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红是公安部的一个副部长,分管的是一份闲差,似乎没什么实权,远远比不上吕思言这个常务副部长。

然而,于大红在部里面人脉极广,周边各个部门也积累有不少资源。

他的家族几代为官,而且全都是在警务系统,这种优势远远甩出其他副部长,甚至也包括吕思言。

吕思言因为是现任部长杜春辉的嫡系,才能坐到常务副部长的位子上。

如今杜春辉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已经不能主持工作,吕思言事实上暂代部长的工作,但很多时候都需要看于大红的脸色。

孟阳龙没料到于大红这个时候会说话,略有些吃惊:“你要说什么?”

“廖家珺应负责任。”于大红一字一顿的道:“刚才已经说了,凯伊达混入警队肇起于广厦警局的扩充,而廖家珺全面主持和负责这一次工作,没有做好政审,没有把好关,难道不该负责?”

“我认为话不能这么说。”孟阳龙摇了摇头:“凯伊达策划这么久,设计周全,实在防不胜防,如果换一个人,也未必比廖家珺做得更好。”

“孟首长说的只是如果和未必,同样是如果和未必,怎么能肯定别人不会比廖家珺做得更好?”于大红呵呵一笑:“无论如何,事情毕竟是廖家珺任上出的,我认为有必要追究。”

“好,就算廖家珺有责任,但也只是领导责任。如果真的要追究起来的话,整个广厦警务系统所有领导,没有一个能逃掉。”孟阳龙冷冷的道:“扩招上万名警察,廖家珺所做的是制定招考策略,参与笔试出题,并且参加部分面试。廖家珺并不负责具体工作,没有能力和时间审核每一个新警察,就算把这些警察全部个人资料看一遍,只怕也需要整年的时间。负责政审的另有负责人,每一个新警察加入之后也有自己的直属领导,那么所有这些人为什么都没有发现凯伊达的踪迹?只追究廖家珺一个人,难道公平吗?”

于大红指出的这一点非常关键,按照国内官场的惯例,一大出现重大问题,直属责任领导通常都要受到处理。

很多时候,这种处理是走一个形式,平息民愤。被处理的领导接下来会被继续冷藏一段时间,等到风头过了之后就会满血复活,到其他岗位上去工作,参见著名的某奶粉事件。

但还有很多时候,这种处理是非常要命的,不仅个人的政治前途就此终结,甚至周围的人也要负连带责任。

这一次会展中心的袭击,如果真的要处理起来,必定是后一种情况,因为死的不只是老百姓,更有二号首长差点命丧于此。

孟阳龙深知,这一次很难平安过关,想要不伤筋动骨是不行的。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放低姿态,以非常诚恳的态度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愿意接受上级的任何处理。事实上,他这是以牺牲自己保住其他人,主要就是为了保住廖家珺。

以孟阳龙的身份地位,被停职可不是一件小事,孟阳龙觉得自己做出了这么大牺牲,别人也就不好意思继续追究廖家珺了。

没想到的是,于大红还是把矛头对准了廖家珺,这让孟阳龙甚为头疼。

其实大家心里很清楚,于大红真正要对付的还不是廖家珺本人,而是廖家珺身后的吕思言。毕竟廖家珺是吕思言的嫡系,只要能够成功打倒廖家珺,接下来吕思言就要负上连带责任。

虽然于大红的指责非常致命,孟阳龙的反驳同样很给力。

廖家珺有责任不假,其他人何尝没有责任,如果真的要严格追究,广厦警务系统从上到下要集体撤职,这造成的后果和影响就实在太大了。

于大红看着孟阳龙,态度非常客气:“孟老,你说的倒也未尝没有道理,但这件事涉及到的不是部队,而是警务系统内部。”

“你的意思是我作为军方首长不方便插手?”孟阳龙立即提醒:“你别忘了,我负责国家安全工作,全国警务系统也在我管辖权力之内。”

于大红很小心的提醒了一句:“但孟老刚刚被暂时停职了,所以警务系统内部问题,还是警务系统自己解决吧。”

孟阳龙一时无语:“我……”

于大红把目光投向廖家珺:“廖局长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想说……”廖家珺缺乏官场经验,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应对:“我确实有责任……”

于大红立即道:“你承认自己有责任就行!”

