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坐!”

田爷爷招呼着,自己慢慢走到躺椅上那儿坐下。

老爸老妈都跟着在石桌边落坐,我又准bèi

去提茶壶,却被跟过来的馒头她爸抢了先。

馒头也很机灵,马上过来拽着我也坐下。

接下来,田爷爷吩咐馒头她爸去传话,叫大家各自散了;小院里很快清静下来。

我观察了一下,看来馒头家应该是长房,所以家务事要担待得多些;现在又要参与陪客说事,貌似田爷爷要说的事情不小。

而老爸要和他说的又是什么呢?事先他咋没告sù

我们?

“哎呀,今天我真高兴!”

田爷爷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朝我看过来,眉眼里都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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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sp;但今天在场的人多鬼也多,我有些拘束。

而且田爷爷这句话有些意味深长。从表面上看,他不过是在简单描述自己的心情;但也可以这么理解:他的意思是,今天是真高兴;所以说事要说高兴的,不要拿让人不开心的事情来败兴。

老妈这会倒是没有什么不同,她那张平板脸并没有让田家觉得大惊小怪、而老妈自己也是泰然自若的样子。

这要是在沙柳镇上别人家里,老妈如果活着时是这个样子,恐怕要招来多少好奇或者惊惧的目光,看来人和鬼看问题的角度真是有区别的。

再说老爸,我猜他肯定猜出了田爷爷这句话的深层意思,因为我看到他的眉头很难被人察觉地突了突。

不过他却若无其事谈笑风生,似乎他要说的也是开心事。

这时老妈把馒头牵过去搂着、还伸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馒头一点也不怯生,嘻嘻地笑着、还朝我扮了个鬼脸。

在场的田家鬼物以及老爸都一齐朝老妈和馒头看,田爷爷也是,似乎很享shòu

眼前这幅天伦之乐的画面。

老爸开口说话了:“田老有什么吩咐您请说,今天你最大,咱们只要办到都义不容辞!”

田爷爷则推托说:“哪有这样的道理,贵客临门,自然是客人为大。”

两个客套着、推托着,我看了什么不理解:真累!要是咱们年青人,要真有事,巴拉巴拉……说话的功夫不定事情就敲定了呢!

田爷爷坚持说,客随主便,听他的,让老爸先说。

老爸只好说:“其实我这趟来是有事相求。”

我一听这话心里马上给了差评:老爸呀、老爸,人家都说了,讲高兴的、不要败兴;今天田爷爷过寿,你却开口相求,这是来要东西吧?难道又是蛇骨?可这也太煞风景了吧!

田爷爷则摇摇头说,见外了见外了,你们全家都来祝hè、还带了重礼,咱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一个“求”字……直说、直说就是,一定满足!

呃、这话的意思是,你们是拿重礼来换东西的吧!

哎,我都有点臊了,感觉这送礼的诚心一下就变味变质了。

还有,老爸说的是“只要能办到”、而田爷爷说的却是“一定满足”,两种境界顿时高下立判哪!

我咋觉得老爸今天为人处事的能力大失水准了呢?想不通!

老妈面无表情,但现场空气不由得有些尴尬。

但是老爸接下来的一句话顿时奇峰突起:

“田老今天高兴,咱们当然只说高兴事;我们这趟来是想求个锦上添花——这么说吧,田老您也看到了,馒头这孩子内人和小子一看就特别喜欢,我们家里现在就缺一个女孩儿,所以我是想……”

这时老爸顿了顿,所有听众的表情和反应有点怪,而且全都在朝我笑,我却大惊失色:

老老老爸你在搞什么!这是在给我求亲吗?咳、咳……馒头还是四五岁的孩子哪,让我这块脸往哪放?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

我真是急得满头大汗。

老妈也很意wài

,不过她没有开口说话。

田爷爷也呆住了,他的表情既像是想哭、又像是想笑,看看二十五岁的我、又看看四五岁的馒头,伸出指头朝虚空点了点,欲言又止。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他是想说,江庆生你这想法是好的,但这年龄差距在这,合适吗?不妥不妥,不妥到了极点,什么锦上添花,分明是故yì

恶心老头子来的!

