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难 第三章 一声骰响一殇亡

周天隔绝,一道画卷缓缓展开。

画卷外黑白死寂,卷内栩栩如生。

如果有十境高人远远观望,便可隐约看到这道画卷黑影遮天蔽日,整整覆盖在渭城的上空。

至于画卷内容,却是一片模糊,怕是得入了“星境”的大能才可窥看一二。

画上右侧有一朱印,篆书“镇山”二字金光闪闪。

印痕方方正正,红线横竖相搭,投影落下的位置恰巧就框住了安宁的小屋。

“镇山”“填海”,正是三大圣山之一“蓬莱”的好手段!

而这一“山水卷”规模之庞大,想必就是当初蓬莱圣山的“振宗”仙兵之一!

一园二阁三圣山,

寺观中分西帐畔。

梅园封园数百年,早已被天下认做是死园,至于几十年前突然入世的梅园兄妹,虽然当初差一点就改变了“山上”格局,然而如今已然销声匿迹。

剑阁则是剑气重地,自古就有“蜀道难登如青天”之称;至于天人阁,却最为神秘,从不直接参与凡俗或山上之争。

三大圣山表面同气连枝,背地里却也各成一派。

又剩一寺一道观。

还有西帐王庭独有的祭祀宗教。

这九处不为人知之地,基本便代表了山上最巅峰之处。

凡俗不为就如一根毫毛不痛不痒,然而,一旦九处不世出之地开始入世,便是那千斤万斤,都压不住。

而当半数传说中的不可知之地都开始出世踏凡俗,并且联合其他山上宗门,只是共同为了追杀一个人。

那么这个人,本身该有多么的恐怖?或者说不幸?

不过这个被追杀的人,当前却偶尔脸色变化,思绪驰骋。

邾离把空的鸡汤碗轻轻扣在灶台桌面之上,碗边有些细碎的小缺口,露出点点灶膛火光,扑扑闪闪。

说来奇怪,原本来势汹汹的众人,在见到邾离身边平稳旋转的大伞却是同时流露出一阵吃惊,然后相互聚音成线或又心神沟通。

“怎么回事?!不是说邾离已被剑阁除名!”

“怎么节气匣还在其手中!”

“他的修为怎么感觉不退反进!”

“司情处的探子不是说此贼的修为正在节节衰退!”

“师叔!怎么办,要走吗?”

“且看其他宗门如何应变!”

……

邾离食指轻轻敲击着碗底,清脆的声响饶有旋律。面对屋外众人反应,视线所及之处,嘲讽之意愈加发深。

然后他侧脸一扭,青衣抬手间微微被风雪吹拂而起。

“安宁,听说你挺会玩骰子?”邾离双眼微眯,带有询问之色同时又坏笑着望向那个少年。

平时逢赌便心意高涨的安宁,此时却不复以往大大咧咧之态,竟是罕有的像酥酥一样把头低下,少年面颊通红,话中支支吾吾。

“那个,嘿嘿,略懂略懂…”

“噫?给我个骰子。”

于是安宁便迅速从鹿皮靴鞋筒边上掏出一方小骰,不知是何材质,骰面枯黄,黑色细口参差裂于表面,一看,便是赌庄上的老骰。

赌场之上。

骰子翻翻滚滚,“咕噜”声一定,人声鼎沸之间,台面细金软银,早已挨家挨户走了一圈。

于是如今又有一个“翻翻滚滚”,邾离袖口一挥,手中便已细细把玩揉搓着这粒小骰。

然而邾离在略微把玩一阵之后,却是猛然向上一抛!

小巧骰子高高抛起,眼看着就要越过屋檐,本以为就要平稳落下之时。

邾离身旁大伞轻轻一动,空中骰子颤然一抖。

顿时无形剑气纵横四溢!

凌厉剑意肆意切割,枯黄骰子仿佛只是悬挂于空中,突然间被无形“丝线”剧烈牵动!“飒飒”作响,雀跃跳舞。

宛如白雨跳珠,乱入船中!

安宁与酥酥还在盯着空中目眩神摇,眼花缭乱之时。

邾离早已伸手一抓,单手一翻,玲珑骰子早已稳稳立于掌心之上。

只不过,原本六面的骰子此刻却被剑气切割成小巧的二十四面骰。

剑意早已入骰三分,骰面刻有一至二十四的小小数字。

棱角分明,握在手中宛如剑尖扎手。

邾离满意的打量着这方小骰,抿嘴一笑点了点头,然后单手拖着二十四面骰移到安宁与酥酥面前。

邾离朝手中骰子努了努嘴,望向安宁小声说道:“老规矩,判点大小噢。”

安宁心领神会,从邾离手心接过这粒骰子,然后一手轻扣先前翻盖在灶台上的鸡汤碗,碗口抬起一道缝隙,“咕咚”一声,这粒骰子便翻腾滚入碗中。

“睁大眼睛,这次看我怎么给你兄妹俩赌‘钱’。”

邾离笑着揉了揉酥酥的头,然后眼神余光一瞥地上,便卷袖弯腰,拾起了那根黑色短棍交在了酥酥手中。

屋外兴许是一阵沉默烦了。

终于,有一年轻人提剑而出,长衫飘飘,好不潇洒,惹来一阵叫好。

“看,那是千器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长老!”

那年轻人在陆续听到他人叫好后更是信心大涨,昂首来到人前。

“剑阁邾…不,逆贼邾离!今日叫你把节气匣交出来!我,我千器门与你往日仇怨便一笔勾销!”

