糟的大胡子,穿着破旧的羊皮夹克,戴着一顶圆顶毡帽,面前放着一个硕大的啤酒杯,以及一本封面都翻烂了的旧书。

老人的眼神颇为热切,他颤悠悠的离开椅子,晃晃悠悠的走到肖恩面前,将杯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你刚才说五个塔克,嗝——我没听错吧。”

酒气喷到肖恩脸上,让他本能的朝后仰了仰身子。

这人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个合适的向导,不过此时肖恩并没有太多选择,只能接受了。

让肖恩感到惊喜的是,老人竟然还有一辆旧马车,这样至少不用走路了。

迫不及待的上了马车,老人便赶着车朝着镇子外面驶去,缺乏润滑的车轴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老马打着响鼻,慢悠悠的走在乡间的土路上。

这种马车坐着并不舒服,肖恩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尽量不去注意被颠的发麻的屁股。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已经收割过的小麦地和荒凉的旷野,周围一个人都看不到,秋风瑟瑟,泥土的腥气和麦草的气味扑面而来。

此时太阳渐渐落下山去,只留下一丝余辉,映照着天边一片血红,前方则是一片昏暗,马车就这样朝着那昏暗中驶去。

四周一片寂静,肖恩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镇民奇怪的态度,四周荒凉的环境,以及老人莫名的热切,让他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好的联想。

该不会打算杀人夺财吧。

他不动声色的摸了摸怀中的左轮枪的枪柄,这是他第一次拿到稿费就花了大价钱买来防身的。

胡桃木的坚硬枪柄握感很好,让他心中稍微有了一丝安全感。

老人忽然道:“肖恩教授,不要怪镇民不安,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暗林庄园就是这里的一个禁忌了。”

肖恩吃了一惊,“你认识我?”

老人笑道,“不认识,不过我看过你的书。”他将手里的那本旧书扬了扬,肖恩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竟然是一本《福尔摩斯探案集》在扉页上赫然印着肖恩的半身黑白照片。

肖恩顿时恍然,怪不得对方忽然改变了态度,心中松了口气,他有些意外,没想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人竟然也看自己写的书,同时又有些惭愧,这些年他因为这些书享受了太多的赞誉和敬佩,开始的时候飘飘然,接着变得有些不好意思,到了如今,那些赞誉已经变得有些负累起来。

不过转而又有些自得起来,果然大文豪到哪都吃得开啊。

等继承了遗产,一定要写一本真正属于自己的传世作品。

“你说那件事情是指?”

“你不知道?”老人有些惊讶,摇了摇头:“也难怪,否则你大概也不会那么明目张胆的找人去暗林庄园了。”

他从腰间的挎兜里摸出一根烟斗,用一块火石点燃,一边抽着烟斗,一边讲述起来。

“大概五十年前的时候,暗林庄园曾经发生过一场惨案,一场大屠杀,庄园的守卫,仆人,阿尔伯特爵士的家人,还有附近居住的很多村民全都死了,只有老阿尔伯特活了下来,治安官赶到的时候,只看到遍地的尸体和狂笑的阿尔伯特本人,那时候我还是个少年,正在跟铁匠阿克弗雷德学手艺,可惜吃不得苦,最后只能去赶马车。

当时因为死的人实在太多,不得不找了很多镇民去帮忙搬运,我便在抬棺材的时候看到了那场面。”

老人的眼中露出追忆和恐惧的神色,就连嘴里的烟斗都忘记了抽,“鲜血汇聚成了湖泊,在地板上干涸成了一大滩黑褐色的东西,要用铲子才能铲下来。

尸体被摆成了诡异的形状,地板上画着奇怪的血腥符号,到处都散落着破碎的血肉和骨头,那个画面,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肖恩听得悚然。

“是谁干的?”

“谁知道,治安官说是强盗,但强盗为的是钱,才不会干那种无聊的事情。

镇民都猜测说不定就是阿尔伯特男爵本人干的,他被魔鬼迷了心智,杀了自己的亲人,不过我觉得多半是胡扯,理性在上,那种事情他一个人可干不来。

而且后来我在镇子上见过他两次,他看起来是阴沉了些,但肯定没疯,况且任谁死了那么多家人,总会有点改变的。

也有人说是魔鬼干的,据说那魔鬼至今仍留在那古堡之中,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便会现出原形,在城堡黑暗的走廊中徘徊,寻找新的受害者……

不过这种事情谁又说得清呢。

从那以后,阿尔伯特男爵将庄园加高加固,买了火枪,甚至还有火炮,有人想在附近砍一些木头,结果男爵的手下二话不说就开了枪,死了一个伤了一个,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靠近了。

他还跟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接触,炼金术士,雇佣兵,驱魔师什么的,总之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

肖恩听得忧心匆匆,心说乖乖,自己这个便宜祖父背景还挺复杂呢。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来继承一笔遗产的,现在忽然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多谢你跟我说这么多。”

“哪的话,我可是你的书迷呢,能亲自为大作家带路,这是我的荣幸,快看,我们就要到了,就是前面那座城堡!”老猎人说道,指了指远处的那片矗立与山丘上的阴沉建筑。

肖恩看向那远方的城堡,心头莫名的一紧,此时明明才刚六点,身后还有太阳留下的余辉,但城堡那边却已全黑了。

那不是夜间的黑暗,而是由于极低的云层压在那一片矮丘上面,所产生的压抑的阴沉,由于穹苍中也还留着一点暮色的余辉,一线微光从那云层中反照下来。

因此地面反比天空显得稍亮一些,那是一种特别阴森的景色,那片矮丘的轮廓,荒凉枯瘦,被黑暗的天边衬托得模糊难辨,色如死灰。所有这一切给人的感觉都是丑恶、卑陋、黯淡、无意义的。

在那片田野中和矮丘上,空无所有,只有一棵棵不成形的树,形成一片怪诞的森林,最近的一棵就在和两人相距几步的地方,蜷曲着它的枝干,在萧瑟的秋风中摇曳不定。

一阵风吹过,肖恩打了个哆嗦,身上的呢绒外套也遮不住这晚秋的森寒。

PS:为盟主乌伤仲麟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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