吕思言立即冲着廖家珺丢过去一个眼色,示意不再说话,随后对于大红道:“于部长,我认为现在战斗远远没有结束,我们不知道这座城市潜藏着多少凯伊达,被抓获的那些凯伊达也需要审问。更重要的是,眼下这座城市事实上处于瘫痪状态,我们现在最需要讨论的是如何尽快恢复这座城市的正常运转,而不是追究谁的责任。”

没等于大红开口,二号首长点了点头:“我觉得吕部长说得对,这座城市有上千万居民,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全力保证他们的生命和财产安全。至于追究责任这种事,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来也无妨。”

既然二号首长已经定调,于大红也就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会议的议题立即转变了。

很快的,会议形成具体方案,首先确定广厦暂时处于军管状态,由部队全权接管日常治安;

其次是警务系统内部必须进行全面清查,重点就是后期扩招上来的那些新警察,广厦是警局组建若干个审查小组,主要由老部门的老警察组成,对所有新警察逐个过筛子。在审查结束之前,新警察暂时被集中到一起,限制人身自由。当然,这个工作非常繁重,广厦警局很难独立承担,因而部队将会介入进来,尤其是新警察的集中和看守,必须由部队负责;

再次则是广厦警局所有老部门的老警察,在组成审查小组的人员之外,全部抽调到一起,分赴广厦各个公共部门,尤其是燃气、供电、供水、公共交通等等这些涉及民生的行业,保卫这些公共部门生产安全。同时,各个市场也要派警察值守,发现有人哄抬物价就立即追究责任,必须保证所有商品物价平稳,居民日常生活不受到影响。这些工作由廖家珺负责,虽然廖家珺如今算是戴罪之身,但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能负责这些。

此外,还有确保交通运输安全,各种商品能够运进广厦,不过这些是其他部门的责任,与孟阳龙、吕思言和廖家珺就无关了。

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必须要安定民心,宣传部门也必须马上行动起来,努力让民众相信城市已经恢复正常,所有犯罪分子都被绳之以法。

会议结束之后,所有人员和部门马上投入工作,廖家珺直接赶回警局,把会议形成的方案落到实处。

廖家珺很忙,孟阳龙却没什么事儿了,毕竟被暂时停职。

至于吕思言,同样无事可做,因为具体工作都有具体人员负责,他这种常务副部长还真就不属于具体人员,从来也不做具体工作。

忙的忙死,廖家珺和广厦是各级部门领导忙得脚道后脑勺,闲的闲死,孟阳龙和吕思言跑去盛世荷园开会了。

这一次事件,给荷园会这个小圈子构成巨大威胁,因此荷园会必须聚首商议解决对策,所有人员全部到齐,苍浩自然也被叫来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吕思言声音非常疲惫::“行走江湖,难免会有对头,有的时候对头就变成一堵墙!这一次,我们就遇到了好几堵墙,我跟孟老的一些对手都借机发难了!”

“是啊。”孟阳龙好像老了好几岁,连声音都非常疲惫:“这一次,我们想要平安过关是很难了,肯定要付出一些代价……”

高雪轩语气深沉的道:“只能说这是命数了,谁能想到凯伊达会渗透进入警队呢,谁又能想到马赫乌德会策划了这么一起行动!”

苍浩一直没说话,孟阳龙想要问问苍浩的意见,却听到一阵轻微的喊声,苍浩坐在沙发上竟然打起瞌睡。

“醒一醒……”高雪轩轻轻推了一把苍浩:“大家在说这么重要的事,你能不能认真点?”

“我倒是想认真点……”苍浩打了一个哈欠:“拜托,我打了一整天的仗,手指扣在扳机上就没离开,我又不是铁人,现在真的很累。”

“确实应该让你休息了。”孟阳龙长呼了一口气:“但荷园会如果少了你,就会少了不少东西。”

“你这意思……说我是个东西?”苍浩很认真的问:“我算什么东西?”

孟阳龙呵呵一笑:“反正你不是个好东西。”

苍浩又打了一个哈欠:“你要是这么说,我真的要去睡觉了……”

孟阳龙很认真的道:“好了,不开玩笑了,真的想听听你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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