邾离右手托腮,双眼眯起,饶有兴致望着这个千器门最年轻的内阁长老。

“千器门?那年我一剑万里,斩了你家门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棵树上吃屁。”

千器门年轻长老在听了邾离的一阵嘲讽之后,脸色登时涨红,竟然感觉双腿略微发软,言语更是结结巴巴。

“你,你!”

“我,我千器门与你誓死不休!反,反正你早已没有了当年的修为!今日我们大伙齐上,定可取你狗命!”

邾离看着眼前这个人双手拼命挥舞,四周却无人应和的场景,眼中满是贪玩笑意,于是他又找了个碗盛了勺鸡汤。

邾离笑了笑,轻声道:“这群老王八小王八们,平时抢肉争的头破血流,稍微遇到危险时刻,就个个是缩头乌龟。”

邾离轻轻抿嘴吸了口鲜美鸡汤,“碰巧,有个不怕死的小王八出头,其他人就巴不得看着小王八带满身伤痕归来,然后又打破砂锅争夺小王八嘴中的肉。”

“谁都想杀我,却谁都想别人去做那第一个。”

“没办法,他们怕死。”

“他们不确定我的修为和以前比如何。”

“尤其不确定那把大伞。”

“以前我杀上他们个个宗门时候,个个就是畏畏缩缩。”

“所以他们还是怕我。”

“但凡有一线死亡威胁,他们就会死死躲在他们的王八壳里。”

“这种情况下,与其老是被他们恶心,就只能主动出剑把王八壳拍碎。”

“安宁,看好了。”

“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还有第一剑。”

“摇骰。”

安宁沉默晃动倒扣的汤碗,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碗内“叮咚”作响,二十四面骰与瓷质碗壁碰撞跳动。

碗盖一掀。

恰巧十八点。

邾离看着点数,略一挑眉,然后对着安宁说:

“点数还不错。”

然后他微微摇头,叹了口气对屋前最近的千器门年轻长老说道:

“可惜你的点数背。”

十八点。

于是邾离高高抬手伸向身旁大伞,伞骨二十四根,右手食指看似随意抹向其中一根,然后用力向上一滑。

刀剑和鸣!一道无形之剑呛啷啷应声出鞘!

“扑”的一声!那位千器门长老身前雪地便蓦然出现一道极深的雪印剑口,仿佛一道无形长剑就那么直挺挺插在上面。

邾离身旁大伞却是整体高速旋转!同时其中一道伞骨好似在“嗡嗡”而鸣!

十八点。

在节气匣中是第十八道剑意。

剑意名为“霜降”。

然后本来冰天雪地之中,那个年轻长老身上更是蒙了一层霜!整个人早已呆立不动,宛若冰雕。

接着一道轻微的“咔擦”声,“冰雕”手中的武器顿时随声崩断!

紧接着,一道冰蓝色的细线由此人头颅笔直蔓延向下。

生机早已被所降冰霜隔绝。

因为温度极低,所以虽然这具尸体已经一分两半,不仔细看去,仍像一人呆呆独立。

场间顿时一阵哗然!

人群纷纷如潮水般一层层向后退去。

“逆子!你这是已堕入外道!”

“待得通报剑阁!定将你永世关于剑狱!”

“放肆!”

“大胆!快将节气匣交出!”

邾离摇了摇头,伸手往前一招。

擦愣愣!又如宝剑重归剑鞘!

旋转伞面逐渐平息。

正当邾离再次端起手中汤碗时,安宁屋上“镇山”一印顿时金光大甚!

只见隐约一道人影站在“山水卷”之上。

一身白衣比雪更亮,恰似云中仙!

此人缓缓抬起双手,双手向上,十指交叉,食指扳住另一只手中指,大指压住另一只手小指,剩余两只无名指高高竖起矗立。

四角众星拱月,中间无名指即为中岳帝王泰山!

分明是蓬莱圣山独有秘传的“五岳印”!

安宁小屋安然无恙,然而屋中三人却倍感压抑,宛如大山压顶!

邾离一把抓过身旁大伞,然后高高举起!

伞骨急剧弯曲,伞面严重变形!但邾离却是低头朝安宁和酥酥一笑。

“怕什么,天塌下来,总归有高个子顶着…”

接着邾离双手同时按下伞柄,跳簧一崩,“蹭蹭”声接连响起!

邾离举起大伞,猝然一晃。

又是阵阵剑光出鞘。

不过此时,却是二十四道不同剑气林立,折破玉龙,顿开金锁!

二十四道不同的剑意离伞而出,紧紧贴在伞面之上,缓缓衍生而出,突然便将原本有限的伞面骤然扩大!

整整笼罩住了安宁全部的小屋。

“镇山”之印在“节气匣”大伞之上,才若星粒缀与月轮之前。

安宁与酥酥相互对视,放松一笑。

然而邾离眉头却紧紧皱起,他死死盯着屋前风雪,因为刚刚“节气匣”完整张开,使得周围风雪蓬然炸起,所以视线所及之处,皆为白茫茫一片。

只见风雪缓缓散开。

一道白衣人影缓缓走来,行路足下冰雪不起,便如是在水面上漂浮一般,腰间挂一黝黑小印,方正边框,印文正是“山水卷”上“镇山”二字!

如若观察细致,此刻屋顶空中仍高高挂起一副白衣皮囊!

分明是此般谪仙的身外身!

而眼下行走于风雪之中的方为真身。

待得这位如若云中谪仙的男子身影一凝,雪白大袖微微拍动,风雪全部散开。

一道人声由远及近。

邾离瞳孔猝然一紧缩。

“剑阁邾离。”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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