我感觉自己几乎就要昏过去了,无力地在心中狂喊:就这么把我卖了、老爸我恨你!

其实也就是一眨眼之间,但我估计所有听众都觉得时间太漫长,窒息啊~

田爷爷为难地说:“这事恐怕……”

“呃……田老可能误会了,先听我把话说完。”

老爸摆手。

我已经又在惊恐地捂脸了。

只听老爸又说:“我是想请你允准,把馒头许给我们夫妻作个义女。”

“噗哧!”

“当啷——”

“啪!”

“哈哈哈……”

杯子掉地摔碎,果子到处乱滚,现场一度凝重的空气一下子被松绑,听众们无不东倒西歪,笑得前俯后仰,完全没有了正形。

一度处于崩溃边缘的我顿时内牛蛮面:“呜呜呜——老爸你这招玩得真是够狠,儿子的心几乎都要碎了……”

馒头一脸无辜、茫然失措。

田爷爷笑得快要岔气。

老妈笑得直不起腰。

馒头爸爸和我一样眼泪横流。

最搞笑的是老爸,他还在莫名其妙、一本正经地问:“怎么,这个提议很好笑吗?”

听众们笑得更厉害了。

哎哟哎哟,饶了我们吧!!

又过了好半天,大家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老爸还在坚定地刨根问底:“怎么,田老您不同意?”

田爷爷有气无力地回答:“同意,怎么不同意,这是好事嘛,太同意了,哈哈……”

老妈瞅空对我报以深深的同情、又狠狠地横了一眼老爸,他这回玩得可真大!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

因为寿典刚过,香火灯烛祭品什么的,相关物事一应俱全;散去的田家鬼们又重新被聚拢回来,大家一齐来见证了认干亲的仪式的举行。

田爷爷已经吩咐家人准bèi

好了认亲礼物呈上前来,是用托盘装着的一只方盒、上面还盖着块黑巾。

然后馒头被叫过来给老爸老妈磕头,这个时候他们同样要给干女儿打赏礼物的。

我一看就知dào

,老爸是有备而来,因为从他的动作看得出来,他早就把礼物带在身上、看来真是为认干亲而来的。

不过老妈显然被蒙在鼓里,她有些尴尬,在身上掏摸了一下,最终还是有礼物送出。

我再看,却是那天陪王心梅逛街,她多挑出来被我带回家的一个漂亮小公仔,不知dào

时候竟被老妈藏在身上。

馒头对这个小公仔喜欢得不得了!还好还好,老妈这也算是歪打正着,碰巧过关了。

老妈松了口气,我也松了口气,幸好没有出丑!

而田家人一开始似乎比我们还紧张狐疑,等到礼物送出,他们就都开心地笑了,在他们看来我们的确是专程而来、不是临时起意。

可是田爷爷却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朝我意味深长地一笑,可见他和我都看穿了一切,只不过双方在心里知dào

就好,不会说出来。

而且,貌似田爷爷先前声称自己有事要和老爸说,他好象故yì

忘了,没有再提……

认干亲的事情当然就是老爸的自作主张临时起意了。

一下子我莫名其妙就多了个厉害刁钻的小义妹,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过比起差点被迫和上幼儿园的小朋友做夫妻这种结果,这已经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哎、让我抹把汗先……

我们最后赶在天亮之前回到家中,一路上老妈对老爸刚才的心血来潮举动很是不满,不停地数落了他一直到家。

也真是,差点就让老妈出丑,这种行为不可姑息。

但老爸的心情很好,他可不在意这些。

因为他和老妈此行的目的之一,向田爷爷讨要一段蛇骨,这件事情办成了。

我去!不就是一段蛇骨吗?值得这么兴师动众拜寿送礼又认亲的!

老爸却批评我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嗯!难道这里边有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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